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进击的织田女士（十五）
装饰典雅大气的歌舞厅里，新一场的歌舞剧即将开始，观众席上的灯光随即暗了下来，舞台上的灯光转而亮起。
随着舞台上厚重的深红色幕布被自动拉开，穿着表演戏服的演员们正在一个个出场。
歌舞厅二楼的某包厢里，望月百合在短暂的愣怔过后，很快便回过了神。
林姝方才的那番话确实勾动了她的不少思绪，让她有些想事情想出神了。
她低头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给自己的空酒杯中再次倒入了发出清香的酒液。
端起杯子后，她微微晃了晃这满杯的酒水，把目光投向了玻璃窗户下方的舞台。
她没有直接回答林姝刚才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
“你应该看看下面的舞台，再看看那些坐在席上满脸期待的观众们。他们难道不知道戏剧都是编造出来的吗？可无论是演员们，还是观众们，他们不是都很投入其中吗？所以现实和真相到底是什么，永远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
她在说完这些话后，见林姝没有回应，又继续接着道，“其实，底层的人和高层的人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在政治上，永远只有利益，没有个人的声音。”
“就像我望月百合，在普通人眼里，我既是人人羡慕的开创者，又是能拿着大财阀开出的巨额工资的特殊人才。但在上层的人眼中，我不过只是一个装饰品。因为没有一个女性装点的开创者阶层太难看了，没有一个女性的议会也太难看了。那些掌控着社会核心权力的男人们，仅仅为了那么一点好看的面子，才不能让女性与政治彻底绝缘。而我和你，都只是托庇在这套体制之下的‘幸运儿’而已。”
林姝听到这里，开口问她，“这么说来，你先前发表的那些支持繁育中心的言论，都是为了让这些人安心吗？还是说，你已经从一个装饰品，成了他们手中的一块盾牌？”
望月百合抿了一口酒水，看着下方在舞台上开始旋转跳舞的一位芭蕾舞女演员。
恍惚间，她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也想起了那时候的自己对这个高度文明的社会是如何的充满了向往与希冀。
“也许都有吧。”她有些意兴阑珊的说出了这句话来。
接下来，这两人都不再说话了，而是默默的看起了下面的舞蹈表演。
台上的演员正踩着音乐的节拍，不断踮着脚尖翩翩起舞，像是一只只在水面上起舞、伸展着曼妙身姿的白天鹅，让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
等到美丽的天鹅们退去后，戏剧演员们再次上台，继续主剧情表演。
今天的这出戏剧，讲述的是两位身为抚育者级别的人自由恋爱，但却遭遇了第三者插足的爱情故事。
有意思的是，身为抚育者的那两位主演都是男性，身为插足的第三者的却是女性。
对这种戏剧没有丝毫兴趣的林姝，打算起身借口说要去躺洗手间，然后直接走人。
不过向来眼力毒辣的望月百合看出了她的意图。
她见林姝动了动身子站了起来，便喊住后者问道，“你不喜欢这出戏剧吗？”
见林姝没有反应，她又追问了一句，“你不愿意看它，是因为就它像是你的人生写照，对吗？”
她的这句话成功的让林姝顿住了步伐，后者停下来目光微冷的看着她道，“你调查过我。说说看，你对我的事情还知道些什么？”
望月百合不慌不忙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道，“我还知道……大川龙芥和豪宅起火案的事情。织田，你想要坐下来听我细说吗？”
听到大川龙芥的名字从这个女人口中说出，林姝意识到对方已经知道了不少关于她的事情，对方甚至还可能知道那起豪宅密室纵火案就是她做的。
不过她很确信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对方之所以会故意这么说，想来也是一种猜测。
她没有回到自己的原位，而是直接站在原地问望月百合，“望月女士，明人不说暗话。你先前多次接近我，今天又特意请客我来歌舞厅看表演。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请不妨直接把话挑明了说吧！”
没想到林姝这般快人快语的望月百合，思虑了片刻后，也跟着站起了身来。
她起身之后，迈着步子走到林姝近前，双目紧盯着后者。
“织田林姝，在向你说明我的目的之前，我需要向你确认一件事情。我想要知道，公司的人有没有委托你展开基因研究方面的工作？”
基因研究？林姝心中一愣，这还真是有些巧了。
“如果是公司委托，那倒是没有。不过我自己近期在这些方面有做一些研究。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听到林姝的这个回答后，望月百合脸上原先绷住的紧张感略微松了一下。
“因为我需要确定，你是不是他们的‘增殖计划’的知情者。目前看来，你还不是。也许是你进入海神株式会社的时间太短，上面的人还没有完全信任你……”
林姝听到这里，心中疑惑渐起。
“他们”是谁？“增殖计划”又是什么？
没等她细想，望月百合再一次开口了。
这一次，她以一种无比郑重的口吻问道，“织田林姝，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如果现在有一个可以推翻繁育中心、拯救繁育者的机会就摆在你眼前，你愿意去做这件事情吗？”
两人双目对视间，林姝仿佛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个被痛苦束缚住的扭曲灵魂，那灵魂在嘶吼着、在咆哮着，恨意足以滔天。
而望月百合在林姝的眼中，却是看到了一片如冰河之流般平静的山川，那里无比森冷而又酷寒，冷漠到令她找不到一丝有人情味的地方。
这一刻，她原先在心头里坚定的那个念头有些动摇了。
当林姝在出言反驳自己那段评论女性价值的话时，她还以为自己对林姝的试探成功了，因为她认定这证明了织田她也是同样对繁育者抱有同情心的。
但此时近距离看清楚林姝眼睛的她，心中忽然对这个念头不再那么确定了。
她的年龄年长了对方足足两倍，然而她却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眼前的这个年轻女人。
而下一秒林姝给出的回答，也令她整个人的心如坠冰窟。
因为她说的是——“对不起，我对这种事情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