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青娘的眼在黑暗之中亮晶晶的:“说好的守岁呢!”宁榴也笑了:“是啊,这样守岁,好像也不错。”
这话里意有所指,青娘握起拳头,捶宁榴一下:“这么不老实?”宁榴在黑暗中笑弯了双眼:“什么叫不老实?”
青娘又捶宁榴一下:“算了,不和你说了。横竖也到新岁了,你睡着罢,我把外面给收拾了。”
说着宁榴的怀中一空,青娘已经披了衣服下床,宁榴觉得有些怅然若失,想要叫住青娘,青娘已经掀起帘子走出屋子。
透过帘子,宁榴晓得青娘重新点了火,仿佛还能看见青娘在那利落地收拾着东西。可宁榴最想看见的,还是青娘面上的神情,会是怎样的?
想着,宁榴再也躺不下去,披衣悄悄地下床,走到门前,把帘子掀起一个角看向外面。
外面灯光昏暗,青娘背对着宁榴,宁榴瞧不见青娘面上的神情,未免有点失望。就在这时,青娘转身过来,宁榴生怕青娘瞧见自己在偷窥她,下意识地就想把帘子放下,但这样岂不是自投罗网?
再说这灯光这么昏暗,青娘也瞧不见的。宁榴这样安慰着自己,继续看着青娘。
灯光虽然昏暗,宁榴还是能瞧见青娘面上那未褪的红色,青娘生的真的很好看,特别是在此刻,就更好看了。
想着,宁榴觉得那已经褪去的热,又开始燃烧,甚至要烧遍全身。这让宁榴想跳出去,对青娘大声说,不要再收拾了,外头冷,进屋里来吧。
自己可还真是不老实,宁榴的面色又红了。青娘已经把杯盘都收拾好,端了就往厨房去。
瞧不见青娘了,宁榴未免有些失望,接着脚步声又响起,青娘去而复返,进到堂屋青娘把堂屋门给关了,瞧了瞧火盆里的火,端了火盆往屋里来。
宁榴急忙把帘子放下,飞快地回到床上躺好。青娘端着火盆走进来,把窗打开一条缝:“这炭还没烧透,不开窗的话,会有炭气。年年都有因为这个……”
青娘没再说下去,大过年的,说这个未免太忌讳了。
宁榴已经在那接话:“有一种炭,烧了也不会有炭气!”
“你烧过这样的炭?”青娘好奇地问宁榴,宁榴摇头:“那炭很贵,我们家虽说也有一点银子,哪是烧的起这样炭的?我是听同窗说的,说那种炭,最好的是贡到宫里的,次一等的外面的那些人家,才能摸到用。”
青娘解衣躺下:“总听你说贡品,难道你是京城人?”
宁榴摇头:“不是,我们家有几百亩茶园,大哥他……”宁榴停住不说话,青娘已经钻进被窝,惊讶地道:“怎么你身上那么冰,按说你已经躺了好半天了。”
既然如此?宁榴翻身瞧着青娘:“那就劳烦娘子,给我取下暖。”青娘啐他一口,宁榴已经搂住青娘。
屋里再没有声音,只有炭偶尔发出声音,天色大亮时候,屋里的炭火已经燃尽,青娘瞧着窗外透过来的阳光,对宁榴道:“大年初一头一日,就睡到这么晚,被人听见了,笑话从此成了懒婆娘了。”
宁榴打个哈欠,满面笑容地瞧着青娘,此刻瞧青娘瞧的更仔细了,宁榴很喜欢青娘此刻面上没褪去的红色,有一种难得见到的娇羞。
宁榴拍拍青娘:“这么早,只怕没什么人来拜年吧?”青娘感觉宁榴的手又要往某些地方去,青娘把宁榴的手推开:“还早?都这会儿了,太阳都老高了,你睡着罢,我去弄点早饭吃。昨晚的饭,也没好好吃。”
青娘话里的嗔怪,听在宁榴心中,格外受用,宁榴含笑瞧着青娘起身穿衣,青娘察觉到宁榴的眼神,白了他一眼,飞快地穿好衣衫就走出屋子。
宁榴忍不住把青娘枕过的枕头拿过来,在怀里抱着,仿佛抱着青娘一样。难道说这就是倾心?宁榴一想到青娘,唇角就有不自觉的笑,笑的还很甜。
宁榴用手摸摸自己的脸,这要是真的,叔叔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难过。想到叔叔,宁榴又摇头,别去想了,想那些都是没用的。叔叔一个人,又是屡试不第的秀才,又怎会扛得住族内那么多人呢?
