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楚楚说得很诚恳，女记者虽然没得到爆料，还是点了点头，给后头的人让了位置。
☆、第63章 圈圈63
在《如烟》剧组的配合下，娱记们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离开了片场。虽然从采访开始到结束,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一个多小时,但料多又足,剧组也放开了让他们拍摄。走的时候,他们心里已经有了让总编点头的腹稿,只等回去迅速出稿,就可以送去过审了。
等记者们前脚一离开，工作狂人周伟文周大导演后脚就大手一挥，向副导演丢了个眼神。
与他合作多年,早就心有灵犀的副导演配合地抓起电喇叭，向早就把工具摆好只等吩咐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喊道：“各就各位,半小时后第一场开拍。”
剧组都讲究个开门红，希望接下来的拍摄能事事顺利。这说法虽然有些迷信,但大家伙都默契地按着这个行事，也没谁打算特立独行。
也正是因此，电影、电视剧的剧组在第一场开拍的时候，通常选的都是掌控难度不大，出场人物不多的场景。而且，这场景选择里，海有对演员人选的讲究，不光要考虑演员的演技和走位，演员在现场发挥的稳定性，甚至是演员之间的默契都需要充分考虑到。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周导他们去操心，和楚楚这女三号的关系实在不大。
她此刻需要做的，就是乖乖跟在老前辈孟男神的身后，捧着剧组发的矿泉水，好好观摩旁人演技，争取明天轮到她的戏的时候，别掉链子。
周伟文选的开拍第一场戏，是女主角如烟和饰演女主父亲的老戏骨顾一河的对手戏。往细里说，就是如烟为了贴补家里，瞒着父亲偷偷在舞厅应聘，事后被父亲发现的场景。
女主角如烟的扮演者是被c国媒体称为最有望获得金盾奖女主角的年轻女演员，夏天。
夏天出道时的年纪很小，只有十七岁，比楚楚如今的十八岁还要小了一岁多。也正是因为成名得早，哪怕她一路从电视圈打拼到了电影圈，从国内打拼到国际，整整七年，今年也不过才24岁。
虽然年纪不大，但夏天这个名字却是已经成为了一块金招牌。
出道以来，她数度力压老前辈，获得诸如最有灵气演员、最受欢迎演员和国内最具含金量的万华杯最佳女主角之类大奖，算是难得的c国票房和口碑双赢的演员。
自从周伟文的新片计划一公布，如烟的扮演者之谜就始终是人们口中热议的话题。而夏天，就是网上票选得票数最高，高到让人完全忽略还有其他参选者的那个人。
楚楚上辈子也曾听过夏天的名字，看过夏天的戏，依稀仿佛记得这位得到圈内外一致盛赞的天才女演员再过几年就会凭借一部小成本制作，获得c国人期待已久的金盾奖，随后在事业的最巅峰，毅然转行，由幕前转向幕后，出任导演。
到她死的时候，这个c国有史以来最美导演已经跻身一线导演的行列，成为无数独立女性追捧、无数男粉丝爱慕的影坛奇迹。
和楚楚相比，夏天的人生励志得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
而眼前这个一度让楚楚自惭形秽的女孩，正一脸认真地和导演讨论着剧情。
夏天和周伟文并不是第一次合作。之前让周伟文声名鹊起的《狼女》，夏天就曾经客串过狼女养母的青年时期。
几个人沟通极快，很快就对如何表现场景张力有了一个共识。
机器到位，演员到位，打板的场记精准有力地啪了一下，楚楚就发现镜头里的两个人，微表情变了。
顾一河本来柔和的脸部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僵化，睿智清明的眼睛此刻写满了岁月刻下的沧桑和无奈。
他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没有开口。只略有些慌乱地从身上掏出了旱烟杆，中间因为心绪不稳甚至险些把烟杆脱手砸到地上。
如烟面上的倔强随着父亲那干枯大手的不停颤抖，终于慢慢瓦解。
她美丽而灵活的眼睛慢慢地涌出了泪水，无声无息地顺着面颊向下流着，有一种让人心酸的美感：“爹……”
如烟父亲停顿了许久没有回应，只是慢慢地、迟缓地点燃了制作粗糙的烟丝，吸了一口，被呛嗓子的烟味给呛得连咳了几声，他抹了把眼睛，似乎只是在擦被老烟呛出的眼油。
如烟猛地跪了下来，抱住坐着的父亲的腿，将头靠在他的膝上，任由泪水沾湿了他的衣摆：“爹……小六的病不能再拖了，东子的学也要接着上……”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不论是剧情中的人物，还是摄像机前的其他人，都能轻而易举地猜出她未竟的话。
在生存面前，尊严和骨气总是很轻易地就被人放弃。
在这样一个大学教授也不得不靠典当度日的年代，活下去已经花费了人们的绝大多数力气，让他们再没心思去思考坚持。
可作为一个父亲，老头的痛苦却并不会因为现实的无奈而有丝毫减少，甚至还要更深更浓，更让人难以面对。
顾一河粗糙的手掌带着些许迟疑，终究还是落在了如烟的头上。
