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可逆转
“母后没什么大病，只是有些头痛，晚上浅眠而已。说起来，不过就是忧思成疾，现在小七你回来了，母后这病啊，就已经好了大半了！”
楚皇后*溺地开口，她现在是真的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暮云深心知不妥，现在也不是挑明的时候，若是母后被人下毒，那么幕后黑手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猜到了太子头上。
“太子殿下驾到，南安公主驾到！”
正在这时，随着太监的一声唱喏，大殿之中匆匆地走来了两人。暮云深循声望去，那为首的男子身长玉立，眉目温和，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斯文的书卷气，让人一看就心生暖意。然而此时此刻，暮云深却是手脚冰凉，心中的怒火和悲痛简直要冲破喉咙。
“小七，你可算是平安回来了！大哥真是太高兴了！你没事就好！”太子脸上的惊喜之色，刺痛了暮云深的心，他怎么能这样镇定，好像那做出弑兄杀弟之事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也对，他本就是擅长于装模作样的人物，心思深沉，一副温和的面孔，几乎把所有的人都骗过去了。暮云深很不明白，他已经是太子了，自己也从未有过和他争抢的心思，为什么自己嫡亲的大哥竟然会这样对待自己，甚至还有母妃！
虽然没有证据，暮云深就是能够肯定，母妃这毒绝对和太子脱不了关系！只是，再多的质疑和愤恨，他都只能藏在心里，甚至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
他一定会查明真相，若是太子再敢对他出手，他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以前是他太傻了，以为当个闲散王爷就能避免掉那些纷争，却从未认真想过，自己也是嫡出的皇子，还深受父皇的看重，在自己这亲大哥眼里，他才是最大的威胁！
“多谢大哥的关心，这段日子我的失踪，让大哥你费心了！我现在只希望母后能够早日恢复，咱们一家人都健健康康的就好！”暮云深感激地笑了笑，对着太子一如从前般的信赖。
太子暮云斌也是一直在观察着暮云深的表情，发现他并无任何异常，心里也就淡淡地松了口气。他自然不会想到，暮甲最后竟然不顾自己的性命对暮云深道出了一切，而现在暮甲已死，便再也没有任何威胁。
“不过，这次也要多亏了三皇兄，否则的话，我也不能这样顺利的回来呢！父皇，你可要好好的嘉奖一番三皇兄才行，等三皇兄回宫，我再亲自去跟他道谢！”
“老三把你弄丢了本就是失职，如今把你找回来，不过是将功赎罪罢了，哪里用得着奖赏？小七，你这孩子就是太仁厚了！”兴文帝颇有些责怪地开口，然而他那*溺的神色却分明表示他反而很满意小七这样的兄友弟恭。
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子大了就会有了旁的心思，兴文帝虽然不介意儿子们之间的争斗，却也见不得皇子们手足相残的。
“那可不行，父皇，三皇兄这次立了大功，怎么能算是将功折罪呢？这次为了我，他都不惜以身作饵了，父皇，你是最大公无私奖惩分明的，可不能对三皇兄不公平啊！”
“你这孩子，就会拍你父皇的马屁！”兴文帝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一贯肃然的脸上哪里还有面对朝臣严厉的表情。
“父皇你这可就错了，小七分明就是说的大实话嘛——”
太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是一个局外人，怎么也融入不进去这样的温馨。唯有眼底的一抹暗光，让他的心越收越紧。不管他做的再好也罢，父皇从来不会这样笑着夸奖他一句，他哪怕是出了一点点的失误，父皇却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骂的他抬不起头来。
父皇，为什么你就这么偏心呢？我哪一点比不上小七了？为什么他做什么都是对的，我若是这样开口，你肯定会责骂我心思不纯行那种阿谀奉承之风了吧？
暮云深一直在暗中注意着他，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冷意，心也渐渐地沉到了谷底。为什么他以前就没发现，大哥脸上的笑，竟然是这样的虚伪，根本就达不到眼底呢？
