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今晚的第一个意外出现在肖恩冲下楼的十分钟之后。
  下方炸开巨响，江云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凝固的空间突然泛出一圈圈水样波纹，艾丽西亚溢出一声闷哼，加大了异能输出没让封锁被破开。
  “我去看看。”
  江云瞬间清醒，没等艾丽西亚出口，主动起身前往下方“战场”。
  她预想过好几种可能性，唯独没料到会在这座基地里见到克雷尔。身形瘦削的男人背对着她与肖恩对峙，先前被斩断的右臂竟然完好无缺地回到了身上。
  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四散在大厅各处，纷纷平举能量枪对准正中央那个身姿挺拔的女人。
  肖恩脚边躺着七八具长相奇怪，筋肉纠结不似人类的狰狞尸体。她肋下多出一道狭长的伤口，正在溢出鲜红的血液，看边缘血肉反卷焦黑的模样，多半是克雷尔趁乱偷袭造成的。论起异能水准和肉体强悍，全盛状态下的肖恩可以把克雷尔吊起来锤。
  轻不可闻的脚步声从通道传出，众人闻声转头，江云就这样迎着数十道目光缓缓走进大厅。
  视线落在克雷尔身上，少女微微一笑：“又见面了。”
  光是看见这头白色长发，无法压抑的破坏欲反复在她身体里游走。没有这个疯子，江云不会被抓到实验室，同样不会经历之后的那些事情。
  男人神情阴郁，血红的眸子死死盯住江云。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个让自己阴沟里翻船的小老鼠。一个多月以来，被江云砍断手臂压制在地上等死的画面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更别提江云的匕首上涂有一种破坏神经的毒素，赶来的小队救下克雷尔后，发现被踢开的手臂切面已经坏死。与其花费精力修复血肉进行续接，不如直接培育一条新的。
  克雷尔在二号实验室停留了两天，便被送往这里进行断肢培育续接。可以说，若没有江云，他根本不需要忍受那些嘲讽的目光，更不用穿戴那些笨重的假肢进行康复模拟，直到前几天才续接上刚刚培育好的新手臂。
  真可谓，冤家路窄。
  少女翘了翘嘴唇，情绪飘飘忽忽地上扬，身上散发出危险的味道。
  富有磁性的女低音打破这片平静，肖恩咧开嘴笑得张扬：“需要清场让个位吗？”
  “可以。”
  江云话音刚落，肖恩脚尖一点地板，借着反弹力冲向四周小喽啰们。肖恩动起来时，克雷尔甩出的攻击全被江云身上飚出的飞刀抵挡。女人身形快到难以看清，几个起落后，偌大的场地中只剩三人还能站立。
  “有价值的‘东西’记得留着，等会下来找我。”
  黑发女人干脆利落地转身下楼。有江云拖住克雷尔这个烦人的苍蝇，肖恩得以继续自己的“大扫除”。
  克雷尔烦躁不已，积蓄出一波能量对江云威胁道：“滚开。”
  方才基地警报一响，他便察觉到空间被封锁了，宛如一滩死水的空间断绝了传送类异能的使用，这熟悉的手法一看就是1号所为。
  克雷尔想逃，可是所有出口都被顶楼的控制中枢锁死。上有1号虎视眈眈，下有肖恩这个肌肉变态断绝生路。比起来，江云作为软柿子还敢撞上来，这让男人下意识将一腔怒火倾泻而出。
  深红闪电瞄准少女身上各个致命之处飚射。浮空的匕首灵活地与闪电叮当碰撞，将这些能量尽皆反弹。克雷尔凝结出血色盔甲保护全身，同时不断与江云拉远距离，吃过上次的亏，他自然不会再让对方近身。
  他看不到十数条无形的精神力触角已然从少女身上弥散。其中六七条链接着匕首，令这些武器异常灵敏地飞舞。
  是的，从澄那儿薅来的异能与温言的精神系能力互相结合，诞生出全新的使用方式。在澄的卧室醒来之后，江云发现自己的精神力更加凝实坚韧，纤细的丝线膨胀成触角，它们如同一根根无形的的手脚，灵活且富有力量。
  几分钟后，她让克雷尔明白什么叫做痛的领悟。
  江云得承认，对方的异能就像是为进攻而生，迅捷，暴烈，源源不断。光是穿透男人体表那层腐蚀性的能量防护，她的精神力已消耗了不少，数根精神触角被腐蚀得只剩一半粗细。
  但没关系，她捉住他了。
  又一次被江云精神力渗透肉体，夺走躯壳控制权的克雷尔仰倒在地。无法控制身体的痛苦让他睁大双眼，侧过脑袋死死瞪着那双一步一走近的深色休闲鞋。
  克雷尔怎么也想不通，一只弱得自己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的虫子，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长得如此强大。
  江云微微俯身，掌心微曲五指收拢捏住克雷尔下半张脸。少女迫使他转正了脑袋仰视自己。
  “真想立刻杀了你。”
  吐出血腥味异常浓郁的话语，少女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对方。作为一个能力攻击性极强的A+级异能者，艾丽西亚亲口盖章过克雷尔本身就是实验室的某个重要研究成果。
  总之，绑架活的他远远比一具凉透的尸体更赚。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像有什么东西在轰炸自己的大脑，陷入无边黑暗前，克雷尔隐约听到江云在喃喃自语：
  “罢了，还是有点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