女孩乌黑浓密的头发，在他干枯手掌的映衬下，几乎带着乌亮的光，充满了生机活力，一如它们的主人。
“别逼自己。”顾一河艰涩地吐出这句话，又沉默了许久，才近乎呢喃一般地说道：“都是爹没用……”
“很好！”就在楚楚几乎要沉浸在这一幕场景中的时候，周伟文的声音及时响起，把她从那种演技营造的迷障之中拉了出来：“化妆师给女主角整理一下，准备下一场。”
周导话音刚起，化妆师已经带着化妆箱走到了夏天的身边——这种被暗黑大魔王训练出来的超高效率，又一次让楚楚叹为观止。
而趁着片场一片紧张而不显慌乱的忙碌，孟南归突然对楚楚开了口：“刚刚第一场戏，你看出什么了？”
这是……孟南归要指点她演技么？
虽然先前的闲聊让她感受到了孟南归的善意，但这种随时指点的好处还是让楚楚料之不及。
她呆了一瞬，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天降的好机会。虽然孟南归不想夏天那样演技人见人夸，但能被封为国民男神的人，演技再怎么样也不会太渣。
光是对方从影以来在片场的经验，只要漏出一两点给楚楚，就能给她带来莫大的益处了。
楚楚反应过来，立刻端正态度乖乖回答，十足十地回答提问的小学生样：“夏姐和顾老师的表演都很有感染力……尤其是几个不在剧本上的小动作，更是大大地丰富了人物个性。顾老师掏烟杆的动作，很容易就让人对他那时候心中复杂和痛苦感同身受。我觉得小小这个哑女角色，少了台词，在肢体语言上可以借鉴的地方很多。”
问一答十，言无不尽。态度真是非常诚恳。
孟南归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指出了楚楚没有注意到的一点：“不单单是这样……你看一下顾老师和小天的走位。”
楚楚顺着孟南归下巴扬起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片场助理在帮忙奖挪动的桌椅还原。
她运用生之力，回忆起刚刚没有留心的种种细节。之前顾一河从站着到坐下，有微微改变了坐姿，身子是向着摄影主机位所在的方向偏移了一点，让摄影机可以更好地捕捉到他的微表情和微动作。
而夏天趴在对方膝头流泪的时候，脸也是朝着主机位，甚至身体趴伏的角度都是在摄影机可以捕捉的范围内。
楚楚若有所思：“孟大哥你的意思是，演员应该时刻注意对镜头的把握？就像顾老师和夏姐刚刚……”
孟南归略有些惊喜地看向楚楚，停了一停才点头。
没想到这小姑娘的记性这么好。要知道对于没有留心的事情，哪怕事后有人详细地提示，当事人往往也会茫然不解，想不起之前具体发生过什么。
可他只是提了一句走位，乔楚就能把之前对方所做的调整一丝不苟地复述出来。这种天赋，孟南归认识的人里头，楚楚还真是头一个。
“没错。”孟南归先前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愿意带一带楚楚。可这时候，他是真的起了惜才之心，夏天是个百年难得的影坛天才，如今说不定他和蚊子发现了另一个：“你要知道，出现在荧屏上的除了人物还有场景。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走位，尽可能让主机位拍到自己出彩的一面……虽然现场有4号机位同时拍摄，后期也会根据情况进行剪辑，但是为了保障镜头的连续性，主机位的地位还是很重要的。如果你走出了镜头，或者是只拍了半个身子，这样到后来，很可能为了画面，就直接把你的画面剪掉，或者是给你一个远景……这对于我们演员来说，不是件好事情。”
他有心带一带楚楚，解释起来也就格外详细。
楚楚虽然有生之力加持，对肢体与表情的控制都炉火纯青，但这种需要经验和心思才能做到的事情的的确确需要有个人指点。
两人一个想学，一个愿教，顿时一拍即合。
周伟文忙里偷闲伸个懒腰，不经意间就看到那两人又是头挨着头，说起了悄悄话——这亲热劲。刚认识的人可以凑得这么近么？还有没有1.5米安全距离了啊？
难道这家伙真想恋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圻圻的地雷~
大家中秋快乐~！
☆、第64章 圈圈64
有了孟南归的临时培训,第二天轮到楚楚戏份的时候,她一上场，就选择了一个最适合摄像机拍摄的位置,让盯着镜头的场记和周伟文都暗暗点了点头。
许多导演忌讳用新人，就是因为新人对许多拍摄小技巧一无所知，偏偏这些技巧还多是一些只能通过时间和经验累积出来的直觉。
演员要在哪个角度拍摄光线最好,哪个角度主镜头最容易带过,哪个方向能在不影响场景表现的情况下,突出自己的存在……这些东西说来简单,但真正站到现场,要在表演的同时时刻注意，就不是教能够教出来的了。
要不是周伟文力保，又有试镜时候楚楚自己的超常表现,她这样从来没有影视经验的新人，想要进《如烟》剧组，无异于天方夜谭。
要知道，另一个和楚楚一同进组的新秀谭亮，人家当模特之前，可是表演专业毕业，很是演了几年的话剧。谭亮接这部戏还算是回归本专业呢。
现在楚楚一上场，就摆明了天赋异禀，身为伯乐的周伟文简直恨不能给自己先点一个赞。
哑女小小是如烟在芬芳歌舞厅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同事。