父皇和母后对着自己嘘寒问暖，大哥静静地呆在一旁看着，从小暮云深就知道，因为大哥是太子，是大周朝未来的希望。所以父皇对他要求很严厉，不管是读书写字，大哥若是做的有一点不好，父皇就会严加斥责。
而他就不一样了，因为他是王爷，以后只要好好辅助太子就行，所以他活的很是自在。父皇从来不会严厉的要求过他什么，对他十分*爱，暮云深知道自己大哥心中的失落，所以从小就很尊敬他。
他自幼便有神童的称呼，一岁能言三岁能书，夫子们教导的东西，他一看就懂，举一反三不在话下。不仅如此，他根骨极好，习武也是万里挑一的良才，因为这样的聪慧，暮云深几乎被帝后爱若珍宝。
大哥也很疼他，十岁那年他跌入湖中，也是大哥冒死相救，暮云深从那之后更是喜欢粘着他，也渐渐地明白了大哥心中的芥蒂。大哥他也很希望父皇能够那样温和地对待自己吧，那个时候的暮云深很为大哥心疼，甚至特意去找了父皇质问。
父皇说，玉不琢不成器，大哥身为太子，本就性子懦弱，他必须要严格对待，让太子表现得更好，才能镇住那帮朝臣。若是太过溺爱，反而会害了他。
从那以后，暮云深就很为大哥心疼，他也开始掩盖起自己的锋芒，让自己一点一点变得愚钝起来。因为只有这样，太子才不会总是被拿来和天资聪颖的他比较，打击他的自信心。
原来，他的处处退让，隐忍小心，到头来根本就只是一厢情愿吗？就因为嫉妒，甚至会对自己的亲弟弟起了杀心，连自己的母后都不放过吗？从什么时候起，大哥竟然变得如此狠心？
暮云深实在不敢相信，太子的心思竟然扭曲到了这样的程度。只是，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只能隐而不发，先解决掉身边的眼线，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才行。
兴文帝日理万机，不久之后便离开处理朝政去了，太子也有事务要处理，温和地开口道：“小七，你一路舟车劳顿，定是累坏了。等你彻底休息好了，大哥再来找你。”
“没事的，大哥你先忙去吧，我在这里先陪陪母后。”
能够暂时不用看到太子那张脸，暮云深简直是求之不得。南安公主却是留了下来，为太子说起话来：“七皇兄，你可算是回来了，这段时间不可仅仅是父皇母后，太子哥哥也为了你心力交瘁。你不在的时候，每天除了处理政务，还要来侍奉母后，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是啊，太子是个好的，母后因为这病，又担心你的安危，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也亏得太子孝顺，现在想想，母后这心里啊也是过意不去呢！看看你妹妹，都替你大哥抱不平了！”楚皇后笑着瞪了南安公主一眼，这个女儿啊，现在可是一点都不跟她亲了。
“本来就是！母后，现在可到了你吃药的时候了，以后啊，就由七皇兄来伺候你，有什么脾气啊，就对着七皇兄撒吧！”
南安公主说着，就有宫人端着药碗进来了，暮云深却是神色微微一变，随即笑着将药碗端了过来：“南安说得对，母后，以后就让小七来侍奉你用药，可不能迁怒别人了。”
手腕处毫无任何感觉，暮云深看了看，佛珠颜色如常。他忍不住疑惑起来，不对啊，方才母后的情况，分明就是中毒的情况，莫非，这毒并不是下在药中？
喂楚皇后喝了药，她很快就睡下了，暮云深让南安公主先走，自己还是守在了皇后的身边，他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后的病情，绝不能有任何差错。
若是玥儿在这里就好了，有她在，一定很快就能发现问题。想到这里，暮云深顿时摇了摇头，他在想什么呢，怎么能将玥儿牵扯到自己的麻烦事中。
“玲珑，本王问你，是谁负责母后的病情的？”
“回殿下，是太医院的林太医和徐太医，林太医负责诊治开药，徐太医擅长针灸之术，对于缓解娘娘的头痛和失眠之症有奇效。负责熬药送药的是尚食局的韩医女，每日都是她亲自送到坤宁宫的。只是娘娘的病情反复，始终不能彻底痊愈。”
林太医此人，暮云深还是十分信任的，因为诚王爷的病就是一直由他在诊治。药无毒，人却中了毒，除非是下在了别的地方。如此一来，那就是负责伺候母后的贴身宫女太监之中有人被收买了！
如此一来，嫌疑的人就太多了，这一时半会儿之间，想要找到那凶手也不太可能。暮云深无奈之下，只能暂时将此事放在一边，现在这深宫之中，竟是再也没有可信之人了。
