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无耻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在论坛上公开向我道歉；第二，我马上报警。”尤琪看着姚夏，眼神坚定。
周臾站在她身后，感觉得到从她身体里传出来的热气，白皙皮肤上爬满了潮红，汗水浸湿的头发沾在两鬓。她说收到了第二封情书，怪不得上课的时候冲了出去。他略想了一下，道，“姚夏，道歉并不可耻，真正的可耻是明知错却不认。更可耻的是，不仅不认错，还错得更多。你——”
“我不相信，你怎么可能喜欢她？”姚夏已经被情书震撼得毫无理智，太过年轻令她无法控制奔涌的感情。
“要我把情书打印出来贴学校门口吗？我——”尤琪大多数时候比较怂，但毕竟是被两个教授娇宠着长大的，也有自己的脾气。她扬扬手机，连同牛皮纸袋，“当然，你污蔑我的这些证据一起——”
周臾伸手拿了她的手机，她马上道，“你干什么？还我！”
他将她拉到身后，“这是我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呆着。”
尤琪还想说什么，他的双眼深邃地看着她，“信我。”
她憋了一下，“我信了你两次，一次是第一封信，你说你处理；第二次是论坛上的留言，你还是说你处理。现在是第三次了，如果没有合适的结果，我——”
他伸手，在她脸上抚了一下，“你放心。”
姚夏见他们如此亲热，心更被嫉妒啃得千疮百孔，无法面对，想走。周臾挡住她的去路，道，“论坛上放了我的一些公开资料，能被大家喜欢确实很高兴。公私之间有界线，我不会回应，更不喜欢将无关的人拉进来。个人喜好这类小事本来就不该占用公共资源，无论说什么总会被利用，所以最开始我只点了你，希望能停止。可惜你没有，所以不得不——”
姚夏退后一步，低头，全然抗拒。
“我确实在追求尤琪，如果你们喜欢我的话，希望能尊重我的个人意愿。”
她抬头，看着他，泫然欲泣。半晌，她恶狠狠看了尤琪一眼，转身跑掉。
尤琪稍显不满，“周臾，这就是你所谓的处理？她既没道歉，也没说要不要去告——”
周臾转身，将她手机举在手里，“这不重要，我会请律师，全部交给他负责就好。更重要的是它——”
“不，别敷衍我。”她已经学乖了，再没那么好说话，“事情一个个来。”
他专心看了她几秒，摸出自己的手机，找到阿宽的电话打过去，“阿宽，帮我找个律师。”
尤琪心头的火气稍下去了两分。
“对，学校论坛的事情，以尤琪的名义起诉，费用我负责。现在马上去找人。”
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周臾的表情变得有几分冷冽起来，“我的邮箱数据你一直在检测吗？今天上午十点半左右的时候，有没有异常？”
她抬头看他一眼，这个叫阿宽的，怎么什么事情都管？
“我的没有，尤琪的呢？”
尤琪上心了，难道自己的邮箱也被监控了？这家伙，私下居然做了这些事情？
“有一点异常？那马上去查，因为之前的事情又发生了一次。”
周臾通话完毕，收了手机，对上她的眼睛。她道，“怎么样？我没说谎吧？”
“确实有一点问题。”他道，“我一直相信你的话。”
“手机还我。”她将被他抽走的手机拿回来，打开，挑出第一张收件箱的图片，“这次我截图了，算是证据，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
“还有呢？”
“什么？”这家伙怎么知道她有内容的截图？妖怪吗？
“信的内容。”他笃定道，“将这张图片还有信的内容，都给我一份。”
尤琪立刻冷静了，将手机塞包里，一言不发走掉。周臾怎么可能让她跑，三两步追上去，道，“信里面会有非常重要的信息，可以帮忙确定恶作剧人的身份。你也不想三天两头收到这样的骚扰，对不对？”
话说得倒是挺漂亮的，可尤琪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那信虽然是以周臾的口吻写的，但写出来种种都是她爱他，她为他奉献，她的付出他不在乎。感觉实在太别扭，总觉得将信给了他后，便是将自己的心毫无遮掩翻给他看，太羞耻了。
“不愿意吗？”周臾拦住她。
她停步，偏头，有点虚弱道，“反正我已经证明有这么一回事了，具体到底怎么样你自己去查。”
“刚才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他放柔了声音。
“什么？”她更心虚了。
“我说喜欢你。”
