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等她轻微的脚步声完全消失，陆柯离才睁开眼睛，耳边还萦绕着她温柔的轻语。
怎么能让他安心吗？
当然是将她占为己有，任谁都带不走她，让她心里只有他一个人，永远都和他在一起，永不分离。
他深沉的眼眸里沉浸着郁郁的暗芒，深不见底的占有之欲藏在夜里依旧令人心惊。
手一伸，将她留下的便利贴小心地拿起，每一次她的留言即使是最简单的话语，他也会完好地保存下来，一点一滴都不放过。
只是今晚留下的，与平时不太一样。
便利贴的边角不小心被他捏的发皱，他愣了一下，在闫欢不在的情况下，第一次浮现一抹简单的笑，刚才的阴冷软化不少。
【我先走了，早上给你带小米粥。还有，家里的房间给你收拾好了，等你出院了带你去买东西，好梦。】
家里。
他眉目一弯，默念着，第一次感受到那冰冷的房子所被赋予的温暖。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小米粥来，他已经醒了，靠在床边上，笑盈盈地看着她，外边的晨曦透过薄纱的窗帘，正好打在他床上，他身上散落着金色的光辉，少年英俊的脸庞更加耀眼。
如此赏心悦目的人儿，连带着她一早的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
“今天醒的这么早？”她将东西放在床头，从床底拿了一个医院发的脸盆给他接上热水为他浸湿洗脸毛巾。
“今天的阳光很好，想出去走走。”
陆柯离享受地任由她擦拭自己的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没告诉她。
“等下医生来查房了我问问吧。”
“嗯。”
“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周末正好有时间给你做。”
“你做的我都喜欢。”这般讨好人的客套话，可是他的目光真诚，语气诚挚，是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
闫欢笑了，“好，那我就做几道拿手菜。”
“嗯！”陆柯离展开大大的笑容，满脸的期待。
医生拿着病历进病房，看完了几个病人，轮到陆柯离，医生问了些寻常问题，转身对闫欢说道。
“陆柯离家属？”
“我是他姐姐。”闫欢顺口说了出来，没注意到陆柯离一闪而过的阴沉。
医生多看了闫欢一眼，这就是陆少爷心心念念，不惜撒谎失忆也要留在身边的人，白白净净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后背一寒，赶紧收回了目光。
“他恢复的还不错，可以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好。”
“咳，但是呢，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千千万万不要磕着碰着造成二次伤害。最近这段时间也别让伤口沾到水了，一旦有什么情况可以马上打我电话。”
医生将名片递上，还在反复叮嘱，闫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负责的医生，注意力集中地听着，反而惹得当事人不快。
“可以了，哪有那么脆弱。”陆柯离不耐地对医生说道。
医生心里委屈，不是这位少爷昨天说要好好嘱咐她照顾好他的吗？这脸咋说变就变。
在陆柯离这里，你让他的欢欢忽略他就是罪大恶极的一件事。
“我说医生，你说那么多还不如打出来。”他的口吻不是很好。
“对对，陆先生你说的对，我这就去打印。”
“医生，不用麻烦了，我差不多都记下来了。陆陆，医生很忙的，不要麻烦人家了。”闫欢的手搭在他肩上，摇摇头，让他不要任性，其中的责备之意却没有那么重。
闫欢一开始从他的衣着上就可以看出他应该是富贵家里的儿子，家里有私人医生，受到医院最好的待遇，也不怪他现在的任性。
陆柯离撇撇嘴，听她的话没有再说话，只是注视医生的那道目光可没有那么友好。
医生心里苦，面上还要镇定且温和说：“不会麻烦不会麻烦，闫小姐，等下人就多了，要不你先去办手续。”他只想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
闫欢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还回了两根不是很养眼的拐杖。
陆柯离笑容一僵：“欢欢姐，自己可以走。”
“不行，你现在的腿多脆弱啊，万一没控制好平衡呢。”
