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酒一仙人,亦眠亦醉亦长生 第225节
第274章 放他们一马
“县案首,是在县试中夺得榜首的那位。若成为县案首,便可直接成为秀才。”
蔡伯耐着性子,给陶眠这个文盲解释。
“懂了,就是没考第一呗,”陶眠心态好,“元日不难过,这次放他们一马,是不是排第二?”
“第三……”
“噢,那放他们两马。”
“……”
元日本来还很遗憾的。他对自己要求高,内心的担子重,不想陶眠和蔡伯失望。
但陶眠这么插一嘴,反倒把他逗笑了。
他又不敢大声笑,觉得自己没考好,不配如此开怀。
宽袖遮住下半张脸,偷偷笑两声。等袖子落下,又恢复一张哭丧的小脸。
蔡伯知道元日这孩子待自己严苛,不用他严格要求,就能做好。
但陶眠总是溺爱,他怕少年还没长成,被带歪了,就跟陶眠辩了两句。
“不是第一第二的事儿,元日,回去要好好反思,是哪里有欠缺,哪里还要多下功夫。”
“是……元日明白。”
蔡伯在前面教导元日,陶眠就站在蔡伯身后,对着少年挤眉弄眼。
元日偷偷瞥着后面的仙人,蔡伯注意到他的眼神,也回头一望。
这时的陶眠早就变了脸,还学着蔡伯的语气。
“元日,都听蔡伯的。”
“陶师父放心,我听话的。”
蔡伯活到这把年纪,后脑勺没长眼睛,也能把事情看得明白。
这一大一小,在他面前一唱一和,蔡伯的头要痛。
“罢了,今日早点歇息,有事明天再谈。”
蔡伯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跨过门槛,走远了。
陶眠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才转头对元日说话。
“走走,带你玩去!”
“这……今日有些晚了。再说蔡伯……”
“蔡伯那边我帮你讲。或者我们偷偷出去?”
“偷偷出去不行的,”元日还是想玩,“蔡伯要考校我的功课,一定会发现我不在房间这件事。”
“好麻烦,”陶眠扁嘴,“那就我去说。”
“可是……蔡伯今日也说了,让我好好反思。”
“有什么可反思的?都考第三了还反思,”陶眠理直气壮,“要我看,就应该让我也报个名,跟你同场考,让蔡伯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差距。
我不夸张,考生有多少我的名次就排多少。”
元日抿着嘴笑。
“陶师父,若是你去考,恐怕状元轮不到别人当了。”
“不爱看人间那些迂腐书,”陶眠摆摆手,“你今晚安心睡觉,我去折腾……我去说服蔡伯。”
“好……”
元日没有漏掉陶眠不小心说出来的“折腾”二字,还在担心,他生命中目前最重要的两个人会为了他打起来。
他甚至想到了,以陶眠那张嘴的气人程度,万一蔡伯一不小心被气死了怎么办。
蔡伯这是听不到他的心声,听到了都要说一句好孝。
但元日是真担心,担心到,躺在床上的第一个时辰都没睡着。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昏睡过去了。
等到次日清晨,元日被从窗棂漏出来的晨光晃醒。
他揉了揉眼睛,窗外的人影停止踱步,大抵是听见了他起身的声音。
砰地一声,窗子被人从外面拉开,大片的透亮日光蜂拥着挤进房间。
仙人神采飞扬。
“元日,走!出去玩!”
元日直感觉陶眠比那些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同窗还有活力。仙人很怪,有时候他沉郁得像一池千年的湖,有时候他又像冬日里的暖阳,不打招呼地照进来。
少年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迷糊着穿袜穿靴,更衣洗漱。
蔡伯房间的门是紧闭的,好像在配合着屋内的老人,一起生闷气。
元日来到蔡伯的窗外,小小声地说“蔡伯我们走了”。
没等到回答。
当他准备失望离开时,里面传来好明显的一声咳嗽。
这是同意了,虽然不情不愿的。
元日被陶眠拉着走出府邸大门,只听仙人咕哝一句“这样太慢”。
随后,他眼前一花,熟悉的桂花道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的草场。
“这……这里是……”
陶眠牵来一匹黑色的马驹,他今天换了一身方便骑射的衣服,束腰窄袖,头发用一束玉冠固定在头顶。
“带你骑马。将来你做了官,总要会的。早点学,免得用时来不及。”
元日心中惊喜,没想到陶眠竟然如此细心。
私塾读书时有骑射课,但元日连马都没有摸过,怕露怯,就没有报这门课。
这回仙人竟然说亲自要教。
“嗯?不是我教,”陶眠仿佛能听见元日的心里话,“你要拜另一个人为师。”
元日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陶眠的朋友多,请来一个过来教他也不是没可能。
正说着那位神秘的师父,元日就听见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碧草连天,他远远望见一人一马朝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那人穿着一身浅黄骑射装,高高地吊起马尾,衣袂翻飞,飞溅的草屑落在衣摆,染了一丝翠色。
是一位女子。
元日正纳闷呢,没听说过陶师父有这样的红颜知己。
那匹白马在他面前扬蹄,元日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马被缰绳勒住,马背上的人“吁”一声,让它停住步子。
白马打着响鼻,微微低下头,露出了骑马之人的面容。
“你……你是……”
虽然看上去年轻了不少,但元日一眼认出,那就是荣筝。
“荣姨,这、这怎么……”
元日又要犯结巴的毛病了,他转过头,眼神向陶眠询问。
仙人凝望着马背上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弟子,露出哀伤又怀念的表情。
“去吧,跟着你荣姨学。她当年的御马之术,可是第一流的。”
第275章 是谁在敲打我窗
元日杵在原地,呆愣愣的,恍若眼前是幻,不肯相信。
自他到桃花山后,荣筝就总是裹在厚重的披风中,或者待在烘得暖暖的屋子里。说话慢慢、目光也缓,有时一句话要他重复两三遍,她才有力气回应。
但在他面前的荣筝,霞姿月韵、意气无边,正值一生中最潇洒快意的年纪,骑射装束衬得她的身姿利落如剑,眉眼明丽如春。
“元日,上马!”
荣筝笑吟吟的,手中折起的马鞭指向陶眠牵着的那匹。
纵然心中有万千困惑,元日依旧下意识地听从了荣筝的话,
黑色马驹嗅到陌生人的气息,不安地鸣叫一声,跺了跺蹄子。元日离得近,也被吓了一跳,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元日,莫退,”陶眠轻声叮嘱他,“不要向后退,不要让它察觉到你畏惧它,那样你就永远失去驾驭它的资格。”
元日听话。陶眠这样教他,他拖着发抖的腿,勉强站定。
马驹微微侧着头,黝黑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他,睫毛像小小的羽扇,偶尔轻轻打个响鼻。
就像陶眠说的,他在观察马,马也在审视他。
一人一马,看起来保持着一小段距离,其实双方都怀着警惕和试探。
在这期间,陶眠的一只手始终搭在马的脖子上,顺着马毛生长的方向,来回轻抚,免得马驹忽然受惊,给元日一蹄子。
不知过了多久,元日的眼睛都要酸了。这时马驹忽而有了新的动作,它稍微伸长了脖子,在轻嗅少年。
这在元日看来,是一个示好的动作。他心中一喜,学着陶眠的样子,向它伸出手,手掌落在它光滑油亮的毛发上,轻轻地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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