第82章 威震西域

  玉路南北道被截,卫侯冯奉世无法前行,只好召集副使严昌谋划。冯奉世细细分析道:“现在莎车国杀死万年,攻杀使者奚充国,撕毁盟约,攻劫南道,罪恶滔天。如果咱们不迅速平定,只怕南北诸国都要背叛大汉而投奔匈奴。一旦这种局面形成,卫司马和校尉在车师就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境况。那时候就算朝廷再派大军,只怕也无法挽回西域的局面。西域要是沦为匈奴属地,咱们大汉可就腹背受敌了!所以咱们别无选择,只能迎难而上,迅速出击,一举粉碎莎车国阴谋!”
  严昌犹疑道:“咱们只有三百多人马,莎车国拥兵上万,贸然出击是以卵击石!”冯奉世大笑道:“莎车国人口不足三万,哪来的上万兵马?我估计他们最多六千兵马,咱们召集各国兵马,至少有一万多大军,击溃莎车国足矣!”严昌仍然迟疑道:“咱们没有旨意,贸然发兵是僭越行为,是否会引起陛下忌惮?”冯奉世摇头道:“陛下是明君,不是昏君;咱们为公,不是为私。我相信陛下会明白你我的忠心,必不会加罪!只要不加罪,我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冯奉世持节矫命发诸国兵,共一万五千人,直奔莎车都城而去。莎车王呼屠征大怒,亲率五千大军迎战。两军在莎车城下激战,诸国联军一触即溃。呼屠征大喜,率军追击,一直追到葱岭河东。突然三路大军列阵冲杀,呼屠征大惊失色,这才知道中了诱敌深入的计谋。
  冯奉世亲率大军冲杀,激战一日,大败莎车军,俘获数千。冯奉世乘胜追击,攻下莎车城。呼屠征见大势已去,登上望月楼自杀。冯奉世斩其头颅,传送京师;同时拥立莎车王昆弟为王,重新订立盟约,一并送往京师。冯奉世威震西域,西域诸国纷纷拥护大汉,誓与匈奴断绝来往。
  匈奴见局势胶着,占不到丝毫便宜,忙引军退去。卫司马郑吉和校尉司马憙一边退军渠犁,一边向京城报捷。
  病已收到两份捷报,大喜道:“前将军有识人之明,朕很佩服!冯奉世今日之功,也是将军之功,赐金百斤!冯奉世立了大功,等他从大宛回来,再赏赐!”
  冯奉世继续西出使大宛,大宛王听闻冯奉世斩杀了莎车王,十分敬佩,赞叹道:“百年以来,卫侯是最特别的使者,本王当特别对待!来人,把本王的宝马牵来,送给卫侯!”
  待名马牵来,大宛王亲自介绍,原来这匹马名叫象龙,据说能够日行千里,宛如飞龙般。冯奉世大喜,指着名马对翻译道:“你告诉大王,只要大宛与大汉永结盟好,今后就能够像象龙一样,一骑绝尘!”
  听闻冯奉世骑着象龙飞奔回朝,病已大喜,命群臣商议如何封冯奉世。群臣都赞同封赏,唯独谏大夫萧望之反对道:“陛下,冯奉世有功,安定了西域,这不可否;但他擅自矫命发诸国兵,而没有向朝廷请示,一旦有人相仿,今后将危及朝廷稳定!微臣以为如果封赏,必定使日后的使者争相发兵讨伐西域诸国为自己建功,届时又将恶化我大汉与西域诸国的关系,害大于利!不如赏而不封,为国家长远计!日后如果人人奉公执法,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病已欣然点头道:“说的对,说得好!冯奉世矫命发兵,虽不是为私,却不能开后世先河,为个人独断专行铺路。今后凡是矫命发兵,有功不赏,有过必罚。这次冯奉世为首次,朕不加罪,也不封赏。另外,冯奉世出使大宛有功,封为光禄大夫,赏赐千斤金。”
  众人心里明白,病已嘴上说不赏,实际上变着法子赏赐。萧望之笑而不语,他心里清楚,病已对冯奉世十分欣赏,加上冯奉世确实功劳甚大,所以不能继续阻拦。
  秋八月,阴雨连绵,不见日月。病已询问群臣,众人不语,唯独梁丘贺道:“陛下,天降灾异是警示天子要修身修德,重用贤才,减轻百姓负担,平息冤狱。”
  病已忧心道:“朕即位以来,无时无刻不谨慎修德,不敢放肆。传诏,朕不明六艺,不修大道,所以阴雨不止,日月难现。朕思虑再三,令各地举荐吏民,凡修身齐家,或博学多才,或深命韬略,或政绩突出等,都可举荐给朝廷,人数不限。”
  不久阴雨仍旧不息,病已忧心不已。琴棋粲然一笑道:“哥哥,是不是还在为阴天忧心?其实这都是正常现象,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阴雨连绵,你忘了小时候的事了吗?”病已摇头道:“我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可万民不会这么认为,他们会认为朝廷失德,所以上天降灾。”
  琴棋挽着病已胳膊惊问:“为什么不让他们都知道呢?”病已苦笑道:“妹妹什么都不懂啊!没必要让人人都知道,一方面,这是君权天授的佐证,可以让百姓相信政权的合理性;另一方面,这可以鞭策历代君王,防止他们骄奢婬逸,祸国殃民!”
