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绯闻
尤琪料到了周臾会很受欢迎，但没想到其程度超越了想象。
那是周一，她按照他的要求，掐着点去了第一个上课的教室。那时上午七点四十，一推开教室门，乌泱泱的一大片。她怀疑自己又走错地方，抬头再三确认，没错。
真是奇了怪了，大二的学生，居然能早起了？
基于人性和对年轻人的了解，学校排课的老师煞费苦心，大多数会将每天的第一堂课安排给大一的学生，考虑到他们还保留了高三的一点勤奋，能早起；从大二开始，一般学生的课程都会安排在第二堂，下午，或者干脆晚上，主要是为了配合其堕落的懒觉。
尤琪被坐得满满当当的教室震惊了，更被小学妹们追男人的强大精神给震撼了。想当年，她还中二的时候，虽然会垂涎某个人的男人，但绝对干不出蹭课这样的行为。她吞了下口水，预感辅助工作极有可能做不下去，要不，还是打退堂鼓好了？
她退后一步，转身想走。
“你干什么？”周臾抱着一叠资料和课件，端端正正挡住了她的退路。
她艰难道，“没空位了，我还是等你下课的时候来吧。”
“那不行，已经说好的事情。”周臾难得很强势了一回。
那是自己太天真，又被周臾可怜害羞的样子感染了，一时间心软而已。
“你跟我进来，我给你找个座位。”
尤琪哼哼唧唧不想动，然而被他一把抓着手腕，硬拽了进去。为人师表，怎么能在学生面前做出伤风败俗的行为？她赶紧甩开手，小声道，“放开，我自己会走。”
周臾勾了勾唇，放手，走向讲台，用力将资料放在桌面上。
教室里的嗡嗡声没了，转而是一声整齐划一的惊叹。
他冲她招了下手，她只好蹭过去。他道，“安静——”
惊叹没了，所有人闭口不言，眼睛闪闪发亮。
尤琪抬眼看了一下，这控制力，还真不是盖的。
“没想到这堂课会这么受欢迎，受宠若惊。”周臾的声音被话筒传递出去，不紧不慢，中音深厚，“你们能来上我的课，因此而对物理感兴趣，我非常高兴。这是一门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练习的课程，我尽量在课堂上深入浅出，然而又很难将最精妙的部分传递给你们。这两天时常在想，作为一个老师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一个愿意教，大家愿意学。你们对我的期待，我不能辜负。所以，以后的课程会稍微将课堂内容进行一定的引申——”
哀嚎，此起彼伏，从教室最后面的男生群体发出来。
确实是无妄之灾啊，尤琪想想就为这些小师弟心疼。一边看着学校本来就少的各样女生全冲自家老师去了，一边还要被老师的怒火波及，世上再也没有看见别人吃肉自己吃不上还挨打更悲惨的事情了。
“今天进行一个简单的随堂考，主要测试你们的程度。成绩会进行一定的折算计入期末总分，请大家——”
课堂几乎要爆炸了，不仅是后面的男生，连前面的女生也开始骚动了。
看帅哥是赏心悦目的事情，但是考试？老天爷，饶了我吧。
“尤琪，把试卷发下去。”周臾将厚厚一叠资料推过去。
她瞥了一眼，怪不得前两天老见他在电脑和打印机前忙碌，原来憋的就是这个招啊。她搬了资料，对他做口型道，“奸诈——”
周臾勾了勾唇，没说话。
“真考啊？”一排几个女生苦着脸，“咱们就旁听。”
尤琪将试卷递过去，“老师被你们旁听的精神感动死了，说不能辜负。好好接了这份好意，别让他失望啊。”
“怎么接啊？师姐怎么称呼呢？是周老师带的学生呢？还是助教？要不你去帮咱们说说呗，旁听的就别考了嘛——”
“那不行，周老师一视同仁。”
“当他学生还要考试呢？”有开朗的女生笑呵呵道，“你说，那要当他女朋友岂不是要写论文？”
她一路发到了二排，忍不住八卦一下，“写论文算什么？起码得拿一个本系的研究生学位，是吧？”
“我去，帅哥没人性了。”
尤琪被逗乐了，抿着嘴巴笑。
中间排，一个穿白裙的女生站了起来，爽朗道，“周老师，你是不是在赶我们呀？”
后排的男生开始瞎起哄了，站起来用书拍着桌子。
“没有一个老师会赶走自己的学生。”周臾低头翻开课本，白炽灯下，更显得皮肤如玉，眉发如墨，“传道，授业，解惑。前两项我做不到，但为你们解答一些疑惑还是可以的。”
“那要不是你的学生呢？”
“只要在海城大读书的，都算是我的学生。”
“那就是说不管我上不上这门课，只要有不懂的，你都会解答了？”
“当然。”周臾回答很果断，“学习相关，专业相关，尽我所能。”
立刻有男生起哄，“老师，不分男生女生吧？”
周臾抬头，视线落到最后面，五官纤毫毕现，“在老师眼里，学生就是学生，没有性别之分。”
这下男生们爽了，全发出大笑的声音。果然是肆无忌惮，见女生表情不乐意了反而更高兴。一群直男，凭本事单身。
尤琪终于把试卷发到最后了，她皱了皱眉，周臾居然什么问题都解答？这岂不是作死？
然而站起来的那个女生并没有被打击，“老师，怎么问你问题呢？”
周臾很上道，拿了水笔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一组号码来。
“这是我建的学习群，课堂作业，课后练习，解疑答惑都在这里进行。请将问题以邮件的方式发送，我会定时查看邮箱，解答会放在群资料内。”他微微一笑，“不允许水群，不允许谈论学习以外的话题，私Q我不会有任何回复。管理员只有我和助理尤琪，特别是尤琪，她会监督大家的言行，如有不遵守的，禁言。”
