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温
果然不出陆晨曦所料,东哥一直都是知晓该如何从那诡秘莫测,七拐八弯的甬道中走出去的,带着他们绕了这么些圈子,不过就是还不死心,惦记着那救活瑾儿的唯一法子,十品红鬼笔罢了,如今,得了个一手交路一手交货的机会,自然也是不会再去存心找死的去寻那虚耗了,不出半天功夫,就把一众人,带回至方才下来的祭台边儿上了。
上去后,因光绪肩膀上的伤,越发严重,众人即便各自有各自着急的事儿,也不好这个时候,先行离开,熊星河牛月人夫妇俩,其实这事本与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是陆晨曦到底是个重情义,有恩必报之人,光绪救她于水深火热的事,即便追根究底并不是为了她本人,也拖得他的福,她此时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所以在看到光绪恢复清醒之前,她是断不会就这么离去的,夫妇俩如何都是劝不动这丫头,又不好撇下她一人,只好耐着性子,陪着她,一块儿等着去了。
至于东哥,她心里虽为瑾儿在宫中的安慰,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可光绪这种情况,加上陆晨曦之前在甬道中,犹如一语点醒梦中人一般的一番苦口婆心,让她多少,想明白了一些事儿,她是怎么都不能再像从前一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自然也是得先陪着,再说了,她如今这般模样,也不好独自回去啊!光绪乃一国之君,为了她才冒险出来的,万一这中间出了什么状况,那她还不得愧疚死了,她绝不能再给自己有对光绪心软的机会了,半点都不许有,若不然,前些时候又发生了柳吉那件事,那她岂不成了自个儿从前最为讨厌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那种人了,那可是万万使不得的。
不过幸好,东哥的种种疑虑,多得之前自己帮着熊星河牛月人恢复了法力,好歹,被帮着解决了一个,那就是移魂大法,只不过,陆晨曦也不知道是被施了个什么咒印,即便被熊星河施法移出东哥体内,暂时安置在水貂小六身上,可没走出两步,就好像有一只大手从后面拉住她一般,不出片刻,边连魂带貂弹回至东哥跟前,根本没办法离开她超过五步的距离,不过这却并非陆晨曦首要在意的,她在意的是,为什么把自己移到一直畜生身上,难道就没有别的更好的去处了吗?
“所以就这么着了?”陆晨曦蹲坐在一块岩石旁,抬爪,拉扒两下胸前的软毛,抬头,看向如今这个视觉看上去,巍峨如一座山峰似的熊星河一行人,一脸的嫌弃,“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只大老鼠身上,这也就算了,能走就成,偏生我还不能走,这算什么事儿啊?”
熊星河闻言也犯了难,抬手,挠了挠头顶,满脸的歉意,“哎呀!大妹子,这个我是真没法子了,你身上也不知道是中了谁下的咒,别说是解开了,我连见都没见过。”顿了顿,又满脸堆笑,弯身,伸手,顺了顺陆晨曦小脑袋上的毛发,“不过你放心,你的事,我一回去,就会同你爷爷陆忙忙说清楚情况,让他马上过来搭救你,你呀!你委屈委屈,先待在这几日吧!”
陆晨曦知道熊星河是真尽力了,方才已经试了四五次了,还是无用,她也不是那些个不通情达理的任性小丫头片子,再听熊星河都这么恳切地说了,自然也不再好说些什么了。
好在一众人一离开那火焰山便在山脚寻得了一处村庄,在一户只有两老一少的淳朴人家中歇息了几日,找个大夫,上了药粉又熬了些药膳和专门补血的补品什么的,又浑浑噩噩的躺了两日的光绪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又歇了一日,勉勉强强竟能下床了,这村庄都是些牧民,最不缺的就是牛羊马,卖了他们两匹。
第四日一大早,五人便各自道别,分道扬镳,临走时,陆晨曦还冒着泄露天机不知会不会遭天谴的风险,稍稍透露了些牛月人之后可能会遇上的劫难给熊星河听,也不管他信不信,总之她求个问心无愧就好了,反正该发生的,终究还是会发生,古人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不知不觉,一人一鬼一貂一马,一路南行,快马加鞭的行至黄昏,总算是到了一个点儿了。