青娘在灶下烧洗脸水,昨夜的事,原本该是司空见惯的,可是青娘此刻回想,脸却一阵阵的发烧,不该这样的。可是既然做了,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样一想,青娘唇边的笑重又漾起,锅里的洗脸水烧开了,青娘起身把锅盖掀开,新年新变化,其实也很不错。
☆、第47章 倾吐
年初二青娘和宁榴去吴氏那边拜年,吴氏儿媳一早就和吴氏儿子回了娘家,吴氏女儿瞧见青娘夫妇就笑着说:“老远瞧见姐姐姐夫,总觉得和原来有些不一样呢!”
这不提还好,一提青娘就觉得面上有些微微的烧,吴氏抬眼瞧了青娘一眼,就对自己女儿道:“就你话多,赶紧去灶下做饭去,你嫂嫂不在家,今儿啊,也让我们尝尝你的手艺,不然等明年你回来了,我就不好让你去灶下了。”
一番话说的吴氏女儿红了脸,扭身对吴氏道:“娘就是爱笑话我,我这就去做饭!”青娘站起身:“我也不是外人,今儿既然表弟不在,你就陪姑姑说话,我去帮表妹做饭去!”
青娘和吴氏女儿两人往厨房去,吴氏给宁榴端了杯茶:“喝茶,按说你们还算是新婚呢,本该我们一大早去接的,可我想着,你表弟妹,一年回娘家的次数也不多,她也盼了这么些日子,就让你表弟送她回去了!”
宁榴站起身接了吴氏手里的茶,微微一笑:“姑姑快别这样客气,说来我们都是小辈呢!”
吴氏顺势坐下,往宁榴面上瞧了瞧就对宁榴笑道:“说起来你们成亲也有些时候了,我侄女的脾气,你也瞧出来了。她啊,最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口里是样样都不让人,心里只要答应的事,再难都要做到。要我说呢,她前头男人没了时候,她就不该应下这样的事。他们兄弟们再闹,那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那点产业也没有多少,何必为了这个和人家讨气?”
宁榴听着吴氏往下说,一点点都放进心里,猛然吴氏停住,宁榴抬头瞧着吴氏:“姑姑还有什么教诲,一并说了罢!”
吴氏哑然失笑:“我还有什么教诲呢?这两日|我听人说,你识字识的多,写的字都比别人写的好些,想来是个读书明理的人呢。哪是我们这样除了县城就再没去过别的地方的乡下婆子能教诲的?”
“人情练达皆文章。姑姑方才一番话,能听出里面的人情练达,这些,我比姑姑差远了!”宁榴这番话诚诚恳恳,吴氏又望望宁榴,话里带上了些叹息:“我这一生,眼前就这两个孩子,青娘和他大哥,爹娘也都没了,我这个姑姑当初也靠了侄儿帮了我,人不能坏了良心,能帮着的,我也会帮着青娘。只是有些事,我实在是做不到的,只想问你一句,这件事,你到底是只做权宜之计呢,还是觉得我侄女,能配上你?”
吴氏说到最后一句,喉咙中不觉已经哽咽,新年大节的,哭是不吉利的,吴氏只扭过身,用帕子点了点眼角的泪,转头回来时候,面上笑容又和原先一样:“宁小哥,我晓得,你不是在这久留的人,以后只怕你也有更远大的前程,我也没这样厚的脸皮,要你答应些什么,只是……”
“姑姑!”宁榴打断吴氏的话:“青娘是个好女子,我这一生,不会负她!”吴氏没想到宁榴回答的这么干脆,看向宁榴的眼中分明写着惊讶,接着吴氏摇头:“罢了,宁小哥,这样的话也是我不该问你。要晓得,你总是……”
“姑姑,到了这时,还说什么出身才学?”宁榴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唇边有自嘲笑容,接着宁榴的声音变的很轻:“我一个连自己亲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嫌弃别人做什么呢?”
