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老妇人

  容啟天走至公寓内，看着正在整理桌子的老妇人，顿了良久，才下定决心似的迈步靠近她，对她吹了口灵力。
  「啟天，你终于回来了。」老妇人回身看到容啟天，眼泪喜极的从眼眶外溢。
  「……」容啟天平静的看了老妇人好几秒，这才回道：「妈。」
  「怎么过了这么久才回来？」老妇人领着容啟天坐到客厅的椅子上，又走近厨房鼓捣了一阵，端了盘显然是刚切好的水果，凑至容啟天的胸前，叨叨絮絮的说道：「你弟弟也是，都不回来看看。」
  「妈，啟飞早就走了。」容啟天看着老妇人，平静说道：「您知道的吧？」
  「你说什么？他能走去哪里？不就是在国外工作吗？」老妇人看着容啟天笑道：「家总还是要回的吧，你弟弟脾气好，又贴心，最近只是太忙了，没空来看我这老太婆。」
  「妈，啟飞死了。」容啟天将水果放在桌上，抓着老妇人的手说道。
  「你、你在说什么？」老妇人睁大眼睛，看起来是吓坏了。「啟飞明明好好的在国外工作，怎么说死就死了？」
  「妈，啟飞没去过国外，他在高中的时候，就……」容啟天看着老妇人，缓缓说道：「您，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什、什么？」老妇人抓紧容啟天的手，不断摇头。「你骗人，啟飞他好好的、他好好的读完大学，去美国工作了啊？」
  「妈，我们去阳台吧，好吗？」容啟天起身，拉着老妇人的手，往阳台走去。
  「不，我不要去阳台。」老妇人抵抗容啟天的拉力，使劲向后退。
  「为什么不要呢？」容啟天回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静。「妈，你在怕什么？」
  「我、我不知道。」老妇人的惊恐的看着容啟天说道：「啟天，我真的不知道，但我害怕去阳台。」
  「妈，阳台不可怕，可怕的是想像。」容啟天拉着老妇人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妈，您差不多，该想起来了吧？」
  「想、想起什么？」老妇人的眼睛突然盈满泪水，跌坐在地上。「不、不，啟飞还在，啟飞只是去国外、啟飞还在……」
  「妈，走吧，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容啟天扶起老妇人，半扶半推的将她带到阳台。
  碰！
  巨响总是那么惊人，它激起了老妇人的情绪、拨动了容啟天的心弦。
  「弟弟，不要，妈妈什么都答应你，拜託你回来！！！！」老妇人凄厉的喊着：「不要、不要、不要……」
  「妈，别哭，我刚才见过弟弟喔。」容啟天抱住虚脱的老妇人。
  「什、什么？在哪里？」老妇人狂乱的四下张望，口气里只有祈求。「他没死对不对？告诉妈，啟飞没死对不对？」
  「不，他死了。」容啟天轻拍着老妇人的背，轻声说道：「但在他轮回之前，他告诉我，说他想跟您道歉，不该惹您生那么大的气。」
  「……呜啊?????」老妇人顿了几秒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号，哭喊道：「该道歉的是我啊，该道歉的应该是我啊，都是我把他逼急了，不然，他也不会……」
  「妈，啟飞他没有自杀。」容啟天抹掉老妇人的泪，对她微笑道：「啟飞没有自杀。」
  「什、什么？」老妇人呆呆的看着容啟天。
  「啟飞他没有自杀。」容啟天温柔的对老妇人说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是失足跌落窗外。」
  「那他，他不是生我的气？所以才？」老妇人紧紧抓住容啟天的手，用气声问道。
  「不，不是。」容啟天对老妇人说道：「他虽然难过，但没有生气，他也知道您的心里非常在意他，他刚才临走前，特意要我告诉您，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完全是意外，请不要再自责了。」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老妇人嚎啕大哭，伤心的眼泪像瀑布般，浸湿了容啟天的军服。
  「别哭了、别哭了……」容啟天拥着老妇人，低喃。
  过了半晌，老妇人方止住泪水，她抬头看着容啟天说道：「啟天，扶我起来，我有话对啟飞说。」
  「好。」容啟天依言扶起老妇人，老妇人抓着阳台边缘，看向下方血肉模糊的身影，大声喊道：「啟飞，妈对不起你，妈讲话不该如此直白，直白害了你、也害了妈。你去世后，妈想了很多，心里全是愧疚，要是妈能好好听你讲出心里话、好好对待你的想法、好好和你讨论人生，我们的生命都会变得不同。」老妇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啟飞，谢谢你不生妈的气，对不起，妈知道错了，妈保证永远都不会再犯，你就安息吧。」
  老妇人的话一说完，那血肉模糊的身影便化为光影，转瞬即逝。
  「妈，你想起来了？」容啟天看着老妇人。
  「想起来了。」老妇人抬头看着容啟天，眼里只有释然及慈爱。「啟天，我犯的错误虽然很大，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也是，一定要幸福。」
  「好的，妈，我一定会的。」容啟天握住老妇人的手。
  「我也差不多该走了，虽然虚度了这么多年的光阴，但能再次遇见你，是妈的福气，妈永远以你为荣。」老妇人拍拍容啟天的手，身影一点一滴的消失。「啊，对了，你还记得我们的老家吧？那里有一口你和弟弟经常玩耍的小井，里面应该有你需要的东西。」
  「嗯？」容啟天看着老妇人的身影消失在明朗的光线中，她最后丢下的那句话，该不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