“珍格儿,咱们现在是要回宫了吗?”由于之前光绪都是出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所以他的记忆只有被螭龙咬前和来到这农庄之后,中间一大段,任凭怎么想,却连一星半点都是想不起来,而且他刚才醒来,下了床,又开始赶路,期间东哥除了定时询问他身体状况,并未多说一句,所以如今骑在马上,往前走他是走的很迷茫的,刚开始脑袋昏沉,没那个心思去问,如今一日下来,总算是清醒了些,看着周围越行越陌生的环境,便忍不住开口询问,说话一喘一喘,沙哑得不像话,可见还是很虚弱。
东哥心中一阵心疼,却不敢过分表现出来,她害怕给光绪一丝一毫的希望,她怕她一给,这个男人,会为了她,做出更多的傻事来,扭头,唇角微勾,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尽可能保持平静,点头,“是,我们现在要回宫去了,东西已经拿到了。”
“那就好。”光绪似乎还是很累,听到东哥肯定的答案后,松了一口气,明明是想笑一笑,喉咙却止不住的一阵剧烈的咳嗽,捂着嘴,眉头紧锁,靠在东哥后背上,不到片刻,便是熟睡过去了。
东哥见状,赶紧垂眸,伸手往后,拉住光绪的腕子,交叠,勾住自己的腰,放在肚子上,以免等会儿马跑起来,把他摔下去,扭头,看着他靠在自己肩膀上许是因为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微微有些抽搐的脸,眼中闪过泪光,剑眉揪起,皱成一个大川字,抬手,下意识的指尖沿着光绪眉眼描摹抚摸,语气好不嗔怪,“你这个傻瓜!干嘛要这样对我好?你要知道,我中意的不会是你啊!你如此作为,是故意要让我愧疚,无法离开你吗?可是,我是个狠心之人,即便那日你为我死了,恐怕我也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这又是何苦作践呢你?果真如传闻所说,不是大清史上脑子最不好的皇帝了,笨死了,真的是笨死了……”
“要真是个狠心的,他这么累赘,你现在就该把他丢下马去,自己赶路了,不是还赶着回去救你姐姐吗?”一字一句皆是刻意说出来的反话,听得陆晨曦都受不了了,刺溜一声灵活的从东哥袖口溜达出来,跳上马头,趴在上面,抬头,直视着东哥的双眼,即便被一双动物眼儿取而代之了,可依旧清明不变,开口打断,“若你对他真的一丝半毫的情分都没有,断不会按着性子,硬是等了他几日,定是早早的就撇下他一个人逍遥快活去了吧!”
东哥也不知道一向也算是个伶牙俐齿角儿的自己,为何就偏对陆晨曦这小丫头,那张嘴,没了法子,这丫头总是头一句,就能立刻让她败下阵来,她说不过,只能扭过头去,不做理会。
陆晨曦见东哥不理自己,也没恼,继续给着忠告,“不喜欢听就算了,可是我娘总跟我说,忠言逆耳,你要是还像如今这般,次次将他推得远远的,我保证,总有一天,你会特别特别后悔的。”
虽然其中有小女孩一些意气用事故意夸大,可事实证明,陆晨曦这丫头,确实是也有多少得到了一些爷爷陆忙忙和外公云杉茇的真传,即便不掐指一算,仅凭直觉,便也可多少预知的八九不离十。
很久很久以后,每个日夜,当那天边如今日这般霞红时,东哥都会想起光绪骑在马背上,当自己的肩膀当枕头,安心依偎的情景,唇边都会绽出一抹已经很少很少见的恬淡浅笑,然后满目,都是悲痛欲绝的泪水,然后嘴唇一张一合,一遍又一遍,念叨着那个名字,直至第二日天边翻起鱼肚白才依依不舍的把嘴闭上。
入夜,光绪又是烧了起来,咳嗽声也一声越发比一声剧烈,听到最后,陆晨曦都要以为这家伙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才肯罢休!
东哥忙着在客栈的厨房里煮药,陆晨曦则被吩咐待在光绪旁边好好看着他,别让他下床,可光绪有手有脚,也不是行动不便之人,要是他真的想要下来走动,陆晨曦那么点大,抖着两条腿站起来也未必到人家小腿肚,哪里能拦得住啊!
这不光绪一会儿掀被子,一会儿又爬来爬去的,陆晨曦除了被他一只手给压得小腰都快要断开两半了,并无任何贡献,这厮还是下床跑去找他的小情人去了。
折腾得东哥知道半夜,才总算是煲好药,灌到他嘴里,可光绪的身体还是烫得吓人,东哥唯恐若不赶紧降温,任由他再这么烧下去,不到明早儿准得变成肺炎,东哥是不得以杀了珍妃才附身在她身体上的,死人的身体,自古以来最是寒凉,加上东哥为保肉身不腐,让老蛊做了冰蛊虫放在体内,平日里穿着衣服,感觉不到,可脱光了,肌肤真真切切摸在手上,好似冰块儿,东哥和光绪都一起六年了,该发生的也早就发生了,所以东哥也一点没有害羞,把陆晨曦强行赶去外屋后,褪下衣衫,掀开被子,就躺进了被窝里,伸手,搂过光绪,将他紧紧按在自己身上,只希望这冰蛊虫能多少对他有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