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零章 种瓜不易,大师自重

  随说话声音,十里星石北方千里外一团骨白色火焰无声燃烧开来。
  白色火,白皮嫩肉的中年胖子缓缓显身,人形状,但眼窝处一双触角伸出,仿佛蜗牛似的两颗眼睛被‘触角’高挑过顶。这副样子在真正人看来颇有些可笑。
  可没人敢笑。
  北方星满天二星君贴身老巴下,轻纱白骨老尊。
  此人身份和被苏景收服的那位‘星火不动老尊’相若,都是君主身边老奴,得宠的内臣,不过他的本领比起星火不动要强上不少。
  强不少,但还不够看,轻纱白骨老尊比着‘银花生杀二将’中的一人要略略逊色些。不安州大战中,银花生杀二将与大群名门高人联手结果都难逃全军覆灭的下场,现在就凭这个老巴下,想要对付苏景纯粹做梦。
  轻纱白骨老尊怎会不知厉害,他也不愿显身,可之前蔷薇灵州上鬼王动用的金蝉法术太过凶猛了,一下子杀灭了将近八万里,星满天潜伏附近的前哨、探马都因靠得太近被抽干成白骨。原先在远处的轻纱白骨老尊就成了星满天距离出事地方最近的人。
  星君有令,探明灵州状况。
  状况本来是一目了然的,鬼家在此势力尽丧,灵宝未飞天是个木头娃娃,苏景扬旗显身,他还有些同伙,灵州只剩十里碎石一块……轻纱白骨老尊隐身远处,将所见事情都录入灵讯传出,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天魔弟子上前去吃西瓜了。
  天魔坛不是说笑的。他们结盟了?他们是朋友?轻纱白骨老尊领命:探明白。
  侍奉星君、迎奉巴结轻纱白骨老尊是在行的,但说到刺探军情探明形式,让他实在有些为难了,奈何君令如天不可丝毫怠慢,再怎么为难也得硬着头皮上,老尊显身干脆直接去问。
  虬须汉‘戚东来’望向来人,摇头笑道:“最烦你们这些做内臣的,听风是雨乱扣大帽,不过吃块西瓜煮个汤圆就成一伙的了?人家有喜事嘛,上来庆贺下人之常情。再说我在天魔坛不过是个大家能躲就躲,实在躲不开才会和我亲热一番的小角色,就算我喜欢他想帮忙,我也做不了主……何况我又不喜欢他,我喜欢姑娘。”
  苏景笑:“真好,真好。”
  不喜欢啊,真好真好。
  老尊微抬头,居高临下去看人,这是做得宠内臣太久了养出来的臭毛病,继续阴声说着:“人之常情?和妖邪之辈有什么人情可讲。既知自己是小角色就快快离去吧,这是锅用人命煮出来的浑汤,你别因自己不懂事连累天魔坛也掉进这锅汤里。”
  ‘戚东来’耸耸肩膀,把手中正搅动锅子的木勺递给了苏景:“汤圆你自己煮吧,这里我可不敢多呆了,反正西瓜也吃完了,走了啊。”
  说走就走,一个轻轻飘飘的眼儿媚扫过苏景和身边一众同伴,虬须汉站起身居然真的走了。
  苏景不阻拦,站起身与不听并肩,行礼恭送假冒的戚东来。飘渺仙子也不敢再多待,趁机向主人告辞,打算离开。苏景却摇了摇头:“还请仙子稍等片刻。”
  之后苏景转头望向轻纱白骨老尊:“老尊,可以再退后些。”
  天魔宗肯定是和邪魔苏景有些渊源的,大仙坛已经查出玲珑坛招亲事情,当时就有上位大魔轩辕叮当帮过苏景。
  小小帮忙是一回事,彻底趟进这趟浑水又是另一回事,天魔坛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轻纱白骨来尊觉得结果不算太明白,那个大胡子走了也说明不了什么。
  但通过细节去判断天魔动向本就不是他这个老巴下的职责。老尊以为自己已经试探过了,勉勉强强能交差,这就成了。他身娇肉贵、舍不得打赢不了的架更舍不得死在这里。
  轻纱白骨老尊全无靠上前的打算,可对方让自己再靠后些,这就关乎面子了,自己是可以为命不要脸的,奈何星君不会为了他的命折掉星满天的面子,老君不敢太丢人以免事后星君恼怒找他算账。
  是以听到苏景说‘你可以再退后些’,轻纱白骨老尊有些犹豫,但苏景哪给他迟疑时间,话说完截剑指一道金纸血字符符篆打向半空。
  符篆凌风,都化青烟,而那飘飘青烟之中遽然剑鸣惊宵宇,三千寒光三千剑,去势如电斩杀千里!