吴氏越发惊讶,宁榴对着吴氏说出这句,像把心里的重担终于放下,有些事,承认了,总比不承认地好。
厨房里传来青娘和吴氏女儿的说笑声,宁榴的眼神变的很温柔,也许,经过那么一夜,青娘肚子里已经有自己的孩子了,这个孩子,自己会把他照顾的好好的,会教他读书,告诉他,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失去希望!
吴氏看着宁榴眼神的变化,没有再追问,一会儿饭熟,青娘端了饭菜上来,四人说笑着把饭吃了,青娘夫妻也就告辞回家。
回家的路上,青娘笑着问宁榴:“你和姑姑说了什么?我瞧姑姑对你,似乎有些不一样呢!”
“姑姑问我,对你,是怎么想的。”宁榴脱口就是这样一句,倒让青娘面上笑容凝滞在那里,接着青娘笑了:“这有什么好想的呢?我们原不过是……”
“原不过是什么?”宁榴目光炯炯地看着青娘,青娘把后面一句话咽下去,笑吟吟地道:“不提这个了,姑姑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我晓得她是担心我,可我,早不再是孩子了!”
“青娘,我对姑姑说的,是心里话!”宁榴追上青娘,这会儿语气越发肯定,青娘瞧着宁榴,突地俏皮一笑:“好,我信你,你说的都是心里话。”至少,此刻,就顺着他,若有一日,宁榴高飞冲天,自己也能忘掉他。
青娘面上的笑容异常美丽,瞧的宁榴心里不由一颤,青娘已经往前飞快走了:“再走快些罢,你既说了,还要继续杀猪为生,可你也不能不教我学写字!”
“自然不会忘的!”宁榴追在青娘身后,面上的笑容也很甜,这样的日子,能够轻松快活地过,好像,比原来那种时时都想着,自己要考上什么样的功名,光宗耀祖,再娶一个如花美眷,生几个聪明伶俐的儿女,还要有趣些。
宁榴瞧着青娘的身影,唇边的笑容更甜了,不是,不是这种日子分外有趣,而是面前这个人,分外有趣些。
过年对庄户人来说,也就意味着寻亲访友比平常要多一些,青娘和宁榴两人的亲友都不算多。除了白日出去和村里人说几句闲话,别的时候,两个人都关在屋里,宁榴教青娘写字,青娘教宁榴些别的东西。
快活日子易过,很快就过了正月十五,家家户户过年准备的东西也差不多吃完了,各商铺也开门了。宁榴也就拿起杀猪刀,烧了开市的纸钱,杀了新年头一头猪,推上镇上去卖。
平日这卖猪的日子过的极快,这过了年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宁榴觉得这日子过的怎么那么慢,往往过了好半日,这肉也没卖了几斤,可瞧瞧日头,和原先也没多少差别。
难道说这就是相思,因有相思意,才会让人觉得时光难过,因有相思意,在那个人身边时候,才会觉得时光转瞬即逝,让人恨不得用绳子牵了太阳的脚,让它走的慢一些,让人能多留在那人身边。
“宁小哥,瞧你对着这天傻笑,想是惦记着你家里的媳妇!”有人来买肉,瞧见宁榴神情,开口取笑。
宁榴急忙回神过来:“要哪边的肉?”那人指点着,还不忘告诉宁榴:“要肥一些的,拿回去熬了油,炒菜时候滴几滴上去,也好让那些害馋痨的娃,解解馋!”
宁榴笑着应了,拿刀割了一块肥肉下来,秤好斤两,交给那人,收了钱。
那人还没走,就有个婆子急匆匆地向宁榴跑来:“宁小哥,我那日听的人议论,说你写的一笔好字,只怕也瞧的懂写来的书。我十三收到的这封信,一直想寻个人问问,可是学馆里的先生回家过年去了,张秀才那里,我又不熟,又怕耽误事。”
宁榴用抹布擦了擦手,这才接过婆子手里的信,方才买肉那个人已经呵呵笑了:“婶子,你也别让人笑话了,宁小哥卖肉是个好的,这瞧信,只怕不能!”
婆子没理那人,只是期盼地瞧着宁榴,宁榴已经把信打开,笑着问:“可是令爱,你出嫁的女儿写来的?”