说起来，都怪他们对太子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提防之心，所以才会发生身边人被收买亦或是安插了歼细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
“殿下，时间不早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娘娘这里，我们会好生伺候的。”
“本宫知道了。”暮云深点了点头，他的确也是累了，就在他起身准备放开楚皇后的手离开的时候，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点燃了香炉里面的熏香。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缓缓充满了大殿，而与此同时，暮云深只觉得手腕处再次传来一阵灼热，玉檀佛珠再次变色！
他刷地一下转过头，凌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小宫女，吓得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上：“王，王爷——”
“你点的是什么东西？”
“回、回禀王爷，这是太医院那边拿，拿来的蝶吻香。因为娘娘晚上经常睡不好，点了这香有助于娘娘睡眠。”
“是啊王爷，娘娘晚上总是会做噩梦，梦见王爷你发生了什么意外，常常夜不能眠。自从点了这蝶吻香，娘娘睡得安稳多了。”玲珑也出言为那小宫女辩解起来。
暮云深走到香炉面前，不着痕迹地触碰了上去，清新宜人的味道的确是让人精神放松，只是玉檀佛珠这一次却并没有变化，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变色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不对！这香也没毒，可是方才佛珠变色不可能是假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光火石之间，暮云深猛的想到，玥儿曾经对她说过，有些东西分开来看是没有毒的，可若是混合在一起，就会成为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人之物。药和香都没毒，可若是这两者一旦接触，便会产生毒素，慢慢危害母后的身体！
“母后若是一直靠着这种药物催眠，对她的身子也不好。现在本王已经平安回来了，母后自然不会再做这种噩梦，这香就先撤了吧。”
“这——是，殿下。”
玲珑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乖乖听命，让那小宫女将香炉撤了下去。然而就在这时，暮云深却忽然对着玲珑吩咐道：“你出去跟着那个小宫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玲珑是母后的大宫女，还是母后进宫之前就从娘家带进宫里的家生子，自然是能够信任的。虽然有些愣了愣，玲珑却知道自家王爷此举定有深意，于是当即便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暮云深却是沉默不语，继续坐回了楚皇后身边，心中一片纷乱。暮甲临死之前，曾经给他留下了一份名单，那些包藏祸心之辈，他已经有了计较。现在并不是让那些人彻底消失的好时机，他若是变动了太多，反而会引起太子的怀疑。
最重要的是母后的病，暮云深思来想去，唯有让母后相信自己身边有人在暗中捣鬼，让母后亲自动手才行。毕竟现在更需要此物的是母后。他先给母后用用，等母后病好之后再拿回来便是，玥儿她应该不会怪罪自己的吧？
母后能够坐稳一国之后，荣*不衰，自然不会是无能之辈。他只需要稍加引导，便能让母后凭借自己的势力找出幕后真凶。
还有这玉檀佛珠，当日在翔安城的刺客，是否和太子有关，那么，只需要用此物试探一番便能得知。他若是随身携带玉檀佛珠，再怎么遮遮掩掩，也会被人发现的。倒不如以此为饵，若是真是太子的所为，暮云深就更加要谨慎了。
据他所知，一灯大师这次出世只是偶然，决定将玉檀佛珠作为彩头也是临时决定的，太子从小没有出过京城，又是如何知道一灯大师这样的人物？怀疑的种子越积越多，暮云深迫不及待想要抽丝剥茧，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想通了之后，暮云深直接唤醒了楚皇后，本来就只是浅眠，楚皇后被他晃了几下就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捂着额头撑起了身子。
