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害
狂风暴雨骤然而至,整个天地似乎是被人丢进了盛满水的窄井中,到处湿漉漉,还暗无天日,连月光都是全然消失了,凉意,蔓延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可身体上的寒凉,再怎么厉害,也敌不过心里头的,就好比现在,本意是休息片刻,想起自己方才的态度,有些不好意思,遂起身,出门,想要去找到卫长,迟来答谢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若非他出手相助,恐怕好不容易从宫中逃出来的自己早就被那卖包子的,趁机打死了,岂不冤屈,却不小心偷听到了卫长和卫辰景的对话,震惊之余,难以置信,还有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置身于好兄弟的惊天骗局却还傻呵呵的不自知之后愤怒的柳吉一般,心坎上就好像是被什么人狠狠的开了一个大洞,血不停往外流,刺骨的冷风不停的往里灌,不可谓不难受啊!
输给光绪,他心服口服,因为对方是皇帝,是天子,是九五至尊,从出生就赢了他了,可卫长算什么?凭什么得到瑾儿的心?凭什么?这还不是最让他觉得恶心的,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天天和自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成天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挂在嘴边对自己说个不停的这个人,却是背叛自己背叛得最彻底的那一个,他这辈子就爱过瑾儿这么一个女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和他抢?!
柳吉丢掉手中的纸伞,冲到雨中,仰天大喊,“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就得活得这样卑微无用?为什么偏偏是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边喊边无力的跪倒在雨水中,幽深的黑眸中,盛满了对感情的绝望和如同眼前这暴雨一般势如破竹席卷而来对某个人将近疯狂的嫉妒,扭头看向来时的方向,已是满脸不可挽回的狠戾!
卫长并未察觉危险即将来临,他望着对面卫辰景因为自己刚才坦白的一些已经瞒不住的事,瞪得已经比那铜铃还要再大一些,好像随时眼珠子都会从眼眶里掉出来的双眼,又问了一遍方才早就问过一遍的问题,毕竟这种事,他虽然是始作俑者,可也同卫辰景一般,不太敢相信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喜当爹了。
“我说你又不在宫中,未曾替小瑾看过脉象,怎么知晓她有喜已经一个多月了?”
卫辰景用力咽了咽口水,先是一板一眼地将从柳吉那里打听到的原文复述,“柳吉说他临走前曾去永和宫看过瑾妃,奉珍妃意思守在瑾妃身侧照顾的高万枝告诉他的,这个高万枝我之前还未离宫时,也听说过,这个近来珍妃跟儿前的宠监,景仁宫新上任的太监总管,可不是只会嚼舌根,讨好主子的普通太监,听说他早些年,未进宫时,学会一些医术,虽不比华佗神医圣手,可也比旁的人,在这方面略懂一些皮毛,听柳吉说高万枝说的很肯定,就是一个多月,不多也不少。”接着抬手,猛地握住卫长肩膀,神色一反常态轻松慵懒,严肃得看起来格外凝重,激动,“我说你这臭小子,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啊!私通已是大罪了,要是你们俩还怀上了孽种,那就是我们家的人长了十个头也不够皇上太后砍得呀!”
“如此时间上便对了,就是那天我让你带我去找小瑾的那天晚上,我不是折腾到很晚才出来吗?其实那天晚上我们是在里面..........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们都有些控制不住,自然就发生了,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卫长闻言,觉得有些抱歉,自己确实总是把重要的家人放在了最后一位考虑,若是稍微挪前一些,多为他们想想,不要只活在爱情里自私,也绝不会和瑾儿冲动做出那种男女情爱之事,遂低头,垂眸,看着鞋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敢看卫辰景那双生气时锐利得如尖刀般的双眼,点了点头,肯定那个残忍的事实,“大哥,我想那孩子真的是我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听得卫辰景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狠狠打下来,打得他体无完肤,他不断往后退,最后摔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扶额摇头,“我是你也太不像话了,你们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如此,让我怎么和阿玛额娘说?让我怎么帮你们收场啊?”
