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楼断（四十）
夏钟影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人都在。
krystal在给花卉换水，宁泽宇坐在窗边看着她，占仲谋坐在病床旁边。
这所有的一切都很和谐，除了躺在病床上那个仍未有知觉的人。
夏钟影还没有醒过来。
占仲谋等了一会，站起来说：“我去找下医生。”
krystal见门被推开，那位叫katie的医生突然出现，见到他们都在，她看了下文件，说：“zhan吗？”
“是，医生。”他看着眼前这位看起来严谨严肃的医生。
katie点了点头，严肃道：“跟我出去，我们聊一聊吧。”
占仲谋回身，给夏钟影盖了盖被子，他接着看了krystal和宁泽宇一眼。
宁泽宇对她点头，说：“有我们在，你放心。”
占仲谋这才出去。
krystal放下手里的水壶，突然问道：“他姓占？青城姓占的人很少啊。”她思索了一会，是的，就她自己知道的，只有一个。
宁泽宇的手微微一颤，他抬起视线看着krystal——有时候，她的直觉会让他措手不及。就比如现在。
他看着她的眼睛，清澈极了。宁泽宇在那一瞬间，就觉得自己不应该骗她。
“他是占仲辰的弟弟。同父异母。”
砰的一声。
她的手一扫，放在窗台边的水壶掉落在地上，水从水壶里洒出来，落满一地。
宁泽宇看着她，说：“不过，他一直在国外，你不知道是正常的。”
krystal想了一会，说：“我知道了。”
宁泽宇点了点头。
他看着她低低垂下的脑袋。
明明，她还有许多问题要问的，可是krystal却没有再说下去。
宁泽宇说：“总之，利百现在的形势很复杂，你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回去，好吗？”
“占仲辰跟我说，你从市府大厦的案子里全身而退了，是吗？”
室内，一片安静。
只有加湿器响动发出的轻微响动。
宁泽宇看着她。
他说：“是。我原先没有听你的，确实是我的错……但是占仲辰，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其实由来已久……雅光，不是第一次想要打入青城市场。”
“利百，也不是第一次想要阻止你们吧。”她按了按自己的手指，说。
“是。并且我相信，这次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他说。
“是啊。”krystal嗓子发烫，她点了点头。
原来，占仲辰提醒她的是这件事。利百和雅光之间是迟早有冲突的。
“那如果加入一个第三方呢？”krystal抬起视线，看着他。
宁泽宇蓦然觉得她的眼神犀利无比，等他想要回答的时候，就听到门开的声音……占仲谋从外面进来，见到两人皆看着他，说：“katie医生说妈妈最迟傍晚会醒过来的。你们两位要不要去休息下？”
宁泽宇看了看krystal眼下的乌青，说：“你先睡一会吧，你也是身上有伤的人，不要太劳累。”
“哪里累了……好吧，我就睡一会，等我醒了，你去休息一会。”
“好。”宁泽宇点了点头。
等她熟睡过去，宁泽宇看了看占仲谋，说：“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刚好，我也有。”占仲谋点头，“母亲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我们出去说吧。”
他做了个动作示意，宁泽宇在他身后，跟着他出去。
他们二人并未走远，只是在病房门口不远处聊天。
宁泽宇淡淡说：“占仲辰确实找过我。”
“我知道。但是我对你们的聊天内容没有兴趣。”占仲谋说。
“是吗？可我偏偏要说。他知道我们的关系恶劣，但并未提出我们联手的计划……对于占仲辰来说，我们的任何一方，都不在他的眼里。”
宁泽宇讲到这儿，突然有些失落。
自己认为是那么多年的对手，竟然从未在意过自己。这对他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挫败。
占仲谋淡淡一笑：“是啊。可你也是不会和我联手的。”
“是。你对清萌做的事情，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原谅，所以我很抱歉，关于夏阿姨的事情。”
“没什么好抱歉的。还记得我们在国外的时候，一起去上的英国戏剧课吗？那位老夫子一样的老师，讲了一大通的废话，我只听进去了一句。”
他的手指一提，落在空中，说：“人，皆有一死……那时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想即便是死，每个人死去的意义都是不同的。有些人，一生碌碌无为，无所成就，当他们回望过去的时候，只能感受到过往的人生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而有些人，他们的一生就是辉煌灿烂，无可取代的。我是要成为后者的人……可是在我母亲的面前，我觉得我是前者。无论我多么努力，她的病情不会因为我的存在有一丝一毫的好转。”
宁泽宇蓦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必须承认，占仲谋的说法是完全正确的。生老病死，不过是世间最普通的常态而已。通常不肯接受的，是他们这些活的好好的人。
他想起krystal做面部植皮手术的时候，医生跟他说过，病人所承受的疼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而且，以后如果出现排斥的情况，后果也会非常严重。
他想起自己当时做那个决定的时候，是多么的犹豫又狠绝。
“泽宇，还是要说声抱歉。对你做的事情，还有对清萌的。”
宁泽宇的眼里闪过一丝光。
“但是，如果给我再一次的机会，我仍然会那样选择。你知道的，我对我所做的决定，或许有过犹豫，但是坚决不后悔。”
宁泽宇冷冷道：“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所做过的事情。那个人，她不值得你付出。”
“那你呢？你所做的一切难道值得吗？”占仲谋笑了笑，“我们都是一样的……不过，我总是希望，这次的胜利者不管是我们两个当中的哪一个，都不要是占仲辰……不然，我会很丢脸的。”
他动了动手指，按住了宁泽宇的肩膀。
“我先进去。”
他看了一眼站在原地，还在思索的宁泽宇，缓缓往病房里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今日说的话会对宁泽宇起多大的作用，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再让母亲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