  三千剑,一千结龙一千成飓一千流火,灵符暴发一瞬,剑袭直抵眼前一瞬。
  没想到苏景说打就打,可老尊哪敢没有防备,从他显身时候就在全神戒备,见长剑杀来老尊怒喝一声‘大胆’,心咒急急催动,骨色烈焰陡然绽放,火化天河急急旋绕,护住老尊身前。
  眨眼间巨响轰动,三千长剑交击于骨色烈焰,苏景一道剑符,老尊全力出手,剑火相争势均力敌,气浪翻卷中攻守两方法术彼此抵消,老尊未受伤但受巨力反挫,只觉心口堵得难受,踉踉跄跄向后退去。
  还不等回一口气重新稳定身法,千里外‘蔷薇灵州’上苏景手一翻,又拿出厚厚一叠剑符。
  差不多两寸厚度的一叠剑符,百多张总是有的。
  轻纱白骨老尊头皮都在发炸,一张剑符自己就要全力去挡、拼了个势均力敌,那一叠剑符一起打过来焉有命在!本能驱使怪叫一声,飞身就逃……未料苏景根本没去追击,一叠剑符再未曾扔出半张,而是转目望向了还在身边的飘渺仙子:“小小心意,万望笑纳,谢谢仙子了。”
  说着,手里一叠剑符全都递到了飘渺仙子手中。
  当年不安州之战,苏景亮剑。
  离山仙家炼剑便如金乌弟子铸日,剑成时候无论剑法造诣还是剑术威力都会突飞猛进。十一剑同时‘出炉’后一段时间,苏景收残阳、汇合甲添、追灵犀寻不听,但这个过程里,他修剑练剑几乎不曾中断过,或与叶非参研或者一人苦练,这一叠剑符就是这些年在精研剑术中画出来的。
  剑符多多,因‘状态’或‘领悟’原因,百多道剑符威力不一,像刚刚打向轻纱白骨老君那张,威力算是比较出色的,但还排不进前十。如今,所有符篆都送给了飘渺仙子。
  人人有还礼,人人谢她能来道贺,苏景怎么可能全无表示,这一沓剑符就是他的礼物了。
  外间群仙不少人心中都不自禁‘嘿’了一声,轻纱白骨老尊的本领,在那几座一等一的大仙坛中不算什么,但若放在‘外面’也绝对算得强者了,一张剑符就能和他打个平手,这么一大沓子剑符……称霸是说笑了,但行走仙天,带上这叠符咒,自保无虞、逍遥无虞!
  剑符用法简单,苏景一两句话就说清楚了,又对飘渺仙子说道:“仙子谨记,剑符威力极限一千二百里,若对方离得太远剑符就无能为力了。”口中说话同时,苏景又动一道密语单独传入缥缈耳中:“其实是六千里。”
  缥缈仙子眨眨眼睛,想笑又赶忙忍住,外面多少仙家都听着看着,人人皆知飘渺仙子手上剑符能打一千二百里,再打个余量、高高的,三千里外总是安全的吧……差远了,六千里!
  送出剑符后,苏景与身边不听对望了一眼。分开了好长时间,但因真心所在,两人默契不变,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些担心。不担心自己,两人已经重逢了再没什么害怕,让两人顾虑的是飘渺仙子。
  由此苏景又开口了,对飘渺仙子说道:“仙子要离去,苏景绝不敢强留。不过外面风大雨大……”
  夫君说道这里,娘子接口继续:“此间虽也飘摇,可是好歹还有几个人愿撑一撑。我以为比着外面,还是这里更安逸些。现在离去或者在停留一阵,再请姐姐三思。”
  那些剑符应付普通危险是没问题的,可遇到几大势力的高人就差上不少了,无论是不是自愿飘渺仙子都踏上了这片十里碎石,吃过了苏景的西瓜,现在离开是否安全……要看心情。看西天佛祖、东方道尊、北方星君西北鬼主这些上位主尊的心情。
  顾着一个‘大度’虚名,或许他们不会为难飘渺,可谁又能保证说飘渺仙子就一定没事。
  飘渺仙子可不像‘虬须汉’那般有个结实后台。
  何况抓了飘渺再当着苏景面前斩杀,是一件让苏景等人很恶心的事情,对方未必做不出来。
  飘渺仙子犹豫着,留下来无异‘站队’了,后果太严重;可走掉了或许活不到明日此刻……忽然仙子心中愤怒:究竟是谁推我上来的!