卫长心中虽愧疚万分,可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踌躇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我想若是小瑾和我的这件事传出去了,京城阿玛额娘那边不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传过来的,可能这件事,想要隐瞒,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话说到一半,顿了顿,又抿紧下唇,坚定道:“只是可以肯定的是,我现在必须立刻把小瑾从那个地方带走,那是我的孩子啊!我不能让他叫别的男人做阿玛。”
“带走?!”卫辰景猛地站起身,一直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大哥,头一回伸手,用力揪住弟弟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你要怎么把她带走?告诉我,那是皇宫啊!那么多的侍卫,你以为他们都是白吃饭的?瑾妃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东西,更不是一件货物,你想怎么把她带出层层把关的紫荆城?哪有那么容易啊!稍有不慎,我们全家三十几口人的姓名,都得给你们俩陪葬,你知道吗?!你给我听好了,你不许去,什么都不许做,万一哪天皇上起疑心了,只要瑾妃不指证你,皇上太后就没理由怀疑到你的身上,万一她说了,那你就一口咬定你从不认识她,我们卫家为皇上太后尽忠这么些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或是直接的认证,我们就可以死都不认账。”
“那小瑾呢?她该怎么办呀?”卫长抬手,转身,拿下卫辰景抓在自己衣领上的手,甩开,激动得双目通红,“私通,那是要砍头的,一尸两命啊!就算她把孩子生下来了,若是此事被曝出,我又不去带她们走,孩子也会遭殃的,那是我的骨肉啊!我的孩子啊!不被曝出,你让我天天看着我的孩子在别的男人跟前承欢膝下,我倒不如去死了算了!”
卫辰景抬手,一巴掌甩在卫长的脸上,“死?你以为死就行了吗?阿玛和额娘怎么办?我们家三十几口人怎么办?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行啊!你忍心将他们无辜牵连其中陪着你一起去死吗?”
“我........”卫长这次反驳不出了,因为卫辰景说的对,卫府上下,上有辛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可以在这后半生享享清福的老人,也有正值青春年华的少男少女,更有稚嫩如初生春笋一般的小娃娃们,他们的人生还有很长很多事情要去经历,难道他就忍心为了一己私欲,置他们于死地不是?就算是为了小瑾,他也做不到啊!他和小瑾都可以为了对方去死,可那些人凭什么要为了他们去死呢?
卫辰景就是知晓卫长打小耳根子软,容易被劝阻,心肠又老好了,最怕就是连累别人怎么怎么样,所以才如此劝说他,他和瑾妃情深意重,日后免不了后悔莫及,痛苦一生,可情伤,也总比没命要好些吧!
嗤!
“我.....唔!”
柳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到卫长身边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恶意,从兜里,拿出那把曾经浸满了血,过了几日风干,黑乎乎的粘在上面一大片血痂,看着似乎没有那么锋利危险的匕首,狠狠的从后面捅进卫长的身体里,温热的血液溅到他手上,皮肤像是被火灼一般,火辣辣的疼,面对被刺中后,回头,看清是他后难以置信的卫长目光,可他也只犹豫片刻,就把目标转到站在卫长面前,目睹了他整个杀人过程的卫辰景身上,在他惊呼一声,光顾着弯身去查看卫长伤势时,迅速走到他身后,将手中的匕首,横在他脖子跟前,用力一划,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由于卫长卫辰景谈的事太过隐秘,所以俩兄弟特意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商谈,下人都在前院忙活晚膳,加上卫辰景也只喊了一声,便被柳吉快速封喉了,所以竟是无人察觉死了两个人在后院。
柳吉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收拾包袱,把屋子里但凡值钱的都拿走了,还把卫长,卫辰景钱袋,收到自己囊中,然后从怀里掏出娘亲走时唯一留给他,一直以来随身带着的遗物,一个雕满了不知名美丽花苞的火折子,将所过之处,皆用其点上火苗后,经过马房时,解开一匹马的缰绳,从后门,悄然骑上山路,片刻,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话说整座宅院不是木头就是帘布,一处窜火,不及时制止,自然是会越烧越旺,身体健全的都难以逃脱,更何况卫长还被柳吉捅了一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生死难测,如此一来,定是神仙下凡,都已是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