齐刷刷地几十双眼睛转到后面，落尤琪身上。
她伸手抹了一下虚汗，周臾王八蛋，得罪人的事情都交给她来办。
“要是邮件来往还是无法解释清楚呢？”女生不依不饶了，但心平气和，仿佛聊天一样，“能去老师办公室聊吗？”
“不能。”
所有女生脸上的失望肉眼可见。
周臾目光从教室的最前面移到最后面，“有搞不定的问题，全部邮件给尤琪，她每个周定期汇总给我。我会安排固定时间解答。好了，废话不多说，该做题了——”
那女生低头想了一下，抬头笑眯眯道，“老师，全部题目我都不会，可以放弃吗？”
“当然，懂得放弃也是一种智慧。”周臾给予了肯定。
女生利落地收拾东西离开，因为有她带头，前排陆陆续续站起来许多人，不一会儿教室空了大半。
尤琪强烈地松了一口气，然而却很不满地瞪着周臾，明明自己就能搞定的事情，为什么非拉她一起？
疑惑，当堂课下课就理解了。
下课铃响起来，被难度超高的试卷虐得生不如死的学生们一个个趴课桌上怀疑人生，尤琪同情地收了卷子交上去。然而打开教室门的时候，那个白裙子女生居然还等着，她往后扬了一下头，遇上周臾果然如此的表情。
之后两人在刀锋一样的目光中离开，那种后背凉飕飕的感觉，再不想体验第二次。
当然，这些都是小儿科而已，真正厉害的还在后面。
周臾公开的那个群，强行将尤琪拉进去坐了管理员，那群不到一天便有两三百人申请进入。她也无法分辨哪些人是学生哪些人是来混的，干脆全放了进来，然后所有人禁言。自己轮番发了几个公告，再三申明了各种规矩。然而，跟马蜂窝被捅了一样，无数好友申请飞过来。
有甜甜的可爱派，问她是不是忙不过来，可以帮忙分担；
有理所当然的高冷派，立刻发了几大页的问题来，让她务必转交周臾；
有比较疯的特立独行派，直接发了几个物理学界久攻不下的问题，要周老师释疑。
尤琪刚开始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和于一凡分享，“你看，这小学妹很不得了啊，直接发了美照来了。”
“还有这个，肯定是在课堂上和他对干的那个白裙女，居然真的认认真真在学……嗯，高中物理了。”
“还有这个，说自己计划美国留学，要成为周老师的学妹，请教他怎么才能——”
她笑得要死，于一凡则是拍拍她肩膀，一声叹息。她莫名其妙，自己居然被同情了？
可后来，她笑不出来了，因为私生活被打扰了。
那些神通广大的学生，只通过尤琪的名字和一个公开的QQ号，居然查到了她的电话、家庭住址和论坛邮箱。那之后，二十四小时无差别轰炸，要求只有一个，请学姐分享周老师的点滴八卦。
“周臾，我不干了。”某天下课，好不容易摆脱追问问题的学生，尤琪指着自己眼睛说，“你看我黑眼圈，都失眠搞的。那些女生太可怕了，二十四小时全天无休，都冲我来了。不敢惹你，就欺负我软茄子——”
“你适当调整下。”他收拾讲台上的资料道，“无意义的别回，别理。”
“说得轻松。”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起身道，“你怎么不自己去处理？”
他呵呵笑，垂眼看着她，“你说呢？”
两人对视，她有点较劲，他则是目光柔软带着包容。几秒钟后，她有点脸红，强行镇定道，“我最近有点忙，没办法天天在线处理邮件。一个周开一次邮箱，帮你整理问题。其它的，我就不管了——”
“太感谢你了，真是帮了大忙。”周臾也站起来，随意道，“对了，我明天下午有空，去城南一趟。听说那边有家牛肉特别好吃，你要不要一起？”
“不去，都说很忙了。”她走出教室。
“去吧。学校里的东西都吃差不多了，换个口味呀。”周臾赶上去。
“你现在好烦啊，都听不懂别人在拒绝吗？”现在上课时间，走廊没人，两人可以从容离开。
“很好的带皮牛肉。听说老板是贵州人，肉、香料和菜都是当天发空运过来，绝对原汁原味——”
尤琪口腔开始分泌唾液，忍不住馋了那个鲜味。
“酸汤是老板的亲戚自家做的，绝对没有添加任何化学品。”周臾手搭在她肩膀上，“他还有一口鱼塘，鱼是现捞的——”
“别说了，我去。”尤琪很干脆地投降了，顶不住诱惑是吃货的原罪。
至于方晓玥，正坐在刘子昂对面，义正言辞道，“我跟尤琪保证过，绝对不会出卖她。”
刘子昂手指无聊在在木头桌面上按来按去，“别害怕，作为普通朋友，咱们就聊聊呗。”
“不好聊。”她抬了抬眼镜，“现在情况有点变化，小尤可能要有麻烦了，我得随时关注。”
“什么？”他挑眉。
方晓玥立刻递出手中的平板，打开校园论坛的网页，“你看，这是一个八卦周臾的高楼，他开学短短两个周，收获了无数的迷妹。这些人在网上跪舔他，偷窥他，意淫他——”
“所以呢？跟小尤有什么关系？”
她有点同情地看着他，人现在已经进行到恋爱前的暧昧期了，而他这个前青梅则被三振出局。
“你那是什么眼神？”刘子昂拿过平板，冷着脸翻开一张张周臾的近照。上课的，吃饭的，走路的，以及最后一张，他的手搭在尤琪的肩膀上，尤琪转头看着他笑。
两人视线相对，似乎整个世界只有对方。
刘子昂烦躁地将平板扣下去，那笑，太刺痛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