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七章 [一场殇]
三百六十七章[一场殇]
相比男人们,女人自然心眼小些,想的也是眼前。
虽然这位新任的承元王妃很得承元王的欢心,据说为了她,承元王后院连个侍妾都无。可是她那身份,毕竟有些敏~感……虽然眼下看着似乎无事,翌帝并未追究,可是谁能保证哪天翌帝异想天开,若真要查一查这前朝余孽……这时候她们和明云歌走的若近了,岂不是将来会被连累,所以男人们虽然极力吩咐自家夫人们要与云歌搞好关系。可是夫人们来云歌这里的并不多。
夫人们自然有夫人们的理由。
人家承无王可是明说了,自家王妃身子不好,需要静养。那她们不去打扰自然是合了人家王爷心思的。
所以女眷们多数还是去看老王妃,说是老王妃,其实也不过才过四旬,云歌自然也不得闲。大半天便呆在老王妃身边尽孝,这倒让本打算与她保持距离的女眷们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若是细究起来,明云歌才是现任的承元王妃,这王府的女主人。她们却没有去见礼,着实有些失礼。
只是云歌哪里会在意这些。
她之所以在主院,是因为不放心老王妃。毕竟是诸葛翊的亲母。再加上那件事……云歌自是知道她心里终究不痛快。不过三日未见,她似乎一夕间老了十几岁,鬓间竟然己现了几丝银光。
云歌看着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只是人来人往的,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只是陪在老王妃身边。
只是她在主院,老王妃脸色始终阴沉着。云歌想自己终究是个不讨她喜欢的。何况陪了大半日,她也觉得肚子隐隐有些下坠的感觉,便不敢再逗留。只吩咐元春留在主院帮忙招待。她则回了院子。
回到院子,躺了半晌,那种酸酸痛痛的感觉才算过去。
替自己把了脉。有些轻微的动了胎气。云歌开了方子,让小玉去抓药。望着自己的肚子云歌不由得有些自嘲……不过操劳半日。身子便ting不住了。这幅身子,当真是耗损过大了,这孩子的到来之日,当真是极凶险的。
便是孩子顺利降生,这次不知她要花多久时间给自己调养身子,才能将养过来。
也许,这辈子她都会如此了。像朵娇花,风吹不得。雨淋不得……她以前可是自觉提像棵杂草的,放到哪里都能活。现在却是只能在深宅内院娇养着。
命运啊……
实不知是对她的恩典还是捉弄。
小玉拿着方子去抓药不过半个时辰,诸葛翊便急急回了院子。
进屋见云歌斜靠在榻上,上下打量,见云歌除了脸色有些白,旁的倒是无异,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来。“云歌,哪里不舒服?”
诸葛翊现在的日子可谓是时时提心吊胆……总怕云歌出了意外,盼着这孩子早些生出,也好让云歌少受些苦楚。心里却又怕孩子的到来。因为云歌简直是去闯鬼门关的。只是孩子己经成型,他也不敢冒险真的逼迫云歌将孩子拿掉。
便是到了现在,他依旧后悔。后悔当初心软点头。让云歌留下孩子。
这样一幅娇弱的身子,又如何平安产下孩子。
“哪里就这么娇贵了,不过是觉得腰有些发酸,所以让小玉去抓幅补药来,倒把你吓着了。看你急的……前院那么多客人,你哪里走的开?”寒冬腊月的,诸葛翊的额头竟然浸出了汗,可见他是多么急切的赶来看她,云歌的心里有些发酸。
这男人。越发的让她爱进心底。
“云歌,莫欺我不懂医术……那方子里的几味药明明是安胎用的。哪里是你说的补药?”旁的事他睁只眼闭只眼也便算了。可事关云歌,他是小心又小心。仔细又仔细。自从云歌有孕后,他便开始钻研医术,虽只习了不久,不过一些药材的用处他还是知道的,何况他看的多是些关于产子和将养方面的医书,自是知道那张方子的用处,所以他才扔下满院祭奠的官员,回院中看她。
旁的事便是再重要。也重不过她。
这是他欠了父亲十几年的风光大葬,可若是与云歌相比,却也是次要的。
便是不孝他也认了。
世上太大了,人太多了,能找到云歌,他觉得己是用尽了此生的运气。他不敢赌,也不能赌……云歌是真的被惊到了。
这男人忙成那样,竟然还有时间钻研医术。至于为何钻研医术,根本不用多想,必定是因为她。
