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认亲(四)

  苏菲没少看过北京……当然,她是在小薇的资料库中看到了。有新北京的片子,也有老北京的片子,但无论看过多少资料,也没有身临其境的时候,感觉更加的震撼。虽然这里的确称不上繁华,尤其是那些建筑,大多都是古旧建筑,但却给人以古朴、庄严的感觉。
  高大的人民英雄纪念原、雄伟的天安门城楼……这些景致,是在其它地方看不到的,苏菲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与其有一种莫名的契合感,跳得格外有力。
  汽车在市区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周围的景致渐渐地开始变化,道路上的车辆也渐渐的稀少起来,司机提高了车速,过了将近四十分钟,车子来到一座六峰连缀、逶迤南北的山脚之下。
  “前段时间老夫人身体不是太好,便来到玉泉山休养,这里很清净,是休养的好地方,很多国家领导都会选择在这里休养……”似乎是感觉到了苏菲的诧异,李国光主动的介绍起来。
  玉泉山位于颐和园西,五六里处,由于它倚山面水,而距北京城不远,所以在历朝历代,都被统治者看中,历代皇帝在这里均是建有行宫,只是多经战乱,很多园林都被毁去了,在建国之后,才重新修缮用于居住。
  从解放初期,玉泉山一直都是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重要居所,毛主席、周总理等老一辈国家领导人都曾经在这里长期生活过,很多老一辈革命家退下来之后,都喜欢在这里静养。
  车子经过一条环山道之后,前面出现了一个大门,在大门两旁,笔直的站立着一个武警战士,看到有车子过来,拦停之后先是检查通行证,然后再对车内的每一个人都进行了身份证验证和等级,这种检查力度。要比晋见英国女王严格多了。
  检查完之后,一个武警走回岗亭,和里面通了电话,这才将车子放行。
  驶过大门,在两旁的路上都是郁郁苍苍的松树,向前又开了一百多米后,一栋栋古朴的小楼呈现在苏菲面前,这些小楼大多都是两层,之间的距离隔开的很远,孟国良轻车熟路。直接将车停在了一栋小楼的院子外面。
  “苏菲。到了。下车吧。”
  李国光招呼一声,打开车门……等他下来的时候,苏菲已经拎着旅行袋、背着琴囊和画夹站在那里了。
  院门蓦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来岁女人。虽然身上穿着朴素,但长得很漂亮,而且也很年轻,未说话,脸上已经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是菲菲吧?”
  她快走了几步,伸手接苏菲的旅行袋,“我是李雅虹,是你爸爸的爱人。”
  这句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李国光在后面暗自呲牙。
  苏菲这次没有坚持,松手任她将旅行袋接过去:“谢谢。杨夫人。你还是叫我苏菲吧。”
  那神态就象是面对一个路人甲。
  李雅虹怔了一下,脸上笑容却依然未减:“快进来吧,外面还有些凉,你爷爷奶奶他们都在里面等着了。”
  说着话,她转身推开院门。走在了前面。
  “二婶,这位就是二叔的那个女儿吧?”一个青年军人走出来,看到她们,热情的招呼。
  “是的。苏菲,这是你大伯的大儿子,杨世威。世威,这就是你堂妹苏菲。”李雅虹介绍道。
  “呵呵,我又多了一个堂妹,这是什么,我帮你拿。”杨世威的性格倒是非常爽朗,上前就要接苏菲的琴囊。
  “谢谢,我自己背着就可以。”苏菲让了一下,没让他拿……开玩笑的,那可是焦尾琴,万一被他碰坏了,想赔都没地方找去,至于赔钱……先不说多少钱,她缺钱吗?
  杨世威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缩回手,道:“爷爷他们在屋里等着呢,快进去吧。”
  来到门口,苏菲停下了脚步,神色有些复杂,她不知道这一步迈进去会是什么结果……或者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结果。
  李雅虹和杨世威都已经走进去了,看到她停下脚步,也都停了下来,转过头望着她。
  “苏菲,没事的,里面都是你的亲人,进来吧。”李雅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亲人吗?
