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尼康帝,单价十万一瓶。”

  她走得很快,路上看见了各个门牌号,一心只想着离开酒吧,自然没有注意到青年一直跟在身后,视线紧紧盯着她的手链。
  红绳手链又轻又细,缠绕着腕间不时晃动摇坠。
  转过拐角时,她从吧台前经过,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拦下她,凑到面前笑着说,“小同学,别着急走啊,哥哥请你喝酒怎么样?”
  他一眼就注意梨花穿的校服,猜测她是某个学校的学生,以为是掉入狼窝且好骗的小羔羊,想在她面前装大方引诱她。
  男人伸手想摸上女孩的脸,却被她漆黑的眼眸盯着,莫名心下一紧,转而让调酒师给她调一杯酒。
  “一杯秋露白,一杯寒潭香,送给这位可爱的小同学。”他往吧台上一指。
  梨花懒得看他吊儿郎当的模样,绕开他转身想走。
  但男人坚持不懈地蹭过来,大有一副不喝就不让走的架势,“小同学,喝完再走也不迟。而且这酒很贵的,一杯一万块,不试试么?”
  “看在我为你花钱的面子上,赏脸喝掉是最优解。”
  见女孩迟迟不说话,他有些不耐烦,嘴角扯着笑注视她,坐在高脚椅上斜靠着吧台。
  梨花没有看男人即将暴怒的脸色,侧立一旁,发现了身后跟过来的青年。
  她的声音清凌凌,朝着追过来的人招手,“喂,你过来。”
  身后的青年快步疾行到女孩面前,向她弯腰点头示意。
  “你是这儿的服务员吧,”她勾勾手指,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转,“给我拿五瓶你们酒吧里最贵的酒过来。”
  胸前铭牌上写着“辞”的青年点头会意,很快拎着酒瓯放在吧台上,细心地向她解释道,“罗曼尼康帝,单价十万一瓶,请慢慢享用。”
  梨花扬起纤细的脖颈,眼里露出不屑的目光,把罗曼尼康帝推到男人面前。
  “这四瓶送给你。四十万,买下你贫穷的面子,怕你没见过钱就出来搭讪陌生人。”
  “至于最后的这瓶名贵的酒——”
  她拿着剩下的一瓶罗曼尼康帝,在手中掂量了几下重量,朝着男人露出笑容,下一秒猛然朝着对方的额头狠狠砸过去。
  “这一瓶酒,也白送给你。”
  梨花手中拎着断了半截的酒瓶,缺口处残留着尖锐的玻璃刺,像极了作案用的凶杀器具。
  对方抬手捂着额角,一脸怒不可遏地盯着她看,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伤人。
  空气中炸开的玻璃渣四散在地上,巨大的响声瞬间惊动了吧台前的几人,铭牌为“辞”的青年快速走到她身前为她遮掩。
  梨花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聚集在她身上,似乎是惊讶于她一个弱女子敢在酒吧里闹事,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脸上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这么贵的酒,应该很好喝吧。”
  浓郁的酒香弥漫在空中,男人脸上的血渍和酒液一同流下,原本还算俊俏的脸庞破了相,眼神恶狠狠地怒视女孩。
  她仿佛没发现男人的怒火,从青年背后探出脑袋,眉眼弯弯笑道,“看你这样子,是想再喝几瓶罗曼尼康帝咯。”
  男人强撑着理智往前走几步,额头的伤口涌着剧烈的疼痛,他抬手抹掉血渍,“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得罪我是没有好下场的。”
  现场人员保持着死寂,此刻的沉默似乎就是最好的答案。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辞青年低叹一声,“对您的遭遇深感抱歉。请放心,我们会处理好这件事。”
  男人不满地啐了一口,虚弱的声音喊出来,“处理?把她交给我就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十分抱歉,我们无法将酒吧内的客人随意交付给他人。”辞青年弯腰鞠躬,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女孩完全遮挡。
  “我劝你最好别插手,不然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你们老板。我要投诉你们!”男人不善的眼神落在梨花身上,“还有你这个婊子,敢做不敢认吗?”
  “砸了人就想跑,躲在服务员身后就能一了百了?”他的声音喋喋不休。
  梨花没有被他所谓的恐吓威慑到,因为背靠周家这棵大树,面对这些自以为是的有钱人,她多多少少也是无所畏惧。
  “你是还没喝够吗?”她神情疏冷地看着他。
  女孩轻轻微笑,慢吞吞地拉长声线,“既然这样——”
  她大力把破碎的瓶身砸向男人脚边,玻璃碎渣炸地一声落了一地,男人惊疑不定地跳远几步,一股恶寒涌上心头。
  梨花用手指着剩下的四瓶名酒,语气间的嘲弄一览无余,“你要是嫌喝不够,这里还有四瓶。我可以像刚才那样,一一喂给你。”
  “你可以考虑了。”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青年忽然转身,清瘦修长的掌心递到她眼前,那双如雨雾般清润的眼神望入梨花眼底。
  “小姐,我愿意为您效劳。”
  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停留在空中微顿。
  青年喉结轻滚,眼底的情绪不知不觉绵延于冗长的寂静里,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带有沉甸甸的重量。
  他站在她面前,像是为她撑起了一方小小的、寂静的避风港,那种不可思议的双标态度对顾客而言,简直是天壤之别。
  霎时,梨花思绪微滞,低眸沉思眼前的青年。
  这个人,还真是有点奇怪。
  别人都怕得要死不敢上前劝架调解,他倒好,反而向施暴者一方助纣为虐。
  她是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居然愿意顶着被辞退的风险帮她。
  这个家伙一定是有什么企图。
  “你现在还要帮这个婊子?我看你今天是不想活了,这份陪酒的工作也不想要了是吧?”男人被这一幕气得怒火攻心,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愤怒的余火使他完全迷失大脑,只能选择攻击的方式来泄火,几乎是脑袋一热。
  或许是额间的血痕作祟,亦或是周围人的嘘声,男人猛然暴起冲过来。
  他快步走近吧台,顺势拿起放在台面上的名贵酒瓶,接着高高举起仿佛就要往两人身上砸去。
  辞青年下意识伸手护着梨花的全身,不让酒瓶靠近女孩,以防伤着她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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