尤琪低头，看着灰白色的水泥地面，有些细碎的小石子，“我理解，只是为了让姚夏死心。我还跟她说你和刘子昂都爱死我了呢，你别当真。”
“第一封信就令你生气，第二封信也不愿意给我看，是不是写了很多让你不好意思的内容？”他温言，“这个事情，我们需要讨论一下。去小食堂？”
她不想说话，全身汗毛竖起来，本能感觉危险。人和人之间有安全距离，距离之外大部分都可以自在相处，可一旦突破那距离，本能就开始叫嚣了。她懂，今天一旦将全部事情摊开说了，她和他的关系便真正暧昧了。是要停在原地？还是向前走一步？
可论坛上的那些谣言令人恼火，她胸中有逆反之意。难道世上就周臾和刘子昂两个男人了吗？她偏不中她们的圈套，找个另外的绝世好男人，打脸瞧瞧——
一只有力的手伸出来，握住她的手。她不敢抬头，想甩开。
“咱们走吧，等会这边下课了，会有很多人。”他略用了一点力，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动作熟练自在，仿佛练习无数次一般。不知怎么地，尤琪突然想起信上所说，她在存在于他就像空气一样自然。
她想得有点发呆，直走出去十来米才发现两人手拉手。这个时候再挣扎就矫情了些，可默认吗？
周臾突然拉起她的手，手背凑到唇边亲了一下。
尤琪彻底僵住，再也提不起反抗的心。
周臾低头看她一眼，笑了。
刘子昂有点懊悔，不该在短信上对周臾让步，这显得自己过于软弱了些。问题的关键在郑蔚蓝，以及她煽动起来的一些无聊学生。一次警告没用，他便不再使用同样的手段，直接找了惯常联系的律师，说了要求。
那律师觉得有意思，“就因为一个大学论坛上聊你的八卦，就给人发律师函吗？”
他歪头，“不然呢？我可没功夫闲扯，你把函发她导师那儿去。对了，网站上的截图，我发你邮箱了，一起。”
“你可够狠，这不是要端人饭碗？”
“没办法，已经先礼过了，现在改兵了。”
“行吧行吧，我就助纣为虐，帮你去吓唬小姑娘。我说，你这种满身烂桃花的人，下辈子肯定投胎做和尚。”
“那你就说错了，我现在全身上下都刻满了忠贞二字。再强调一回啊，你先把律师函的照片和复印件发给当事人，如果她不给回复就马上复印件发导师。如果今天都没回复，明儿就把原件给邮寄过去，懂吗？”
“懂懂懂——”
刘子昂挂了电话，等了不足半个小时，郑蔚蓝的短信来了。
“你够狠。”
他笑了，知道事情算是了了，终于能放心。
果然，再不到片刻，律师也毁了一个短信，做了‘OK’的姿势。他回，“周末我定一桌，赏脸来吃个饭。”
律师回，“不必，这顿饭吃了罪恶，就不赏脸了。”
刘子昂心情变好，吹着小口哨开车回海城大。车停楼下后，他摸出手机给尤琪拨过去，然而那边挂断。他想了下，发短信道，“在哪儿呢？给个定位，今儿办成一件大事，哥哥带你出去吃酒店。”
短信发完后，他解开安全带，舒服地将座椅放下去一点，等着她的回应。
车窗门被敲了几下，他扭头，对上方晓玥圆滚滚的眼睛。姑娘见他看见了，再用力敲了几下，打开手机屏幕对着他，似乎在说什么。
这姑娘，看起来脸皮薄，没想到追男人能追到这地步。
他叹一口气，感觉两人同病相怜，便开了车门。
“是你搞定了吗？还是周臾搞定的？”门一开，她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论坛上有个海大的小号在道歉，说之前发布的那些都是不实谣言，请大家原谅。你看了没？”
刘子昂震了一下，郑蔚蓝那边虽然消停了，但没说要公开道歉。他夺了手机来看，果然见置顶的帖子是大红字的道歉贴，措施有点酸和不服气，但最终老老实实说了对不起三个字。
“看你不知情的样子，是周臾干的吧？”方晓玥笑了，“看看，人家这才是摸准了尤琪的脉门。我就说你三脚猫的功夫不行，得跪，你不信——”
“闭嘴。”他提高声音。不满地看着她。
方晓玥有点受伤，瞥着他。他冷着脸摸出手机来，再一次拨尤琪的电话，除了‘嘟嘟嘟’，别无回响。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狠狠将手机丢向前挡风玻璃。
那臭小子，王八蛋！
方晓玥见他动了真怒，半晌道，“尤琪已经长大了，你得把她当平等的大人看。”
刘子昂头搭在方向盘上，斜看着她，“之前尤琪倒追周臾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算我欠你一个情。不是想谈恋爱吗？我可以陪你一个月——”
方晓玥怔地看着他，得体的西服外套，精良的白衬衫，带点儿痞子气却又十分精悍的脸。她扬手，一巴掌打出去，嗓子眼里压出来两字，“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