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南桂枝给桑柔的是一封告别信，南桂枝似乎是打算离开京城了，她约桑柔三天后的傍晚在后山见面话别。桑柔不知道南桂枝出了什么事儿要离开京城，但是总是希望她是平安无事的。小桃跟在桑柔身边，见信上内容，有些担忧言道：“小姐，您打算去后山么？”
  桑柔点头：“我与小南从小一起长大，这次分别，还不知何时能够再次相见。自然要去见一下的。”
  小桃担忧：“可是后山人迹罕至，又是傍晚，奴婢总归觉得不太安全。如若有什么事儿，那可怎么办？”
  桑柔：“我也知道这一点，小南自然不会害我，但是难保有什么意外。我会好好想想的。”
  桂嬷嬷进门便是听到了这话，桑柔也没有瞒住桂嬷嬷，自然将此事告知了她，桂嬷嬷也和小桃一样的心思，都是十分担心，而且桂嬷嬷想得更多。虽然桑柔相信南桂枝，可她却不这么想，处在三教九流的戏班，南桂枝就算洁身自好也未必不会被别人影响。
  “那王安维与南桂枝小姐又是什么关系呢？”
  桑柔沉吟一下言道：“王安维与小南情投意合。虽然小南未曾直言，但是我看她字里行间意思正是如此。”如若不是这样的关系，南桂枝又怎么会相信王安维呢？可是既然情投意合却要匆忙离京，如若说无事那她是怎么都不信的。这也是她执意要见南桂枝的缘由。
  桂嬷嬷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她劝道：“小姐，老奴瞧着，这事儿似乎透漏着蹊跷。而且，您也该知道，既然住进书院学习，是不允许随便见私会朋友的，这与男女无关。如若这事儿被王安维透漏出去，那么小姐您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桑柔点头，这点她早已想清楚了，想到这里，桑柔起身：“桂嬷嬷，你陪我去见见廉先生和廉夫人？”
  桂嬷嬷和小桃俱是一怔，不解桑柔打法，不过桂嬷嬷随即明白过来，她微笑：“好。原来倒是老奴想太多了，小姐真是个聪慧的姑娘。”
  桑柔来访倒是让廉先生与廉夫人都有点吃惊，虽然与桑柔是旧识，但是她却从来不曾单独过来，这是第一次，廉夫人连忙张罗：“快请靳小姐进来。”
  廉家古色古香，桑柔含笑坐下：“深夜来访，怕是影响你们休息了，真是太对不起。”
  廉夫人拉着桑柔的手认真言道：“你看你这丫头，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是每天都盼着你过来坐坐呢，你呀，就是担心太多，其实哪里需要想那么多，谁敢胡说，我直接糊他一脸。”
  桑柔被她逗笑：“廉伯母真是爱开玩笑，不过我就喜欢你这飒爽的性格呢。”停顿一下，桑柔补充：“恩，与我有点像。”
  噗，不遑是廉夫人，连廉先生和廉炜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十分的温馨，廉夫人笑够了问道：“桑姐儿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桑柔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言道：“其实，我是找廉先生的。廉先生，后天傍晚我想去后山见一个旧友，但是书院有书院的规矩，我初来乍到自然不能随便坏了规矩，所以想请先生提点一下，看看怎样做才是最好。”
  廉先生还未说话，就听廉夫人言道：“老廉，规矩不外乎人情。你直接同意吧。咱们书院出去见友人的可不止桑柔一个人哈。”
  廉先生叹息，他娘子真是无限循环次拖后腿呀。他笑问桑柔：“既然会友，大可光明正大，你这般傍晚约在后山，总归是不太好。”
  桑柔点头，言道：“我也知道的，只是既然是友人相邀，总归难改。这位小姐身份特殊，她怕影响与我，才选择了傍晚相见。”
  廉先生了然点头：“按照正常的情况，你还是需要报备一下要见的人是哪位。”
  桑柔：“是南桂枝。”
  这倒是让廉先生几人诧异了，他们万万想不到，靳桑柔要见的，竟是京中闻名的南桂枝。而他们俩能相识也是出人意料了。
