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掐起来了

  入冬前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院中菊花大多凋零了,树上叶子也都落光。几个宫女太监在台阶和院中仔细打扫,将落叶都堆在那树根下,用土压实。
  阮绵绵坐在廊下看着,脑海里思绪却如天马行空,一会儿想着康清音徐柔如今不知怎样;一会儿又想起娘亲弟弟和蒋叔叔是不是该做冬衣?一会儿又想起前几日齐王妃进宫,说起国公府气焰越发高涨的事,正是百无聊赖之时,就见顺嫔走进院子。
  见阮绵绵在廊下坐着,顺嫔不由加快脚步,走过来嗔怪道:“这样冷天,姐姐倒坐在廊下吹风,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阮绵绵起身笑道:“不怕,看我穿得,跟个过冬的狍子一样,哪里就能冷到我?你来得正好,后天就入冬了,宫里的人先前冬衣已经做好,可我看今年这个天气,怕是要冷一些,他们还是穿得单薄,不如再每人做两套,多多絮点棉花,一套日常穿,剩下一套,留着过年。”
  两人一边说着,就进了屋,立刻有一股温暖气息扑面而来。顺嫔笑道:“姐姐这屋里暖和,我就放心了。怕你逞强,不肯现在就用炭盆地龙,你刚小产完,可不能这么糟蹋身子。至于冬衣的事,做一套所费的银钱就已不是小数目,何况还是做两套?这笔银子却要从哪里来?”
  “银钱的事不用操心。如今朝廷上下都认可了迁徙关外的计划,以后东北肩负起产粮重任,江南这边改粮种桑便可贯彻到底,今年仅赋税就比往年多了三成,内库不缺银钱。我算过,宫里共有三万六千多人,每人两套冬衣,也就是四两银,加起来不到十五万两,这虽不是个小数目,内库倒还拿得起。还有,宫女过年的那套冬衣,记得多选些印花布料,都是花季少女,放眼望去一片蓝黑深紫,简直把人都打扮得老气了。”
  “好。听姐姐的。”
  顺嫔一听说银钱不愁,自然乐得答应。见夏荷迎春亲自捧来茶水点心,她随手拿起一块吃着,一边纳闷道:“迁徙关外,这可不是件小事,皇上竟能说服朝廷大臣们?也太厉害了。”
  “大臣们先前担心,是因为关外寒冷,作物栽种不易,又怕产量不高。如今有了红薯,这掣肘就去一大半,今年夏天时,又有人进贡了苞米种子,这东西可就厉害了,很适合关外栽种,产量也高。再加上海贸繁华,那些西洋种子过来的也多,好几样都是高产的作物。再者,皇上是亲自经办过迁徙辽东之事的人,朝廷不缺银钱,就能支持迁徙的百姓在关外扎根;而百姓们去了关外,有银钱支持他们安居乐业,开垦出来的荒地就是自己所有,自然也就没那么抵触。因为综合了这么多条件,朝臣们觉着未来可期,这才赞同的。”
  “别的也就罢了,这种子的事,只怕姐姐没少出力吧?谁不知道红薯是您发起种植的?有了这个例子,什么苞米,西洋的作物,您说高产,大家才会信服,不然谁敢轻易把赖以生存的土地换上一批完全不了解的种子。”
  阮绵绵笑道:“这个不吹牛,我确实在当中也是占了点功劳……”
  不等说完,就听外面一个声音道:“娘娘,御膳房的德喜公公过来寻顺嫔娘娘,说是有事禀报。”
  “什么大事?竟然找到这里来?”阮绵绵看向顺嫔,见她也有些诧异,于是说道:“让他进来吧,顺便我也听听。”
  不一会儿,德喜走进来,阮绵绵见他脸上一层汗,纳闷道:“什么事?这么冷的天汗都出来了?”
  “皇后娘娘,顺嫔娘娘……”德喜“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御膳房今儿惹了大祸,还请两位娘娘救命啊。”
  “怎么了?你起来说话。”
  阮绵绵吃了一惊,就见德喜站起身,擦擦额头上的汗,哭丧着脸道:“今天一大早,寿宁宫太后命人过来传话,说要炖一碗花胶人参鸡汤。田公公亲自上的灶,炖了两个时辰,刚出锅,偏偏慈宁宫太后派人来,说今儿不想吃燕窝,要喝一碗浓浓的人参鸡汤。田公公说马上安排,可那位姑姑一眼看见寿宁宫的这一碗,便说,这不是现成的吗?就要拿走。田公公百般解释,说这是寿宁宫的,那姑姑却说,寿宁宫向来敬重慈宁宫,若知道鸡汤是慈宁宫的,必不会说二话,就不由分说端走了。结果……结果寿宁宫的人来了,知道此事,顿时大发雷霆,还说回去要禀报太后,都是我们御膳房办事不力……”
  德喜说到后面都哭了,显然也很明白:神仙打架,是必定要有几个小鬼遭殃的。田玉是皇后和顺嫔提拔上来,并非两宫太后的人,这一次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不好说。
  阮绵绵和顺嫔互相看了眼,同时看到对方眼中深深地无奈:后宫渐趋平静,两宫太后到底是掐起来了。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母老虎……那也是虎。
  “你先回去吧,告诉田玉不要担心,这事我来处理。”
  顺嫔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出来。看着德喜千恩万谢的去了,她才叹息道:“我知道姐姐是可怜他们,但……这事儿真的很难办,那可是两宫太后,稍微差一点儿,姐姐就是引火烧身。”
  阮绵绵苦笑道:“该来的终归要来,其实我早知道有这一天。不过是尽我所能周旋罢了,总不能让无辜的人被害。”
  “姐姐总想着无辜的人,什么时候能把你自己的前程安危放在心上。”
  顺嫔眼中忽然含了泪,轻声道:“就比如荣嫔那件事,我虽不知姐姐为何一定要帮她逃出宫去,但这里面定然有缘由。但你可知?一旦这事儿露馅,那就是欺君之罪,哪怕皇上爱您,也未必就能容忍您挑衅他的天子威严。”
  阮绵绵惊讶看着顺嫔,好半晌方一挑眉:“皇上最多也只是猜疑,你就敢这么笃定,我是帮荣嫔逃走,而不是毁尸灭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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