  娇躯一颤,琴棋陡然明白病已的心思。病已揽着琴棋细腰笑道:“你想啊,一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人,如果一旦失去了监督,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婬他人妻女,夺他人钱财,伤他人性命……后宫三千,酒池肉林,搜刮民脂民膏,一怒千万人头落地。如果这样的局面出现,谁能制止?”
  琴棋笑道:“我明白了,阴阳失衡,万物枯萎;阴阳协和,万物繁茂,对不对?”病已欣然点头道:“说的对,再细致说一下,就是权力不能失衡,最高权力一定需要监督。天子权力至高无上,所以需要上天监督。看来朕还得下诏,要让天下无冤案才行。”
  翌日病已下诏道:“阴雨连绵,天下必有冤狱。命八府巡查各地民情,再派廷尉平巡查郡国狱,另遴选博士、谏大夫补郡国守相,为天下平狱。”
  萧望之由于精通政事,被任命为平原太守。他忙上书道:“陛下哀闵百姓,担心自己德行不够,所以悉数派出敢言直谏的忠臣前往各地出任郡吏,微臣以为不妥。朝无诤臣则不知过错,国无达士则不闻良善,陛下这是舍本而逐末,臣以为不可取!”
  病已大笑道:“朕就知道满朝全文武只有谏大夫敢上书。意见不错,是朕欠缺考虑,朝廷和地方一样重要,不可偏驳。这些放到地方的官吏暂且担任地方守相,其余不再下放地方。另外,擢拔萧望之为丞相司直,负责纠合百官!”不久阴雨结束,艳阳高照,百姓纷纷欢呼,认为朝廷公正清明。
  一日丞相魏相刚来到丞相府,司直萧望之急忙来报:“禀丞相,属下的人在京城巡查,发现有人非法卖酒牟利。”魏相大怒道:“朝廷明文规定,任何人不得私自酿酒卖酒,竟然有人在天子脚下违法犯罪,这还了得?哪个权贵?抓了没有?”
  萧望之摇头道:“是京兆尹的门客,名叫赵匡。他们没敢轻易抓捕,害怕给丞相惹麻烦,只是把人驱赶走了。”魏相叹气道:“赵广汉这几年雷厉风行打压豪强,京兆尹风气大正,他颇受百姓爱戴。陛下似乎也十分欣赏他,对他的锋芒毕露不加抑制。只怕他迟早恃宠而骄,酿出大祸。唉,这件小事就不要提了,先把证据搜集了,以待来日吧!”
  赵匡是赵广汉的门客,常常替赵广汉办一些官府不宜出面的事。赵广汉为了打压豪强,最喜欢起用一些有点背景,又没有当过官的新人。在他看来,有背景自然无所畏惧,新入官场自然立功心切,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一把利器。赵广汉更是时常鼓励众人办事要雷厉风行,无所畏惧。对付豪强,自然无往不利,但对付贫民百姓就没这么容易了。因此有时候官府不宜出面,赵广汉便让门客出面摆平,一来二往,这些门客逐渐成了赵广汉的左膀右臂。
  仗着赵广汉的事,赵匡等人从一开始替官府打压豪强,到开始利用官府的权势谋私利,如欺压良善,敲诈豪家,贩卖违禁物等。在赵广汉的庇护下,京城巡吏几乎无人敢轻易动赵匡等人。赵匡等人逐渐越来越放肆,并公然酿造假酒,欺行霸市。
  以前从没有出事,这次竟然惊动了丞相府的人,赵匡越来越觉得蹊跷。于是命人严查,却始终查不出头绪。赵匡不信,怀疑是门下游缴苏贤向丞相府告发,于是上报赵广汉道:“启禀府君,出事了!门下游缴苏贤吃里扒外,喝了属下的酒,却说属下卖得酒是假酒,还要举报到丞相府。”赵广汉大怒道:“作死!我最恨吃里扒外的人,让我查出来,我弄死他!去把长安县丞叫来!”