  桑柔补充言道：“不知廉先生和廉夫人是否还记得苏州之事，南桂枝便是当时我家的绣娘南兰的女儿，就是那个小南。时常梳着两只小辫子哼曲的小姑娘。”
  这般一说，廉夫人倒是想了起来，当时两家关系甚好，她也记得那个女孩子的样子，隐隐记得，似乎明艳动人，那时她们怎么说的来着，如若没有好的家世，怕是这美只会成为负累。想到这里，她叹息问道：“当年我们先搬回京城，她们母女真是让我印象深刻。”
  桑柔：“其实当时的事儿我也不太清楚，那个时候我还小。不过好像是说，小南的父亲找来了，带走了她们母女。我问过小南了，她说那个男人身份特殊，根本没有将她们迎回家。后来阴差阳错，她便是进了戏班子。”
  廉夫人叹息：“老廉，你看这样成不，我陪着桑姐儿一起过去，你觉得怎么样？这样既不违反规定，又能护着些桑姐儿。虽然是自小相识，但是戏班子总归是三教九流之徒，我不怎么放心。”
  廉先生果断：“既然如此，便是这般吧，让炜霆陪着你们，他对山上熟悉，也能护着些你们。”
  廉炜霆：“好！”
  桑柔感激：“多谢廉先生。”桑柔起身深深鞠躬，她咬唇，“太感谢你们了。”
  廉先生微笑：“这些都是小事，无妨的，我看着，内子似乎也对南桂枝小姐颇为感兴趣，让这不过是她想去，你只是陪着她，如此而已。”
  廉夫人将桑柔扶起：“小丫头，总是谢什么谢。好了，快些回去好生休息吧，后天傍晚我去找你。”
  桑柔真心言道：“给您添麻烦了。”
  廉夫人微笑摇头，待桑柔离开，廉夫人回头看廉先生：“越看越好呢，真想让她做我儿媳妇。”
  廉先生微笑：“她画一个圈，你能跑半年。”
  廉夫人黑线：“你这么说我真的好么？她那么单纯，哪里是你说的那样。”
  廉先生忍不住低头笑，看样子她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靳桑柔每一句话都是在为了后一句做铺垫，她等着的就是她自动提出要陪她，说句不好听的，她来之前的打算怕是就是为了这个。短短几面小姑娘就看透了他娘子的性格，也不知是他夫人太单纯还是靳桑柔太聪慧。
  “行了，炜霆，你陪着他们一起过去。”
  第三日很快就到，傍晚桑柔难得的没有练习，倒是也巧，廉夫人竟是过来找桑柔陪她去后山散步。宋小六蹲在院子角画圈，人家都有神助攻，他啥啥也没有，这可咋办！可是，后山的枫叶都落了好么？看枯枝有毛线意思呀，还不是为了她儿子，一定是酱紫，不开森，呜呜！
  看桑柔正要与廉夫人离开，他立刻言道：“我陪着你们吧，后山荒凉，别有个啥意外的。”这种变相的相亲，他一定要阻止。
  廉夫人得意的笑：“不用，我家炜霆会给我们做保镖。”你个企图跟我儿子抢媳妇儿的死纨绔，就不带你。
  宋小六：“廉师兄手都受伤了，一旦真有个什么事儿，他哪里能顶用呀，还是让我跟着吧。我身强力壮的，比较适合。”他看廉夫人一脸的“不欢迎”，瞄到不远处看眼的赵毅，直接拽了过来：“来，赵毅，咱们俩都跟着。我们负责保护她们。”
  赵毅正想反驳，看见桑柔看他，脸色一红，梗着脖子：“去就去。你这种笨蛋，还不是的指望我。”
  宋小六：“妈蛋，你说谁笨蛋，来战！”
  看这两人又要闹起来，桑柔真是无语了，她叹息问廉夫人：“不然，我们让他们跟着？不然这么拖延下去，似乎也不太好。”
  廉夫人低声：“你不怕他们说出去？”
  桑柔笑：“偶遇么。既然是偶遇，说出去又是如何，南桂枝走错路没有遇到守卫上来，也是正常吧？”
  廉夫人感慨：“你个鬼灵精。”清了下喉咙，她立刻言道：“行了，你们别磨叽了，跟着吧。”
  宋小六和赵毅对视一眼，双双跟了上去。廉炜霆见后面多了两枚，情不自禁的看桑柔，桑柔无奈苦笑。廉炜霆莫名就觉得这场景十分的喜感。
  桑柔与廉夫人出门早了一刻钟，待到后山，并不见南桂枝，不过两人本就是说散步，如若找人，倒是显得不对，桑柔挽着廉夫人言道：“枫叶都落了，明年的秋日，我们可以来这里写生，恩，想来一定很有趣。”
  “那我们说好了，明年一起来。”宋小六冲上前笑眯眯言道。
  桑柔尴尬，呵呵！
  廉夫人近距离看宋小六，见他眼睛亮亮的，看桑柔的眼神满是欢喜。再看自己儿子，冷淡的站在不远处，并不靠前。突然就感慨起来，怪不得人家张扬跋扈还没啥人说坏话哦。真是明朗少年的感觉，真是想不承认都不行，这少男少女站在一起，果真比她儿子和桑柔站在一起般配，真是不想承认呀！叹息！
