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系祸水 第12节

  对个男人来说,不能在床榻间一展雄风,不能再想享受水乳交融的鱼水之欢,人生的乐趣至少缺了一半。
  他这几日火急火燎,四处暗寻名医看诊开方,可最终结论都只有一个:此症药石无医!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王顺良岂能甘心?思来想去,还是决意要冒着风险,肆机找尤妲窈问清楚当日林中之事,他派人在楚家门口蹲守了好几日,今日才终于逮到时机,花费好一番功夫摸入了云裳阁中。
  “把解药交出来。
  只要你把解药交出来,一切都好说。”
  尤妲窈原以为是云裳阁中进了歹人,心脏蓦然被吓得漏跳几拍,看清来人的相貌后,更是觉得惊悚骇然,这人竟是王顺良!
  他不仅没有夹着尾巴做人,却竟还有胆子出现在她面前?!
  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觉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所以他中毒了?
  怀疑是她下的?
  尤妲窈心头火直冒,怒瞪着眼前之人,由喉中发出呜咽声,那只紧捂着她嘴巴的手掌稍松了松,她眸底闪过凌厉的光芒,从牙根处含恨挤出几句话来。
  “我只恨自己不够心黑手狠,那日没有将你推下悬崖,才容得你现下在此猖狂。
  你中毒了?中的何毒?何时毒发身亡?待你死那日,我定去仙客来大摆几桌喜宴。”
  王顺良仔细辨认着她脸上的神色,沉着眸子狐疑道,
  “下毒之人不是你?”
  “自然不是我。
  你是蠢出了生天?我若对你用毒,也必用的是血溅当场命丧黄泉的鸠毒,岂还容你活着走出那片山林?现在我面前犬吠?”
  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
  王顺良也并非没想到过这点,可若不是她,那还会有谁?这世上还能有何人,会将此阴狠的手段施展在他身上?又或者是他时运不济,在林中昏阙时遭受了什么毒虫蛇蚁的叮咬?
  他按下心中的疑惑与猜测,又对尤妲窈愈发恼火,毕竟若不是因那日要对她围追堵杀,他又岂会遭此无妄之灾?他指尖向下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附身逼近,用力猛然一掐。
  “几日不见,你这小贱人倒是愈发牙尖嘴利。
  你屡次拿话激我,就不怕我指尖的力道再大上几分,在此处杀了你?”
  脖颈要害被扼,尤妲窈一时间呼吸不上来,如玉的面庞涨至通红。
  此危急之时,她却依旧没有服软的迹象,反而毫不退让,怒然直视着他,在窒息的间隙艰难吐出几个字,
  “有种,你试……试…”
  尤妲窈并非是不会审时度势,她态度之所以如此强硬,是料定了王顺良不敢在此处杀人。
  这里可不是什么荒无人烟的山林,而是皇城根底,繁华闹市,莫说云裳阁内本就有家丁驻守,街头巷尾更有巡逻防控的守卫,半柱香就要巡视一次,他若胆敢在此杀人,便是插翅也难飞。
  且她方才冷静下来之后,垂下眼眸将他打量了一番,除了见他脸色苍白了些,并未看出其他异样,所以想来他中的毒也并不致命,犯不着抛弃原本唾手可得的青云路,费尽周折来此处与她同归于尽。
  她猜得没有错。
  虽王顺良气得瞠目切齿,指间的力道也愈发加重,貌似是要下狠手,却终究在她窒息的最后关头松了手,将她甩在了堆满衣物的方桌上,冷然哼笑了句。
  “是,离了尤家,有了个将军舅父做后台就是不一般。
  这说话的底气,都要比以往更足些。”
  扪心自问,王顺良自然想要痛下杀手,永绝后患。
  可却已经在林中错失了最佳良机。
  谁能想得到,他这个孤苦无依,任人摆布的前未婚妻,由林中死里逃生后,竟傍上了当朝新贵的大腿?她母家那样的破落门户,或是祖坟冒了青烟,竟出了个忠毅侯?且眼瞧那楚家将她收留在自家门里,便必然是有心要为她撑腰的。
  王顺良今后到底还要在官场混,所以实在是不得不忌惮。
  他今日费劲心机,买通了云裳阁的下人厮混进来,其一是当面质问尤妲窈是否害他不举,其二也是想要再对她敲打一番。
  “那日我没能在林中杀得了你,而你也并未对我赶尽杀绝。
  想来这或就是上天的安排,一命抵一命,你我二人从此两清。”
  呵。
  从此两清?
  她前后两世的所受的冤屈与侮辱,就换来一句从此两清?
  他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尤妲窈胸口起伏剧烈,虚弱伏在桌上大口大口呼吸着,因窒息太久而大脑充血,眸底甚至涌现出些红血丝,喉嗓不适到极致,根本说不出话来,闻此滑稽之言后无力反驳,只猛然抬头,双眼猩红着望着眼前的恶人。
  王顺良居高临下冷乜着她。
  “圣上破格提拔了我入翰林做编修,且我与户部尚书家的婚事也快谈妥了……
  说这些是盼着你能乖觉些,莫要将以前的那些往事,及今日种种,捅漏到你那位一时显赫的舅父身前去,更莫要妄想让他为你出头。
  毕竟武将终究比不得文官,若是哪日他让我不爽了,我便让我那主管官职升迁调任的尚书岳丈,将他调遣去连年征战的苦寒之地,那你说,忠毅侯能熬得了几年?他还有没有命回得来?”
