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复读班(上)
刚到复读班的时候,我有点进了贼窝的感觉。
复读班不分文理科,主科部分是大家一起在阶梯教室上课。
副科才会去到各自的小教室,去上课。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这么多的男生做同学。
男孩子吵吵闹闹的,上课的时候睡大觉,下课了就立刻冲去小操场打球挥洒汗水。
“臭死了他们……”我告诉蒋黎,“我怀疑他们就是来学校打球的。”
他在电话那边笑。
“挺好的。劳逸结合。”
“还适应吗?”他问我。
“嗯!都炒回锅饭了,还能不好么。”
刚到复读班的第一天,我就定下了凌云壮志。
在方格纸上写上日子,我把今天一直到明年6月7号的日期都写下。
也不长。满打满算就283天。
之后每过一天,就用红笔在日期上打一个叉。
全部打完的时候,我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奋斗9个月,考上好大学。”我在这张纸的最上面用荧光笔写上。
然后撕下,贴在桌中央。
我拍给蒋黎。
他刚从斯坦福的暑期项目回来,正在倒时差,过了一阵才回复。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鼓舞。
JL92:【要说实话吗?苦行不适合你。】
JL92:【把自己逼得太紧,到后面容易泄气。】
两个歪歪:【哦。】
他笑。
发来一个摸摸头的表情。
“不是怪你的意思。”
他说。
再发来的时候,已经是语音。
“有空时把今年的高考卷子再做一遍,发给我。我们一起制定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就好。”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清楚自己的漏洞。”
“不要太紧张,时间很够。”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总是有让人安定下来的能力。
是一剂有效的抚慰剂。
蒋黎第一次来我复读学校的时候,我挺吃惊的。
其实之前老沉、软软她们都说过要来看我,但刚入大学花花世界迷人眼,她们也忙,离我这儿也不近。
我以为蒋黎也是和她们一样,嘴上说说。
可他就是来了。
整一年的时间里,除了我爸妈,实际来的人就他一个。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我这样的人身上花时间。
那天是国庆假期后的第一个星期天。
气温挺高的,热得有点像夏天。
火车站出口,蒋黎戴着我送他的棒球帽站在那里。
他穿着很简单的白t和浅蓝牛仔裤,肤色比我上次见他时黑了点,人却精神。
“安颜,”他笑着对我挥挥手,露出好看的手臂肌肉。
暑期在美国的那段时间,他开始健身了,蒋黎告诉我。
“哈?”我想象了下他举铁做深蹲的样子,莫名觉得滑稽,“怎么啦?怕被黑人大哥欺负吗?”
“不是。”他笑了笑。
“有了一个想保护的人。”
“哦……”
他有喜欢的女生了吗?
柏油路面,我低头走路。凉鞋露出来的一排脚趾被太阳照的有点灼热。
我想着蒋黎说的话,心里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想问那是个怎样的女生,却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午后的街道,路人骑着小电动匆匆而过。
我和蒋黎并排走着,有时会碰到他手臂肌肤。
他刚从加州回来,那边的太阳毒,他被晒得肤色深了些,变成微微有些性感的小麦色。
倒是越长越好看了……
我心想。
我带他去了我的复读学校。
“环境还不错。”他说。
在教学楼后面的小操场上,我们班上几个男生正在玩篮球。
我和蒋黎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看了一会儿。
“诺,”他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个东西。
“什么?”我很意外地看着那个包装好的礼盒,心里有点惊喜。
“给你带的礼物。”
我打开来,是一件斯坦福的文化衫,一个水杯,还有一本印着校名的线圈本。
“哇,破费了破费了。”
“回礼。”
他指指头上的棒球帽,温和地笑了笑。
“多亏了你的帽子,我全身就脸没被晒黑。”
“哈哈,早知道送你把防晒伞好了。”
“下次吧。”他说。
那天下午是我第一次看到蒋黎玩篮球。
非常出乎我意料的,他投篮的准头很准。
几乎是百发百中。
在此之前,我以为他都是不碰体育的那种人。
“我真是羡慕你们班上的女生……”
往回走的时候,我忍不住说。
“怎么?”
“我们以前学校的男生,哇,打球的姿势那叫一个油腻,每次都超级夸张地运球。”
我一吐槽起来就止不住,后来还索性模仿了起来,“就这样,在胯下运来运去,完了还不投,几个人在那抢,抢到了还转圈你知道吗,花架子摆了好多,结果一投,投不进……”
蒋黎看着我的模仿,笑得腰弯了起来。
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样灿烂的笑容,心里觉得很高兴。
“真的!”我怕他不信还补充,“我们体育老师特别重男轻女,男生让他们自由打球,我们女生就要跑步。”
“这么不公平啊。”
“就是说啊!每次我们跑圈的时候,男生就在那边投球,一个一个的装的要死。结果我们跑完两圈了,他们一个球都进不了。”
“技术这么差的吗?”
“是啊,我要是男生我肯定投篮比他们强!”
“女生也可以玩篮球啊,”蒋黎说。
“你想学吗?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等我考完吧,我手还要留着写卷子。”
“好。只是你不要嫌我技术差。”
“你这叫技术差?!”
“我今天也是运气好。平时也和你们班男生差不多。”
“我才不信呢!”
相处久了,我已经习惯了他的谦虚。
当时正是我对蒋黎好感的加速上升期,挺搞不懂的,怎么会有学习又好长得又好人又好的男生?而且打篮球还好,还不装逼。
想不明白。
可是很神奇的,当时我对他的诸多情感里就是没有爱情。
他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一个人,可以当作朋友,当作哥哥,当作偶像。
但好像就是不能当作男朋友。
想都不敢想,也不会往那里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