  “卧槽，这深山野岭的，不会有女鬼吧？”宋小六望着不远处的红衣身影，一把握住了桑柔的手！
  ☆、第36章
  宋小六握住了桑柔的手，桑柔直勾勾的看他：“把爪子拿开。”
  宋小六尴尬的笑，嘿嘿的言道：“人家，人家真是吓了一跳呀。”他望向红衣女子，就见她越走越近，宋小六立刻站到几人前边：“你们放心，我是童子，女鬼退散！”
  众人集体黑线，赵毅翻白眼：“这脑子是怎么活这么大的，太不合常理了。”现在觉得自己和宋小六杠上实在是蛮丢人，自己这样的智商，与他沟通实在是太掉价，呜呜！
  廉夫人虽然不认得南桂枝但是看桑柔的表情，似乎正是她，因此便是笑着迎了上去：“小南！”
  宋小六看着南桂枝由远及近的身影，终于认了出来：“竟然是南桂枝。”他狐疑的瞄向了桑柔，却又见桑柔十分的镇定，仿佛一丝都不识得南桂枝的样子，这个时候宋小六真是要忍不住道一句好演技了。
  南桂枝在京中也算是有名的女子，不遑是宋小六，赵毅也认得她，南桂枝听到小南的称呼，纵有不解也是一闪而逝，她浅笑一福：“夫人，好久不见。”
  廉夫人拉住了南桂枝的手，笑言：“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没想到散步竟是会遇到你，真是天赐的缘分。只这骊山并非一般人可以上山，不知你……？”
  南桂枝会意：“那实在是太对不起，我不晓得这里不是随便可以来的，本想着散步，倒是不想会遇见你们。”
  廉夫人：“既然遇到便是缘分，不知小南要不要与我一通散步？”
  南桂枝含笑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廉夫人回身言道：“你们三个小子也别跟着我们了，我与小南很久不见，也说些体己话。”
  这里最闹不清楚状况的就是赵毅，他倒是没有想到，廉夫人竟然和名满京城的南桂枝有牵扯，而他也以为，廉夫人本就是要来见南桂枝，倒是不想，真正要见南桂枝的，另有其人。而廉炜霆和宋小六都明白其中内情，并不多言。
  南桂枝挽住廉夫人的另一边胳膊，三人一起走在一起，桑柔笑盈盈开口：“小南，你还记得廉夫人么？就是原来住在我们家隔壁的廉伯母呀。”
  南桂枝颔首：“自然是记得的，小时候我最羡慕的就是廉夫人了。”南桂枝笑言：“那时我就觉得廉夫人活的畅快，整日的盼着长大能像廉夫人这般呢，只世事总是无常，今时今日，廉夫人依旧飒爽豁达，我却没有走上自己要走的路。”
  廉夫人笑：“你们两个丫头都是嘴甜。”停顿一下，言道：“因着他们都在，你们倒是不能畅快叙话了。这样，我知道那边的山势颇为隐蔽，到那边去，我帮你们盯梢，你们好好叙叙话。”
  桑柔笑着道谢：“多谢廉伯母。”
  待到两人独处，南桂枝迅速将颈项上的吊坠拿下塞到桑柔手中：“小姐，这个你留着。我就要离开京城了，明天天一亮就会离开。往后……小姐，咱们各自保重吧。”南桂枝落下泪来。
  桑柔见她这般急切，连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总是要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儿。不然我怎么放心得下？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要这样离开？”
  南桂枝抹掉眼泪，她也不知该是如何说，更何况，她是不能将自家小姐牵扯进事情当中，她摇头：“没有任何事儿，我只是不想留在京中。你也知道，我是京中名角儿，虽然衣着光鲜锦衣玉食，但是这又哪里我想要的生活，既然如此，倒是不如离开，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普通的女子，找个老实人成亲，安稳的度过余生。”