“……真的没什么,轻微有些动了胎气,我自己的身体,我自然在意着。你看我不是马上让小玉去抓药了……阿翊,别担心,你去前院待客吧。至于女眷,便只能怠慢了。”
“不妨事,不过是些阿谀奉承的……有管事招呼便可。至于女眷,怠慢便怠慢,她们还敢诋毁我承元王府不成。”这语调,颇有几分唯我独尊,简直让云歌哭笑不得,又安慰了他半晌,说了一车的好话,才终于将他哄去前院待客。
直到入了夜,人才渐渐离去。
纷乱了一天的承元王府才终得了清静。
诸葛翊陪云歌用了晚饭,便匆匆去了书房。云歌因为觉得身子乏,早早洗漱过后便入了内室。
本以为晚上不会再有事了。
谁知道她才打算歇下,元春竟然掀帘而入,告诉她老王妃来了。
云歌想了想,还是觉得她不会是来见她的,于是让元春引着老王妃直接去书房寻诸葛翊便是。元春应了,不过片刻又折返回来。回禀云歌说老王妃是来见云歌的。
云歌心下自然是疑惑的。
匆匆起身掀帘到了外室……老王妃早己落坐。云歌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按礼该唤她一声母亲的。
可是……
她曾经说过她不配,只准她唤她王妃。
只是老承元王己经过世,云歌一时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轻声唤道……“老夫人。”旁的人家,都是这般唤的,只是这里的王府,云歌唤完,便微垂着头等她训话,云歌可不认为承元王妃是来和她谈心的。
老王妃淡淡望着云歌。也许在想云歌何德何能,可以将自己的儿子迷成那般……
如果先前她对云歌只有恨意,此时却连恨,都觉得多余了……
她有什么可恨的?她自己做的事……又哪里比明云歌强。
她不知道是不是只有经历过死亡,人才能真的豁达起来。可是她是真的想通了……便是嫁进王府时并不甘心,可嫁进来后,承元王对她很好,好的简直是有求必应。真的把她当成珍宝在呵护着。她的脾气不算好,偶尔会耍些小性子,有一次,他的侍妾冲撞了她,她便不依不饶的,硬要他将侍妾赶出王府。
其实也不是真心想要他打发了侍妾,只是觉得心里憋气,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能舒缓。不想他竟然点了头,当天,院中几房侍妾都不见了。
可她竟然觉得他那样做,当真是无情的很。
却从未想过,那是因为他在意她。所以愿意迁就她。
这样一想,她的翊儿是真的像极了他的父亲。
都是痴情之人……
是她的错。明明他那般在意她,可她却一门心思想着如何离开。便是生下翊儿后,心也没有安定下来。
眼见着他病重,她竟然心存侥幸。虽然心中偶尔也会疼,可她告诉自己,这是一件好事。只有他不在了,她才能自由。
才能和心爱之人双宿双栖。只有他不在了……
终于,他闭上了眼睛,便在闭眼的前一刻,还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她。那时她的心有些发虚,他的眸子,仿佛洞察一切。他似乎知道她的心中装着另一个男人,知道她的打算……
是的,那时她己和旁人计划好。
准备李代桃僵。
那天深夜,他终是闭上了眼睛,而她谴走了院中婆子,将早己藏在书房的那人放了进来。
他在院中挖了深坑,将那人埋入地下。又连夜将园中花草栽好。她自然是早就计划好的,院中的花草本就是一两日前种的,这样重新翻整一遍,并未引起旁人注意。那之后,他便终成了‘他’。
她也曾恐惧过,悔恨过。
可是一切己于事无补。翌年……埋下他的地方,花草长的异常茂盛。她突然害怕了,于是要求府中花匠在府中遍植鲜花。满眼满院的各色花海,终于不会突显出哪里更茂盛些了……
只是翊儿毕竟不是他的骨肉,他哪里亲近的起来。
渐渐的,便是连她都不喜自己的儿子了……因为只要见到翊儿,便会时刻提醒她,他的亲生父亲此时便埋在她的院中。
这一切,终成了过眼云烟。
一切,都结束了。
云歌一直垂着头,等老王妃发难,却发现半晌没有动静,她不由得抬头去看。
“老夫人。”竟然发现老王妃明明在看着她,可似乎又没在看她……似乎透过她,望向了不知名的地方。老王妃回神,突然笑笑。“不知你还愿唤我声母亲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