  苏菲脸上闪过一抹莫名的神色,迈步走了进去。
  进门后迎面就是宽大的客厅,客厅的装修和摆设都古色古香,家具是那种大红色的传统红木家私,雕刻精美,足以反衬出主人的身份和品位来。客厅的迎面悬挂着一条横幅,上书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克己守礼。
  这幅字很有气势,书法水平尚可,苏菲听说过杨老的生平,他号称‘儒将’,练一手毛笔字也不算什么。
  字幅的下面摆着一个仿古的长条形案几,案几上摆着两个三四十公分高的精美瓷瓶,瓶面是典雅的富贵牡丹图案。两个花瓶中间,还摆设着一架毛笔、一枚狮子头玉质镇纸和一个古朴的砚台。
  地板是光洁照人的柞木铺就,一尘不染。苏菲走在上面,感觉有些不太自在……与环境无关,而是坐在沙发上的那十几个人,男女老少,神色不一。而在正当中的主位上,坐着两位老人,男的气度凝重面相威严,女的慈眉善目雍容华贵。
  苏菲在打量他们,他们也在打量苏菲,尤其是正中那位老人,目光锐利如剑,正投射在苏菲的脸上,而苏菲则好不犹豫地回视,两个人的目光都犹如实质一般,几乎能够撞出火花来。
  “别相面了,苏菲,到奶奶这边坐。”
  一旁的杨老夫人自是看出了几分门道,心里有几分惊讶……老伴可是在千军万马中杀过来的铁血悍将,那目光所及,稍为血气不足的人看子之后,都忐忑不安,更别说是直视了,而眼前这个小女孩就做到了,并且很凌厉的反击,杨老夫人担心老伴上颜面下不来,连忙出声,打断这祖孙二人的对峙。
  “杨老夫人,你们真能确定我就是你们遗弃在外面的孙女?”苏菲轻声问道。
  恍若一道惊雷在大厅中众人的耳畔炸想,连定力最为深厚的杨老也不禁身体晃支了一下。
  杨老夫人!
  遗弃!
  如果说那个称呼带来的感觉是惊讶的话,那后面两个字带来的感觉就是刺痛……那种扎在心里的刺痛,而且还是扎出血来的,杨老夫人当即张口结舌的愣在了那里,李雅虹手里的旅行袋掉落地上,而杨维国夫妇、杨丽菁夫妇以及他们身旁的年轻人,都被这句话震到了,有人脸上惊怒,有人好奇……诸般神色不一而足。
  遗弃,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字眼,无论是从道德角度,还是从法律角度,责任人都是要受到惩戒的。这要是传扬出去,开国上将的二儿子曾经遗弃过自己的亲生女儿,恐怕杨建国的政治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
  “看来,是有些误会啊。”杨老的神色有几分沉痛,“没有想到啊,你竟然会如此痛恨我们!”
  “您错了。”
  苏菲的脸色十分平静,“十八年来,我是由母亲一手抚养长大的,享受了可以称之为奢华的母爱,因为妈妈将她所有的爱都倾注在我身上。但是,我没有感受过一天的父爱,没有爱,连被恨的资格都没有。”
  “孩子……”杨老夫人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老夫人,您先虽急着痛苦,我想问一声,你们要找的孙女确实是我吗?”苏菲忽然话锋一转,众人的脑子里都有些凌乱的感觉。
  “不会错的。”
  杨老夫人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了:“女孩肖父,尤其是你的眼睛,跟你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哼!你以为我们会在没调查清楚的情况下,就找到你了吗?”杨老冷哼一声,似乎找到了些许的威严。
  “苏菲,有些事情一时是说不清楚的,无论如何,这里都是你的长辈。”李雅虹在一旁低声说道。
  “没错。”
  苏菲点点头,将琴囊和画夹取下放在一旁,恭恭敬敬地上前向老夫妻俩行了一礼:“爷爷,奶奶,这一礼是我替妈妈向你们行的礼。”
  “哎,好孩子,快坐下说话。”杨老夫人连忙说道,老太太的眼圈红了,泪光盈盈的,看得苏菲也跟着红了眼……她是想到了母亲的委屈:“妈妈说了,当年她是杨家的儿媳妇时,没有机会给二老行礼,今天让我补上,同时也感谢杨家……妈妈说了,我是杨家送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又是一块重石砸入水面,杨老的眼眸里,目光更为凌厉,而杨老夫人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站在苏菲她们身后的李国光已经是额角冒汗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将一个恶魔领回来了。
  “杨夫人,”
  苏菲无视其他人那些千奇百怪的目光,看向李雅虹:“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我累了,可不可以先休息一下。”
  “好,好,来日方长,杨奕,你先领你姐去房间休息。”李雅虹一向镇静,此时也不免有些手足无措,眼前的情况肯定不能是从容介绍了,还是将苏菲送走为妙。
  一个年龄比苏菲略小一点儿的女孩答应一声起身跑过来,拎起苏菲的旅行袋,乖巧地道:“姐姐,请跟我来。”
  “不好意思,我先去休息了。”苏菲跟厅中诸人打了个招呼,背起琴囊和画夹,转身跟着那个叫杨奕的女孩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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