如烟的美丽和独特，让她在这个充满竞争的女人战场一出现，就成为了众矢之的。冷漠、针对，甚至是诬陷栽赃之类的小手段层出不穷。
小小就是在如烟被人栽赃偷了客人的手表，偏偏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为她的清白说话的时候出现的。
镜头里那个之前一直躲在角落的少女，眼看着新来的如烟含着眼泪不肯认错，就要被扭着手带到警察局的时候，终于怯怯地指出了先前看到的别人藏手表的地方。
她一边躲避着旁人如刺一样的目光，一边咬着牙上前帮如烟脱身。
这种既怯懦又英勇，既怕事又正义的矛盾感，随着她微微发抖的身体、始终没有抬起过的眼神还有固执地抓住如烟手臂，极力帮助对方脱身的矛盾动作表现得一览无遗。
一场闹剧在哑女意外的插手下，就此落幕。如烟也对这个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帮助自己的少女充满了好感：“你好，我是如烟。谢谢你。”
可是面对如烟的善意，小小却像是被烫着了一样猛地丢开了抓住如烟手臂的手，慌乱地笑了笑，就跑了出去。
这是如烟舞国王后的第一步，也是她辉煌波澜人生的起点。这场看起来粗糙的陷害，只是她成长中遇到的一块小小磨刀石，但对于那个身影单薄的聋哑少女来说，这却是另一种人生的开始。
楚楚今天要拍的，就是这一幕。
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人对戏——在摄影镜头里，表现一个完整的人格，复原一个完整的场景。
直到和夏天这样c国顶尖的演员面对面的时候，她才知道演技绝不仅仅是对肢体和表情的控制，还包括对情绪表达时机的掌握，台词语气的强弱、停顿。生之力给她的优势再大，但没有经过练习和钻研的她，在面对夏天这样浸淫此道多年的人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一种被气场压制的紧张。
“cut。”就在楚楚酝酿着最后一个微笑，准备转身逃开的时候，周伟文终于叫了停：“小乔，如烟开口的时候你就要表现出后怕和紧张了，但是还是要试图去表现友善……注意和女主角的互动，你演的太独了。”
他虽然叫了停，但是却没有表现得气愤或者不耐。实在是作为一个纯新人，楚楚的表现已经超出他预料太多。
甚至连刚刚那个问题，结合楚楚第一次触电荧屏的经历来说，都不能算作错。
但楚楚却是自家知道自家事。生之力让她轻而易举就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状况，也让她轻易就能表现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情绪，但是这个前提是她能准确地理解人物内心，准确地结合情景找到人物该有的反应。
小小和她的经历很相似，却是在对温情的渴望和对爱执着到放弃一切的卑微上。
其他方面，楚楚和小小毕竟是两个人。
那种在极致的平凡中潜藏着的正义，饱受欺压之下偶然的爆发，怯懦和勇敢的交杂都是楚楚本身不曾经历过的，也是她无处借鉴的。
而且，她之前的表演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也只需要保证能把自己脑海中勾勒出的场景演绎出来就可以了。但现在真正拍起电影来，这个毛病却是致命的。
电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每一个角色都是这个故事里的组成部分，她要是不能早日让自己融入这个故事的场景中，做到与其他演员的默契配合，那么哑女小小很有可能会成为电影《如烟》的败笔。
楚楚狠狠握了一下手心，决定下戏之后再想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现在则按照周导的话，直接把这个场景给过了……周伟文对她实在是照顾颇多，至少从昨天到现在七八个场景拍摄中，楚楚还没看到过他这样详细地指点演员应该要在什么时间做出反应，又要做出什么样的情绪变化。
就冲着导演对她的这份关照，她也要尽快克服自己身上可能出现的问题。
楚楚心里的顾虑担忧，除了她自己，就连离得最近的夏天都没有看出来。看在大家眼中，就是导演指点了几句之后，新人小乔很快就找到了状态，将场景完美地表现了出来——这效率，在片场中夏天、孟南归和其他几个老戏骨，也算是排的上号的了。
就连夏天，也在导演表示满意之后特意鼓励了楚楚几句：“妹子表现得很好，要加油哦~”
夏天虽然如今已经稳稳站在一线女星的巅峰，但却没有半点倨傲之气。不单单是对周伟文和其他合作的演员，就算对化妆师、场记这些工作人员，也是未语先笑，谢字不离口，给楚楚的印象真是非常的好。
楚楚心里暗暗把对方当做自己学习的模板，期望着终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像是夏天这样完美的人。
这会心里的偶像来给自己鼓励，楚楚就算再多焦虑也要放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