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拘无束

  三个哥哥和三个嫂子离开，张铁生嘘口气。
  他终于可以堂而皇之跟彩玉在一起了。
  山谷里仍旧宁静，祥和。
  阳光很暖，风儿很柔，百花摇曳，湖水清澈。
  他又开一块地，很大，足足两亩。
  这样，山谷里的地加起来，就达到三亩。
  完全够他跟彩玉生活。
  一亩种植玉米，另一亩准备九月种小麦。
  彩玉跟他一起忙。
  女人将长发盘起，袖管也卷起，显出雪白如莲藕般的胳膊。
  他耕田，她织布，他浇水，她浇园。
  小日子真是不亦乐乎。
  玉米播种后，长到脚脖子高，第一遍草锄过来，日子闲暇。
  铁生就带着彩玉出谷。
  山崖很高，上不去，他用木棍跟绳子做一副软梯。
  软梯很长，从山顶一直垂到谷底。
  两个人顺着软梯离开山谷，在戈壁滩上奔跑。
  四周时不时会出现藏羚羊，落单的牦牛，还有野驴。
  张铁生弯弓搭箭，想捕获猎物给彩玉解馋。
  但女人立刻反对：“铁生，别呀！”
  “为啥？”
  “那些动物都是有灵性的，不能伤害他们的性命。
  可可西里这么美，咱们不能破坏大自然的和谐！”
  彩玉十分善良，不忍伤害小动物。
  张铁生立刻将铁弓收起。
  “好！我要为你积福，这辈子不吃肉，不伤害一条生命！
  希望咱俩的善良感动老天，那个诅咒可以破解！”
  “铁生，你真好！”
  “走！咱们到前面去看看，哪儿有辆废弃的汽车，说不定有用！”
  张铁生拉着彩玉奔跑起来。
  两个人衣襟飘动。
  他俩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喜欢风一样的速度。
  感谢大自然，感谢可可西里。
  前面十里地果然有辆汽车。
  早就报废，不知道谁留下的。
  钣金都已经生锈。
  “哇，好东西啊……！”张铁生赞叹道。
  “这个……有什么用？”彩玉问。
  “有大用！你等着，晚上给你惊喜……。”
  说着，张铁生在汽车上忙活起来。
  拆下一大堆零件。
  他将这些零件装进背包里，带在身上。
  下午返回山谷，再次忙个不停。
  彩玉在旁边瞅着，津津有味。
  只见张铁生做了几片大大的风叶。
  将风叶安装在汽车发电机上。
  发电机固定好，被山风吹动。
  这头用电线链接电瓶。
  然后又拉一条电线，接在一盏灯泡上。
  电闸一合，窑洞里的灯泡顿时被点着。
  四周照得一片雪亮。
  “哇！铁生你真棒！竟然做成了发电机，好厉害啊！”
  彩玉忍不住欢呼。
  张铁生很嘚瑟，甩一下长毛头发。
  “我本来就是大学生，学过物理专业，小意思！！”
  “瞧你美嘞？快擦擦汗！”彩玉赶紧过来帮他擦汗。
  “山谷里有了电，如果再弄台电视机就更好了！”
  “可惜这儿收不到电视信号。”彩玉说。
  “可以用卫星啊，接受半空中的卫星信号。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小锅子，但缺少一台卫星接收机。”
  “哇！那样的话，咱们的日子就更美了！”
  “嗯，一直住在这儿，永永远远不出去，永永远远不分开！”
  “铁生你好棒啊！亲亲！”
  啧！彩玉亲他一口。
  “以后不要叫我铁生好不好？”
  “那俺叫你啥？”
  “你叫我老公！我叫你老婆！”
  “这么粗俗？”
  “我喜欢叫你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老公！老公！”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两个人又抱在一起。
  山谷里虽然日子平淡，可张铁生享受到前所有的幸福。
  原来幸福跟钱是无关的。
  只跟谁在一起有关。
  整个世界都是他俩的。
  河水为他俩流淌，山花为他俩烂漫。
  星星为他俩闪烁，阳光为他俩灿烂。
  眨眼，两个人一起又生活三个月。
  忘记时间，忘记地点，忘记所有忧愁。
  三个月后玉米丰收，又是一段繁忙。
  张铁生跟彩玉将一亩地玉米棒子掰下，系在一起，搭在门前的树枝跟篱笆墙上。
  整个小院显得更加漂亮，处处金黄。
  早些年，他俩就是这样掰玉米。
  也是这样将玉米挂在树上。
  风干以后，啥时候吃才摘下几颗，用手脱粒。
  脱粒后的玉米粒，放在石磨上，磨成面粉。
  做成玉米面糊糊，或者蒸窝窝，味道可好了。
  再弄些老咸菜，简直是人间美味。
  “玉米弄好了，应该弄个石磨……。”张铁生说。
  “好啊好啊，石磨做好俺来磨，俺可喜欢磨面了。”
  说干就干。
  附近不缺的就是石头。
  张铁生找两块石头，利用铁钳不断打磨。
  几天后果然做出一个小型的石磨。
  那个石磨不但能用来磨玉米面，还能用来磨盐。
  自制的盐叫大盐，都是盐疙瘩。
  粉碎后才能食用。
  张铁生揽着彩玉的腰，这边抓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磨面。
  天也转啊地也转，整个世界跟着一起转。
  彩玉时不时发出咯咯欢笑，银铃儿一样。
  那条雪狼好像看家狗，瞧着主人不断旋转。
  舌头伸出去老长。
  “嗷嗷嗷，嗷呜！”忽然，雪狼叫唤两声。
  它猛地站起，冲不远处的瀑布边奔跑。
  雪狼奔跑的时候，像一团飞舞的雪，身材特别轻盈。
  彩玉一愣，赶紧松开磨盘。
  “小白怎么了？”
  “有生人进了山谷！”张铁生道。
  “谁呀？走，一块去看看！”
  他俩跟在雪狼后面，同样向着瀑布那边奔跑。
  远远出现一具苗条的倩影。
  是个女人……。
  雪狼小白扑进女人的怀里，伸出舌头舔舐她的面庞。
  “小白！终于看到了你，真好！”女人抱着雪狼哭了。
  张铁生跟彩玉愣住，惊呼一声：“巧玲，咋是你？”
  巧玲站起，脸蛋红红的。
  “铁生，彩玉，你俩……还好吧。”
  “你……怎么来了？”张铁生尴尬地问。
  “不仅仅我，二狗跟永红也来了，足足来两百多人。
  我们要在这儿建厂。
  开矿泉水厂，也开保鲜肉工厂。
  工地距离这儿一百里。
  我来看看你俩……。”
  “那……家里请，一路上累坏了吧？”
  彩玉赶紧过去拉她的手。
  可巧玲却把她推开，眼睛死死盯着张铁生。
  张铁生当然知道女人赶来的原因。
  为了看他。
  因为巧玲想他，望眼欲穿。
  想瞅瞅自己心上人跟彩玉是怎么生活的。
  阻拦不住，至少可以给他俩祝福。
  张铁生的脸在发烧，心在狂跳。
  踌躇半天，只能说：“回家吧……。”
  他所说的家，并不是皇姑山。
  而是这座山谷里那座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