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

  肖张废了好大都力气把人都拖上了船,运气不错,都没死。一艘小船上勉强承载了三个人,实在是拥挤,好在大家都不胖。
  曹公公率先苏醒,有武功底子的人总是结实一些,但也被冷风吹的够呛,悄悄地擦了擦鼻子,骂道:“这是哪啊?”
  肖张苦笑一声:“不知道,悬崖上跳下来醒了就在这,我折腾了好长时间也没出去,就看见了你们。”
  曹公公咂舌道:“那么高,那么险一地方,您是真敢跳。”
  肖张:“没法子,让人逼的。”他就把自个身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曹公公骂了一句娘,“你让人骗了,我后来审问那二人,长着络腮胡子的受不住,把实话给我说了。”
  往上捋的话,都要说起那场灭国之战。
  据说当年,苇国面临一场恶战,皇族像神灵请求帮助,不仅能保住国家,还能打赢这场仗。结果在祭祀的关头,当时的末代皇帝不舍得女儿,未将公主献上,于是神灵震怒,苇国覆灭。
  剩下的人们来到了雪山避祸,认定只要完成那场祭祀,就能够脱离苦海。于是他们要从皇族的人中挑公主完成这场祭祀,在祭祀结束后向神灵许愿光复国家。
  说来也巧,接下来的苇人皇帝但凡有公主,皆是不足十岁夭折,而祭祀给神灵的必须是满了十六岁的处子。
  就这么一直一直下来,终于有一个公主活过了十六岁,她在万众瞩目之下,接受着酷刑一般的祭祀,她的手臂被拧断,碎裂成了一个麻花形状,双腿骨头被敲断,向上吊着,用针线固定起来,摆成了一幅画。
  据说,神灵会在公主十八岁的时候收取贡品。
  在这个时候谁来许愿,谁的愿望就会被实现。
  那个掮客摆明了是冲着愿望来的。
  肖张听曹公公说完,撇了撇嘴:“如此残忍的供奉,又岂会是正经的神灵,就算是实现了愿望,也必然会带来厄运。”
  曹公公愤愤不平的说:“只盼着如你所言,真能带来噩运,叫他们都不得好死。”说罢一锤拳头,换来一声哀嚎。
  沈南槿翻着眼皮,幽幽转醒:“曹公公要是有怒气,不妨去砸一下水或者你自己的腿。”
  大家距离这么近,都挨着彼此,很容易就达成误伤。
  肖张:“还是留些力气吧,毕竟食物已经不多,咱们困在这雾气湖面上,也不知怎么能出去。话说回来,你们二人为什么会在这儿?”
  曹公公:“我们那个位置能看见你跳了下去,我俩就想着,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来找你回去的,如今人弄丢了,下落不明生死未知,难以回去交差,也回不去。索性就跟着你一起跳了下来。”
  他们赶到的时候时间稍晚,又犹豫磨蹭了一会,这才出现的时间差。
  肖张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动,本来这两人奉命带自己回长安,他心中是百般抗拒,性格使然才没有让局势、关系很糟糕,但几人绝谈不上亲近。
  可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后,大家死里逃生,相互之间竟培养出了一点儿共患难的感情。
  “来都来了,一定会找出出路的。”
  肖张心想,既然所有跳了虎头峡的人都出现在这儿,那么掮客和那女孩应该也不例外。自个儿醒了后没见人,就是说明掮客是先醒的,并且带走了女孩,肯定会有一条出路放他们离开。
  他想了半天,将自个身上厚重的衣服脱了下去,一翻身直接跳下水。
  曹公公被水溅了一身,擦了把脸上的水,震惊道:“好不容易来到这儿,怎么这么想不开?”
  肖张沉浸在水下半天,睁着眼睛,看见那略有些浑浊的水下有一条路,那条路蜿蜒向上。
  他冒了头,甩了甩脑袋上的水,说:“有路我给你们两个指路,你们两个划船咱们出去。”
  沈南槿大喜过望:“太好了,也许我们能活,我觉得我开始发烧了。”
  大冷的天的,每个人的身上都是湿的,坚持到现在都凭借着一股毅力——都难到这儿了,怎么样都要冲出去。
  肖张在底下划水,不断地告诉两个人路。
  原本那层雾不足也阻碍他们,按着水底下的那条路来,果然没有再回到湖心亭。
  水下冰凉,再加上肖张有些病游了一阵便体力不支,于是三人轮班儿下水指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不再是一片水,而是看到了陆地,三人几乎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岸。
  岸上阳光浓郁,正值中午,肖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喜欢阳光。”
  曹公公抹着眼泪:“咱还以为会死呢。”
  沈南槿心如擂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想我娘子了。”
  肖张喃喃:“有娘子了不起啊,还要拿出来炫耀,我……”他兴许有,兴许没有,也不知道霍长歌把那一纸婚书送过去,白雪会不会画押。
  三人原地休息了一会,爬了起来,相互鼓励,咬着牙往出走,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遇见了村落。
  肖张把自个儿怀里那根银钗贡献了出来,上头的花虽然被扯碎,但钗子本身也值钱。他换给了村长,换来了住宿的屋子,棉衣裳,热腾腾的饭,以及村长家的牛车。
  他们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被牛车送到了镇子上,找到了当地县令,验明身份,于是获得了更好的待遇,被马车送到了附近的一个城里,得到了当地刺史的优待。
  至此才完完全全的放下心来,大病一场。
  三人高烧不退,刺史找了全城最好的大夫,开了最好的药方,然后让人捏着嘴巴往里灌药。
  刺史又像皇帝上了一封奏折,表示三人生病耽搁路程,正在自己的管辖区域内休息。
  此后又过了一个月,三人才陆续养好了病,准备启程离开。
  遭遇了无妄之灾的刺史,只想抹着眼泪送走瘟神,这些天就怕这帮人死在自己这儿惹来麻烦。
  重新上路的肖张想着自己的经历遭遇,只觉得像极了落水后的大梦,自个恍恍惚惚的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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