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髓虫!

  房玄龄是一个政治敏感的生物。
  若不然。
  房玄龄也不会跟杜如晦一块,有‘房谋杜断’的美誉。
  他也不可能成为大唐的右仆射。
  并在这个职位上,长达十余年之久。
  所以。
  房玄龄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此刻门外闪过的黑影,绝对不会是贤王李恪麾下的‘锦衣卫’,而是心怀不轨的不速之客...
  “嗙!”
  书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房玄龄从椅子上站起身,负手矗立在案牍旁,迎着门外呼啸的寒风,毫无惧色。
  “久闻房仆射的大名,今日得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人影还没见着,一道中年男人雄厚的声音,便先从门外传来。
  “来者何人。”
  房玄龄眉头稍皱,眼神凌厉地朝着声源处看去,“既然来了,就没有必要再装神弄鬼的了,速速出来,好好商量吧。”
  “这,是当然!”
  这一道从门外传来的声音夹杂着寒风咧咧的呼啸声,传入房间当中。
  “不过,房仆射的府邸,还真是人多眼杂。”
  那道中年的男声充满了讥讽之意。
  “你明面上是大唐的右仆射,拿着大唐的俸禄,做着大唐的官员。”
  “但是暗地里,却是‘天罗派’最大的靠山,虽然表面上没有公开与我等交易粮食、战马和岭南道的装备,不过却为我等与‘天罗派’、鸿胪寺的官员们交易这些所谓的战略物资,大开方便之门,总而言之,你也不干净啊。”
  中年男人的声音刚刚落下。
  房玄龄所在的书房屋檐上便掉落下六、七名身穿华丽锦衣的年轻壮汉...
  “磅!嗙!嗙!”
  七名‘锦衣卫’的成员尸首分离,落在房氏家族府邸的院落当中...
  看着七名锦衣卫的成员尸体...
  竟是直挺挺地躺在敞开的门前!
  房玄龄内心的震撼和惊恐,简直无以复加!
  “我们之间接下来要交谈的有些话语,还是不适合被别人听得到!”
  正当房玄龄感到危机四重时,一道道黑影就从书房的房檐上落了下来。
  “自我介绍一下。”说话的中年男人隔着黑色的面纱,声音略带沙哑,语气又充满着讥诮,“我叫阿巴塔。”
  “是吐蕃绝谷道的长老。至于我身边的这些随从,房仆射就没有必要再去知道他们的名字和身份了。”
  “总之,我们来的目的,想来你也很清楚...”
  话语间。
  阿巴塔便已经跟穿着夜行衣、面带黑面罩的五名随从,走进房玄龄的书房之中。
  “你们是想要抢夺房家的传世之宝?”
  房玄龄嘴角上翘,“不可能!”
  “那可是房家列祖列宗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宝物!”
  “若是给了你们,吐蕃的绝谷道蛊虫就会源源不断地被利用到战场,乃至是渗透到大唐的民间!”
  “届时,整个大唐便会遭到史无前例的大迫害,而我房玄龄...”
  “也会因此成为千古罪人,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成为大唐的罪臣,被后世人唾沫,遗臭万年!”
  房玄龄坚毅道:“如此丧权辱国的事情,我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你们也别妄想通过蛊虫,击溃贤王殿下的岭南将士!”
  “更不要妄想我等大唐会像是尔等吞并的其他小国那样,利用蛊虫就能够一劳永逸!”
  前来的中年男人冷冷一笑。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锐器刺入过,一大块愈合的伤疤,显得格外的狰狞恐怖。
  “房仆射,没有这个必要啊。”
  中年男人的声音很是沙哑,“你们大唐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做‘女表子也要立牌坊’嘛。”
  “只是你堂堂一个大唐的右仆射,难道不应该是敢作敢当的真男人,还学什么女表子,立什么狗屁牌坊啊。”
  “哼!你也好意思再在我们的面前,说什么大唐,谈什么大义?”
  中年男人非常不屑道:“难道,没有你房玄龄,大唐的仆射作为后盾,鸿胪寺那帮人,还有虎头门、天罗派。”
  “能够成为你们大唐的蛀虫,毫无底线、尊严、国家可言地跟我们吐蕃做生意吗?”
  “呵呵!”
  中年男人的那一张看不见面部的脸,充满了玩味。
  “当然,你可以说商人无利不起早。”
  “我们吐蕃的商人或官员,也可能会出卖国家的利益,给你们大唐偷偷运输战略物资。”
  “但是,你可曾有想过,我们吐蕃卖出去的物资,不正是从你们买来的商品,倒手卖给吐蕃的商人,然后用赚来的差价,再收购你们大唐的好商品么!”
  中年男人道:“我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吐蕃的地下势力也好,勋贵家族也好。”
  “只要是跟大唐有交易的组织或个人,可都是先被你们大唐人给养肥了。”
  “再继续吸食大唐的鲜血,从而一个个富可敌国的阿!”
  房玄龄听完中年男人的话,双手情不自禁地紧紧握住。
  “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只是想要借助邻国的势力,稍稍镇压住大唐朝堂的乱政!”
  房玄龄虽然没有公开站队,支持太子党或者三皇子李恪、四皇子李泰。
  但是。
  在房玄龄看来,他们依旧是遵从礼法,认为储君就应该由嫡长子,或者是嫡子担任。
  若不然...
  贤王李恪只是一个妃子所生的后代!