  不久长安县丞亲自叫来苏贤,拍案道:“门下游缴,你可知罪?”苏贤与苏武的弟弟同名,却比他更刚强。苏贤不屑一笑道:“属下不知道犯了何罪?”县丞拍案道:“大胆!你吃里扒外,还不承认?再不承认,本官只好动刑了!”苏贤大怒,“阁下是什么意思?下官一心为公,从没有犯法!阁下要是觉得下官有罪,请出示证据!”县丞见苏贤拒不认罪,只好暂且将苏贤收监。
  请示赵广汉,赵广汉大怒,指着县丞骂道:“一个区区的门下游缴都摆不平,我如何相信你能够治理好长安县?废物!下去!”赵广汉又召来赵匡,嘱咐一番,赵匡大喜,忙告退。
  不久县丞再次审问苏贤,苏贤依旧不肯招认。县丞冷笑道:“你既然不肯招认,本官只好召证人,让你心服口服。召门下贼曹郑强!”郑强疾步入堂,躬身道:“启禀县丞,门下游缴经常违法酿造假酒,并拿到长安街去卖。”苏贤又惊又怒,县丞邪笑问:“你如何知道?”郑强恭敬道:“属下偶然的机会撞见了,门下游缴为了封我的口,多次请我品酒。属下思来想去,觉得这是违法犯罪的事,不敢隐瞒,只好上报!”
  苏贤怒目道:“郑强,你无耻!”县丞大喝道:“放肆!苏贤,你还不招认?本官已经拿到你违法乱纪的证据,你的属下都检举你多次调戏他人妻子。你还认罪?”苏贤大骂道:“无耻,这是栽赃陷害!”县丞大笑道:“这是民意!连你的属下都检举你,你还有什么话说?”苏贤怒骂不止,始终不肯招认。
  苏贤的父亲苏胜坚信儿子是无辜的,于是找到长安县令伸冤。县令早知道苏贤的事,摆手道:“老丈,回去吧,你儿子的罪是板上钉钉,谁也改变不了!”苏胜不信邪,准备上告到京兆尹。
  途中遇到贼捕掾荣畜,荣畜是赵广汉同乡,他见苏胜老泪纵横,于是答应帮他打听。打听一番之后,荣畜意识到事情牵涉赵广汉的门客赵匡,于是劝苏胜道:“老丈,你儿子的事只怕无人能够翻案,你还是回去吧!”苏胜立刻意识到陷害自己的儿子的人必是京兆尹府的人,于是匆忙辞别。他不甘心,辗转越级上告到廷尉府。
  于定国调案卷细查,觉得其中另有隐情。这时丞相魏相派司直将相关证据送上,并传话道:“廷尉,丞相有句话让下官代传,解铃还须系铃人!”于定国初时不解,思虑许久逐渐明白这件事的关键在赵广汉。于定国于是领着老汉前往京兆尹,拜访赵广汉。
  赵广汉听闻廷尉要重查此案,怒道:“这是在京兆尹,不是在中都,廷尉这是越俎代庖,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于定国露出一丝笑意,仅凭赵广汉一句话,他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于定国大笑道:“府君何必生气?你我都是朝廷命官,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这是陛下多次嘱咐的。如今有人上告,我自然得过问!你要是方便,咱们探讨下这件案子,否则我只好自己查!”
  赵广汉眉头紧皱,拍案道:“在下事务繁忙,恕不奉陪,送客!”于定国面色难看,黑脸不语。细细查问,果然找到赵广汉门客赵匡私卖假酒的证据。他没有立刻逮捕赵匡,反倒命人看住了,自己急忙入宫。
  病已听闻赵广汉四酿假酒和诬陷贤吏的消息,顿时满脸狐疑。但于定国向来办案公正,经手案件从没有一件冤假错案,病已又有些相信。于定国见病已迟疑不决,进一步道:“陛下,如果觉得有些突然,不如派人细查!”病已摆手道:“不必了,朕相信你!拟旨,暂停京兆尹赵广汉一切职位,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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