那婆子用手一拍:“就是我闺女写来的,哎呀,你不晓得我那老头子,也不晓得当时怎么想的,给闺女许的远远的,足足有五六百里路呢,地方呢是大地方,可这远远嫁了,这都嫁了三年,除了收了几封信,收到点东西,别的什么都没有,我这苦命的闺女啊!”
说着那婆子就哭,宁榴已经把信瞧完,对婆子道:“婶子您别担心,您闺女信上说,她过的很好,原本想着过年后,初二那天回来,可除夕那日,诊出有了喜,婆家说山高路远的,让她安心养胎,还说,等她身子重些,就请人来接您老,让您老去照顾几日!”
婆子听的十分欢喜:“真的?”宁榴点头,婆子双手合十念了声佛才对宁榴道:“这信,我老头子也瞧了,他不肯告诉我,只说告诉了我,我也瞧不懂,这才想寻个人问问,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宁榴又往那封信上瞧瞧,安慰婆子:“这信,七八行字,真要念起来……”宁榴沉吟一下才道:“这读起来拗口,自然是不容易懂的。大略讲一讲,就懂了!”
☆、第48章 揭开
婆子双手过来接信:“哎呀,宁小哥,像你方才说的才好,若是我老头子,又要在那吹胡子瞪眼,你们女人,又听不懂这些信,知道了做什么?”
买肉那个不但没走,还又有几个人围上,瞧见宁榴这样,买肉那个迟疑地问:“宁小哥,你真的看得懂信?”
宁榴微笑:“我念过几年书,这信……”话没说完,就响起张秀才的冷哼:“说着玩呢,一个卖肉的,能识得几个字已经了不起了,还一笔好字,我瞧啊,不过是没见识的人罢了。要他写文章,做首诗,只怕都不能!”
张秀才的话立即引来众人的赞同,买肉的瞧向宁榴:“秀才说的也是呢,这要写文章作诗,那可不是一般人会的!”张秀才得到赞同,越发得意洋洋,鼻子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对宁榴冷笑:“我都听说你帮村里人写对联的事,这种小事情,会做的人也不少,熟背几幅对子就是了。这写文章,可是读书人才能做的事,你啊,一辈子只怕都不晓得,这考秀才要考多少试,要写多少文章!”
这话若在一个月前说,宁榴会很生气很伤心很愤怒,可此刻的宁榴心境已经和原先不一样,他抬头含笑看着张秀才:“是,秀才,您说的对,还有没有人买肉?没有的话,我就收摊了!”
张秀才本想好好地奚落下宁榴,谁知宁榴并不接招,张秀才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落了一个空,张秀才只得收起那些到了喉咙口的话,对宁榴冷笑:“既然晓得自己不过是个卖肉的,以后,就别帮人做些只有读书人才能做的事!”
宁榴并不在意张秀才的奚落,见又有人上来买肉,宁榴也就照他说的,割了一刀肉给他。
张秀才还想再发几句狠话,可见这人围的太多,张秀才也就甩甩袖子,自己回家去。
等张秀才走了,宁榴唇边才露出一抹嘲讽笑容,所谓井底之蛙,大抵如是。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很快宁榴会写对联,会替人看信这些事,慢慢的被人忘掉。
时令早已进到春天,春天农家耕作忙,青娘是个女人,不下地的,历年的农活都是雇人来做。今年宁榴表示要给青娘帮忙,青娘倒笑了个不得了:“你也别去帮忙了,瞧瞧你那手,也不像是做农活的!”
“你可别忘了,我力气大!”宁榴说着手握成拳,就往地上打去,地上竟有了一个深深的洞,青娘的眼眨了眨,接着对宁榴含笑:“力气大也不成,这农活,还是要细致的,你当是你杀猪,绑住猪,猪就动不得了?”
宁榴想了想,说的也是,于是问青娘:“那我要做什么?”青娘拍一下宁榴的脸:“你能做什么?你这两日,每日的下水也别卖了,那些肝肠肚子,留给我,我洗刷干净了,熬一大锅,那味可香!”
宁榴的眉皱起,青娘噗嗤一声笑出来:“从没听过杀猪的嫌弃下水不干净的。不过说起来,你一直读书,怎么力气会这么大,而且,这杀猪的营生,做的也像模像样?”