  见她拿不定主意,苏景摇摇头,举目向前望去:“仙子只是适逢其会,与我并无太多干系,你我仇敌不死不休,却无谓多伤其他,大师以为如何?”
  苏景直接去问了,问佛家。
  敲定一个不追究总比一个都不去问好些,可他注目之人哪里是和尚:远处群仙中毫不起眼的一个中年剑仙。
  中年剑仙与苏景对望片刻,呵呵地笑了起来:“苏先生法眼如炬,倒是老衲小气了。”说话间此人皮肉蠕动筋骨盘错,开口前的中年剑仙,一句话后的枯老僧侣。
  “苏先生问我以为如何?我以为怎样、不一定就会怎样。我说她不值一提,佛说她已入魔道,她的下场如何?我说了不算,你问我白问。何况,我不喜欢她。”老和尚声音缓缓,面上有笑意。
  飘渺仙子面色不好看,外间群仙不少人心底又有嘲笑起伏。
  老和尚继续道:“你也说她与你无关,她的下场怎样你又何必去管,不止不管,不看、不听、不闻、不问才是自在所在。”
  苏景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眼不识泰山,全靠身边烈小二指点:“九相菩萨,驻道尼旻多罗山,掌管尼旻多罗山。”
  九相菩萨这个名字有印象,尼旻多罗山更是如雷贯耳,相传,佛国中灵山为中,周围环绕七座金山,金山外为浩瀚咸海,咸海中另有东胜神州西牛贺州等四大部洲分布。这些地方才是佛国真正的核心重地,散布其他地方的‘净土、须弥界’与之相比,比如苏景杀灭的那座芙蓉须弥天,不值一提了。
  尼旻多罗山就是环绕灵山的七金山之一,是最小的一座山。但即便最小,也足见菩萨之大!
  曾经损丧在苏景手中的那些西方高人,都有鼎鼎大名,可其中最富盛名的长明大士——其实也只是佛前一盏灯罢了,普普通通一盏灯,熬着年头成就好大威名;再看关门弟子红花尊者,灵气十足天赋了得,他又经过多少磨难见过几个敌人,塔中人罢了,浅浅资历浅浅修行。
  佛祖驾前核心,承担传法、拓宗、护法、除魔等等重任的要紧人物,就凭长明、红花他们几个?若真如此西方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规模了。
  九相菩萨却不同,灵山为核,七金山座座非凡,能为佛祖主掌其中一山的,即便是最小的也绝非等闲。
  “九相菩萨以前不叫九相,最早他法号望相,后来一点点改名字:一相、二相、三相……佛有三十二宝相,九相菩萨每修成一真相就改一次名字,七千年前他是九相了,相传佛祖在和他闲聊过一阵后曾笑道:第十相万年可期。”烈小二尽职尽责,将对头背景以‘传神’相告苏景,说完后又想起一件事,急忙补充道:“对了,说起来他和咱们又一栈还有那么点渊源,渊源是……”
  苏景忽然叹了口气,打断烈小二道:“我知道。”
  黑石洞天内,周身伤痕累累的白象躁动着,自从老僧被苏景点破行迹显现身形后,白象就开始躁动了。
  当年又一栈大阿姑猎回来的那头白象,它本是九相菩萨的坐骑。
  这个时候九相菩萨再次开口,话题变了:“你啊,自顾不暇还去管旁人……罢了,其他事情不妨退后片刻,老衲先为苏先生与妻女重逢做贺。”
  说着他自遥远星天一步迈上了十里灵州,苏景并未阻拦。
  老和尚再前行,伸手想要拿一角西瓜来吃,不料这时候苏景伸手一拦:“大师请自重,种瓜不易,只有朋友吃得。”
  今天电脑君被淹死了,很麻烦地弄弄弄,抱歉只有一更,又得去修电脑了,烦得!
  真的很抱歉,不管什么理由其实都是借口,更新少才是事实,豆子是惭愧的,等忙过这几天,后面会争取多写一些。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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