  即使贤王血统高贵,身份不一般。
  而且,贤王李恪也的确贤明,接济天下,实力超群,民望又很高。
  又是被陛下李世民认为是最像他的皇子。
  但是...
  仍然无法改变他的出生!
  依旧无法获取得到王位...
  整个大唐的礼法和王位的继承,将会土崩瓦解,再无秩序可言。
  “夏虫不可语冰!”房玄龄双眼噙着热泪,“我的心思,尔等蛮夷怎会理解得到。”
  中年男人笑道:“哈哈,房仆射,我想,你把自己高看了。”
  “我们这一次前来,可不是辩论你的所作所为,对于大唐而言,到底是对还是错。”
  “快点把玉佩交出来!”
  “你再胡搅蛮缠,再转移话题,也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不可能!”
  房玄龄道:“老夫知道!”
  “你们能够将‘锦衣卫’的成员无声无息地杀死,的确很有本事。”
  “但,那又如何。”
  房玄龄道:“老夫愿意为了大唐,牺牲自己的性命,牺牲整个房氏家族的性命!”
  “就算你挖地三尺,也别想在方式府邸,找得到任何蛛丝马迹!”
  “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中年男人道:“找死?没有那么容易!”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
  说着,中年男人从腰间拿出一个小木盒子。
  小木盒子看上去很是精致。
  若是再靠近些,便能闻到小木盒子上面,还涂抹了一层特殊的香料。
  中年男人一将木盒子拿出来之后...
  房玄龄即使没有闻得到木盒子的香味,却也随即感到阵阵眩晕。
  “你...你想做什么!”房玄龄冷冷笑道:“你们以为...利用蛊虫放入老夫的身体,就能套取得到有用的信息?”
  “呵呵,奉劝你们,别再痴心妄想了!”
  房玄龄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更是看不到任何东西,语气却依旧相当的坚毅。
  “难道...你们逼供的手段,要比‘锦衣卫’更加的残暴,更加的惨绝人寰?”
  中年男人一脸讥诮地踱步走到房玄龄的面前,嘴角充满了嘲讽之意。
  “房仆射呀!”
  “不得不说,你对吐蕃绝谷道的力量,还真的是丝毫不解!”
  中年男人道:“你以为,就那点贤王殿下麾下的‘锦衣卫’的手段。”
  “就能够跟我等绝谷道的蛊虫,相提并论了吗?”
  “你就继续装作仁慈大意吧。”
  说着,中年男人从小木盒子当中,取出了一只形同蟋蟀一般大小的蛊虫。
  “介绍一下。这叫洗髓虫。”
  中年男人特意将洗髓虫放在房玄龄的面前,脸上的玩味之意愈浓。
  “它能够从你身上的任何部位,透过皮肤,顺着血脉和经络,进入到你的大脑。”
  “然后,一点、一点地吞噬掉你的大脑任何玩意,并且慢慢喝掉你的脑浆!”
  “只要我把这洗髓虫放在你的手臂上。”
  中年男人轻而易举地就将昏沉沉的房玄龄手臂抬起。
  他作势就要将洗髓虫放到他的手臂上,“在短短一个半时辰内。”
  “房仆射就可以尝到洗髓虫将你的大脑,慢慢吞噬,感受得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到了天亮时,贵府的仆人再在书房看到仆射时,恐怕只剩下一个躯干,还有满地、满墙的血迹了吧!”
  “另外,对于将死之人,我是非常仁慈地多说一些。”
  “房仆射能够死在洗髓虫的剧毒之下,可以说是非常的荣幸。”
  “因为,您将会是第一个,死在洗髓虫剧毒下的大唐人!”
  “什...什么!”
  房玄龄额头上泌出了黄豆般大小冷汗。
  再看着洗髓虫正对自己呲牙咧嘴的狰狞面孔,房玄龄不但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反而恨得把自己的牙床咬破了皮...
  “你...”
  “你们还想要将洗髓虫覆盖不成?”
  房玄龄握紧双拳,竭尽全力地保持清醒,“老夫就算是死...”
  “也不可能将玉佩交出来的。”
  “哼!幼稚!”
  中年男人道:“你以为...”
  “就算尔等大唐人,得到了玉佩,就能破解出其中的秘密?”
  “又或者是说,能够将玉佩量产?”
  “别做梦了!”
  中年男人呵斥道:“吐蕃大军的这一次南征,只要将绝谷道的毒物,扩散开来...”
  “尔等大唐的军队,必败无疑!”
  “卑鄙...无耻!”房玄龄紧咬紧牙关,怒道:“尔等蛮夷,人人得而诛之!”
  “笑话。”中年男人道:“房仆射,你还是好好地为自己着想吧。”
  “你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只要我把这一只洗髓虫,放到你的手臂上,它就会无声无息地进入到你的皮肤中,再进到你的血管,最后进入你的脑髓...”
  “你真以为,在生不如死的情况下,你能嘴硬多久吗?!”
  “你还以为,自己还可以顾忌得到他人的性命,然后自己从容就义?”
  “呵呵,你始终还是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吧!”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真主那般强大!”
  话语间。
  中年男人慢慢地放到房玄龄手臂的上方,不足一寸的位置...
  “啧啧啧,我可要放到你手臂了!”
  “你现在应该是没有能力自杀了吧!”
  中年男人阴恻恻道:“不过,你倒是还有一口气,说出玉佩的准确位置!”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