“我这力气是天生的!”宁榴靠在青娘身边:“八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个客人,说是父亲早年的好友,后来去做拳师了。父亲和他酒喝的半酣,和他说起力气大小,他有意卖弄,拿起家里石磨的磨盘,就抬起来,在院子里舞的呼呼有风。我那时和哥哥好奇,在旁边瞧着,他酒有些多了,手一抖,磨盘掉下,正正地往我那边来,大家都惊讶,我那时不晓得轻重,用手一挡,那磨盘竟被我挡了一下,贴着我的身体掉在地上。”
青娘还等着下文呢,宁榴又一笑:“那时爹那朋友,酒都吓醒了,过来拉着我的手,要我使足了力气,往那磨盘上打去,我好奇,就使足力气往那磨盘上打去,谁知竟被我打下一块石头来。爹也感到惊讶,那人反倒大笑,说我天生神力,是个好苗子,要我弃文从武,爹不肯,说这世间,毕竟还是读书最高。那人连叹数声气,说不能勉强,当日若我随他去学了功夫,只怕……”
青娘握住宁榴的手,安慰地拍拍,宁榴回神过来,对青娘一笑:“我明白,不过念叨几句。”
说着宁榴抬头望天:“若没有这样的遭遇,我怎会遇到你?”青娘啐他一口:“又说好听的话哄我了?”
宁榴把青娘的手握在手心:“并不是哄你,只是告诉你实话罢了!”实话?青娘笑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和宁榴一样抬头望天。
春日的天空,是那样的蓝,云是那样的白,望着这样的天,心情都会好一些。也许,就这样许了一生,其实也不错!青娘心中模模糊糊地想着,接着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了,不该在一起的人,就算偶尔在了一起,以后,该分开时候还是会分开。
农家耕种忙,宁榴的生意也好一些。这日宁榴刚准备把东西再点一点,就瞧见走来两个衙役,宁榴猛地想起年前的事,算着来回公文,看来是这边已经收到回文了。
两个衙役瞧着宁榴,等着宁榴主动开口问,可是宁榴也只静静地瞧着他们,丝毫不在意,两人不由有些尴尬,衙役咳嗽一声:“你就是宁榴,老爷行文去你家乡,那边已经有了回文,说确有这么一个人,年貌也差不多,不过呢,是某家的不知来历的儿子,早已被赶出了某家,在家乡存身不住,许外出投亲!”
衙役说一句,宁榴的心就沉重一下,接着宁榴让心里的沉重消失,这些事,不是早就发生了,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见宁榴神色没变,两个衙役更惊讶些,另一个已经道:“老爷仁慈,谅你已经在此娶妻,许你在此落户,命你随我们哥俩,前去衙门把这事办了!”
许从此在此落户,就再姓不得父亲的姓了,不,现在就已经不是父亲的姓,而是娘的姓。宁榴收起心中感慨,对身边一起摆摊的人交代一声,把推车寄在他那里,拿了钱袋就随两个衙役走了。
两个衙役说话并没避人,那一句,某家不知来历的儿子,早已被赶出某家,自然是被众人都听到了。这众人一听到,自然是议论纷纷。
议论从镇上传到村里,也只有两三顿饭的工夫,正在家里忙碌的青娘听到张二婶急急忙忙跑来和自己说所谓宁榴身世的时候,青娘心中泛起的,是对宁榴无法说出的心疼。
张二婶拍着手兴高采烈地对青娘说:“好了,现在老爷许他在这入户了。他的身世又是这么不名誉!我就奇怪了,为何好好的人,会想着来入赘,要是这样的身世,我们张家肯收留他做个赘婿,还是他运气上佳呢!”
青娘听着张二婶这样的唠唠叨叨,很想打断她的话为宁榴辩解,可是怎样的辩解都说不出口,青娘眼中的泪倒越聚越多,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张二婶说的正高兴,瞧见青娘落泪,吓了一跳,接着想了想,自以为得意地道:“我晓得了,你是心里不高兴了。也是,你这样的相貌,又有这样一份家业,要寻个比他更好的男人还是能寻到的,现在,寻到这么一个,着实也……”
“二婶,我不是伤心这个,我是为他伤心,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何偏偏遇到这样的事?”青娘用袖子擦一下眼里的泪,对张二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