  桑柔哪里肯信：“小南，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我多问只会给你造成困扰，只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什么都不说，我会更加的担忧。你说找个人成亲度过一生，那么王安维呢，你别说你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这点我是怎么都不相信的，既然你能让他找我，那么必然说明你相信他。而且，我记得这个玉坠是你母亲给你的，你给了我，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南桂枝攥紧了拳头。
  “小姐，我不会害你的。这个玉坠，只是一个念想，旁的……我倒是觉得没有任何价值。也不怕告诉你，我娘是人家的外室，当年我便是那样的身份，后来父亲带走了我们。结果父亲出征离世，母亲抑郁成疾，我更是被大娘赶了出来。而如今，他回来了。”南桂枝红了眼眶：“我不想再见他了。这枚玉佩是唯一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往后，我也不再是名满京城的南桂枝，更不会是他的女儿了。至于王安维，我们有缘无分，王家即便是没权没势，但终究是书香门第，王夫人以死相逼，我进不去他家的门。”
  “可是你一个人就这样离开京城，我如何能够放心得下？”
  南桂枝苦笑：“我不离开？我不离开京城只会牵扯别人。大娘恨不得我早死，同样的，王夫人也是如此，她们都恨我，我哪里又有能力立足呢？”
  桑柔认真言道：“小南，这个世上不是谁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而且你现在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姑娘了。”
  南桂枝摇头：“我累了，也许我可以不用怕她们任何人，但是我真的累了。大娘没有错，当初她以为我爹不在了，自然不会要我这个外室生的拖油瓶。至于王夫人，她希望王安维能好好的找个大家闺秀成亲，更是不会看上我。”
  桑柔总是觉得南桂枝有些不对，但是具体说出南桂枝哪里不妥当，她又是说不出，只觉得莫名的心慌。
  “小南……”
  南桂枝制止她，言道：“小姐，你不要多言其他了。我今日来见你只是与你道别，你好好的生活便是。好好读书，小姐最能干了，当初老爷就说小姐最聪慧。”
  提到父亲，桑柔整个人柔和起来：“那个时候父亲也说小南会幸福的。”
  两人都笑了起来，南桂枝认真言道：“小姐，保重。”
  桑柔点头：“我知道，你更是要如此。小南，你会去哪里？以后我如若想找你该怎么办？”
  南桂枝摇头：“小姐，我想，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如若旁人见到我们在一起，难免给你造成困扰，小姐，好好保重！”言罢，南桂枝离开。
  路过廉夫人身边，南桂枝跪下磕头：“廉夫人，多谢您一直照顾小姐。”她默默滑下泪水。廉夫人上前扶她：“你这丫头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南桂枝：“保重！”
  南桂枝就这么离开了，宋小六和赵毅都不明所以。桑柔看着南桂枝的背影，十分伤感，廉夫人拉住她安慰道：“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
  赵毅不解的兑了兑宋小六：“我说宋二狗，你说这怎么事儿？南桂枝怎么跪下来了？”这个时候他倒是忘记了自己与宋小六不对付。
  宋小六瞄他：“我哪里知道？我们莫要多管闲事儿，做保镖就要有做保镖的自觉。”
  赵毅：“是你拉我过来的好么？你以为我爱来？”
  宋小六冷哼：“我绑架你了？还不是你自己跟来的？”
  “那你干嘛叫我跟来？我们关系没有那么好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廉炜霆望天，不掺合。
  宋小六掐腰冷笑：“廉师母根本就不怎么想我跟来呀，我拉着你，这概率不就大了么。不然我干嘛拉你。你就是道具，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