  这无耻之徒,竟拿舅父的前程与性命来威胁她?
  尤妲窈由桌上支起身子,怒火在胸腔翻涌,额角的青筋略微暴起,可她实在不得不顾忌楚家,袖下的指尖虽已攥成了拳,面上的神情却稍稍缓和。
  她喉咙仿若砂纸磨砺过,嘶哑涩沉。
  “你这般得势,我岂敢招惹?”
  “你我之间的恩怨,我从未对旁人提起过哪怕只言片语。
  以前不会。
  现在不会。
  以后更不会。
  所以你也不必因此牵连他人。”
  得了她这般的态度,王顺良才终于得意了起来。
  他狂妄自大到觉得这必然不是谎言。
  她必然没有同楚家人提起过林中之事,又或者是忠毅侯压根就没想着要给她这个外甥女出头,否则还岂能容他蹦跶到今日?
  到底是个闺阁女儿家,没有经历过多少风浪,吓一吓,唬一唬,便能服服帖帖了。
  眼看着她如此没了根骨,王顺良愈发想要再踩上两脚。
  “方才被京中百姓人人喊打的情景,还没能让你明白么?
  你如今已声名狼藉,若还在楚家住下去,受你牵连的何止是你舅父?你那些个表哥表姐更加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旁人定会以为你也与楚文昌有染,他还娶得到妻么?你表姐与那般要好,她还嫁得出去么?
  看在与你订亲一场的份上,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还是早日离开楚家,莫要让他们阖家都为你的名声陪葬!”
  阳光顺着棱形琉璃色的窗棂洒下,将屋内那块偌大的黄铜镜照的烁跃几下,而王顺良那张阴鸷且丑恶的嘴脸,在镜中愈发畸变扭曲,宛若张牙舞爪的恶魔。
  “你可知你这辈子最好的命是什么?那便是远离京城,去偏远边陲小镇,寻个从未听说过这些传闻的憨傻武夫成亲,这于你,于我,于尤楚两家,都是幸事!”
  这些话如蝎子的尾后毒针,一下下扎在尤妲窈的心头。
  她悲忿到浑身都开始微微发抖,乌羽般的眼睫也颤动不止,眸光猩红望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凭什么?
  凭什么作伥者富贵无极?
  而身弱者却注定潦倒一生?
  此时门外隐隐传来阵喧哗声。
  这好像个信号,使得王顺良愈发兴奋,他黄铜镜中的那张脸,愈发得意叫嚣着。
  “你可知我走得最妙,最让你翻不了身的是哪一着?那便是冤污与你有私的对象,仅是个下人。你勾诱的不是什么皇亲贵戚,魅惑的也不是什么世家勋爵,而仅仅是个身份低微,粗鄙不堪的小厮。
  只这一点,便让全京城的百姓都觉得你不挑不拣,饥不择食,人人都可染指,人人都可一亲芳泽!”
  “拜高踩低这就是人性。
  试问那日站在你床榻边的不是个小厮,是家风清正的世家子弟,是权柄在握的摄政王,是至高无上的皇上,那些人还敢如此怠慢贬低你么?
  可若你有那样的心机,便不是尤妲窈了,你虽有这样的本钱,可最做不来的,便是魅宠惑人那一套。”
  王顺良枭笑几声,附身贴近,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脸,
  “所以认命吧。
  赶紧离开京城,隐姓埋名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门外的喧嚣声越来越大,阵脚步声也由远而近。
  这一切好似都在王顺良的意料之中,他唇角向上勾了勾,将话说完之后,一个翻身就又攀出了窗外。
  “窈儿,窈儿,你快出来。”
  门外传来楚潇潇焦急的呼喊声。
  尤妲窈从桌上挣扎爬了起来,胡乱抓了条巾帕,遮掩住了脖上被掐出的红印,紧而开门,嘶着嗓子问,“潇表姐,可是出了何事?”
  楚潇潇并未发现她的异常,只急得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云裳阁外忽然聚集了许多地痞流氓,看样子似是冲你来的。
  店中的小厮另安排了辆马车,让我们从后门走,快,快些,若是再晚,便只能被围堵在此处,逃不出去了!”
  第十四章
  云裳阁外,已乌压压聚集了约莫五六十人,尽是些京中出了名的游手好闲,斗鸡走狗之辈,他们视尤妲窈为即将入口的肥肉,一个个如饿狼般,死死盯着店铺门口,时不时还道出些入不得耳的污言秽语,引得周遭传来阵阵狞笑。
  可左等右等,却怎么也不见猎物出来。
  此时不知谁高喊了句,“在后门!她由后门跑了!”
  众人岂能让她轻易逃脱?
  一个个唯恐落后般,撒丫子往云裳阁后门奔去,才行至门口,却发现已是晚了一步,远远的就瞧见辆马车,如离弦之箭般,往深巷中驰骋而去,他们不肯善罢甘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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