“珣儿，怎么了？你为何还未回宫休息？”
“母后，你看这个！”暮云深将玉檀佛珠取下，戴到了楚皇后的手腕上，只见佛珠立刻变成了红色，那一瞬间的灼热，吓得楚皇后差点将手上的佛珠扔了出去！
“这，这是什么东西？”
“母后，这可是一件宝贝，此物名为玉檀佛珠，一丈之内遇毒而变色，有它在，能避百毒，还能祛除体内污浊静气凝神呢。”
楚皇后是什么人物，一听之下恍惚的神色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在她的眼皮子地下，竟然有人敢给她下毒，而她居然还不知道！若不是珣儿发现了异常，她会不会有朝一日死了都不知道是谁害的？
“母后，儿臣这次遇害，也是因为被身边的暗卫出卖。母后，这佛珠儿臣暂时交予你保管，还请母后明日，与儿臣演一场好戏才是。”
“珣儿，你且放心，母后是绝对不会让过那些敢伤害我们母子的小人的！”楚皇后简直是怒不可破，堂堂皇后，竟然被人设计陷害至此！不管是谁，她一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暮云深却是低下了头，掩住了眼中一闪而逝的悲伤，若是母后发现，伤害她的竟然是她身边最亲近之人，一定会很伤心的吧！可是，不管真凶到底是不是太子，他也必须给母后敲响一个警钟。
玲珑很快便去而复还，禀告那小宫女并无任何异常。而楚皇后自然是派人展开了暗中的查探，可谓是雷厉风行。
翌日一大清早，几乎所有的妃嫔和皇子都去了坤宁宫为皇后请安，同时也要对才回宫的晋王殿下表示一下慰问。各宫妃嫔纷纷带着礼物上门，要知道，皇帝最*爱的就是晋王，她们决不能落了人后。
“七皇兄，你跟我们说说看，你是怎么受伤又回来的？我们可好奇了，七皇兄，你就说给我们听听吧！”几个小皇子小公主缠着暮云深，满脸的期待之色。他们从小就在这深宫，实在是很无趣，尤其是七皇兄这次的事情又惊险又传奇。
“我看不仅仅是这些小家伙好奇吧！珣儿，你就说上一说，正好母后也想知道，你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楚皇后倚在*榻上，含笑开口道。
“其实也没什么，本王被那些刺客追杀，侥幸逃过一劫，被一个山下寺庙中的和尚给救了。因为伤得太重，就一直在寺庙里面养伤了。那位大师真是高风亮节的人物，不但救了本王的命，临走之前，还送了一个宝贝给本王。”
“哦？什么宝贝？”
迎着众人好奇的眼神，暮云深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一旁的太子身上，只见他神色如常，倒是看不出什么。暮云深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缓缓地在众人面前打开。
“不就是一串佛珠嘛？这算是什么宝贝？”南安公主失望地开口，忍不住瘪了瘪嘴。然而太子暮云斌却是眼皮一跳，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这可不是一般的佛珠，此物名为玉檀佛珠，一丈之内遇毒而变色，任何毒物在这佛珠跟前都会无所遁形。母后，因为儿臣你大病一场，儿臣实在是过意不去，这佛珠就是儿臣的一番心意，母后你以后可要一直随身携带才是啊！”
说着，暮云深便上前，将那佛珠戴到了楚皇后手上。
“这，这佛珠怎么变色了！”
“是啊，真的变色了，怎么回事？”
“莫非皇后竟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吗？”
众人顿时纷纷变了脸色，尤其是苏贵妃和白贵妃，杨贵妃几人，她们倒不是担心皇后中毒了会不会出什么问题。而是若这佛珠真是宝物，皇后的坤宁宫就会是百毒不侵，她们哪怕有什么心思，也成不了事！
一时间，更是眼热不已，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就偏偏落在了皇后手上？
唯有太子暮云斌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小七他竟然和一灯和尚遇到了，还得到了玉檀佛珠！难道，命运真的是不可逆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