“欢欢姐，我真的不需要。”他撇撇嘴，无辜地看着闫欢。
“不行，没听医生说吗？你现在一点都马虎不得，你要是不要拐杖，我就去给你推轮椅过来。”
“……”陆柯离一脸土色。
“乖，拿着。”
比起坐在轮椅上，好吧，他选择接过她手中的拐杖。
闫欢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表示对他乖巧的喜欢。
不容护工护士多碰一下的陆柯离，他现在温顺的就像是小绵羊，由着她顺毛。
望着闫欢扶着陆柯离离开的背影，起了一声鸡皮疙瘩的医生这才舒了一口气，总算把这祖宗送出去了。
————
阳光明媚的，陆柯离坐上她的现代小车副驾，一脸的兴奋。
“欢欢姐，我们现在是要回去吗？”
“先去一趟超市买点菜，顺便再看看你还需要些什么。”
“好啊。”他高兴地说着，脸上的笑越发肆意。
“这么开心？”受他的情绪影响，她的嘴角也扬起了笑。
“恩，这是我第一次和欢欢姐一起逛超市呢。”
话没错，可怎么闫欢听着觉得有些怪，好像他们以前认识却没有逛过超市似的。
只有陆柯离知道，上一世，他的欢欢恨不得离她远远的，又怎么会和他做这种日常小事，心里开心冒着小泡泡。
“我去拿个推车。”
“我和你一起。”陆柯离拄着拐杖却脚步生风，打定了要和她形影不离。还想要接过推车毫不意外的被拒了，只能跟在她身旁，两个人走的很慢。
闫欢左顾右盼地找随意看看有没有需要的，陆柯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佯装自然地将手与她一同放在了推车扶手上。
横栏的扶手不窄，但是两双手难免会碰到一起。
闫欢看了过来，他的伤都没好齐呢。
“我和你一起推吧。”陆柯离低下头水汪汪地看着她，闫欢心头一软。
“好。”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一辆推车拉近许多，不过是一指的距离，走的时候难免还会侧身相贴，陆柯离默默地感受着，脸上的荡漾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好心情。
路过的男女老少，特别是小姑娘，盯着陆柯离拉着身边的伙伴窃窃私语。
和他一路的闫欢也感受到这万众瞩目的目光，感觉有些不太自在，陆柯离敏感地感知到她的变化，面下一沉，一眼扫去，那几个面红耳赤的小姑娘一下子煞白了脸。
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冰冷的目光，其中的厌恶之意让人难以忽视觉得十分不堪，忍受不了的马上离得远远的，已然没有了任何旖念，没想到这么帅的男生眼神竟然这么吓人。
矮陆柯离一头的闫欢没有注意那么多，正在生活用品区逛的时候，被热情的导购大妈拦了下来。
“小两口要不要来看一下今天做活动的情侣款，三件套、毛巾、牙刷、杯子、拖鞋什么都有呢，这个活动价格就是买一送一啊，不要错过了。”大妈热情地招呼着，嘴巴一点都不停歇。
闫欢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大妈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插不上一句解释的话。
反之她身边的陆柯离，相当反常地对陌生大妈真心实意的笑脸盈盈。
小两口，情侣用品，每一句话都深得他的心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眼光的！
一句话：“大妈，你说的都来一份。”
闫欢：“……”
“好好好。”抓住了一个大客户，大妈脸上的笑纹加深，非常利落地把东西都放在推车上。
“陆陆……”闫欢想要制止，陆柯离低下头看着她，软软说道。
“这些我都好喜欢，可以买吗？”
“小姑娘，今天买很划算的，男朋友都喜欢了就收一套呗。”
“阿姨，我们不是情侣。”闫欢尴尬地解释。
大妈愣了一下，她也算是认人无数了，那小伙子看着这姑娘一往情深的样子，没想到还没成啊。
“没事啊，今天做活动，买到就是赚到啊，留着以后用嘛。”
陆柯离垂着脑袋，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扇形的阴影，脸上的失落不加掩饰，看的闫欢油然升起愧疚感。
也难得看到他会有喜欢的东西，闫欢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那就拿吧。”
“不要没关系的，不然不用也是浪费。”他低声说道，很是委屈的样子。
面对现在已经把撒娇当饭吃的陆柯离，闫欢只能一步步地降低自己的底线。
“买了当然会用啊，还好我没有把给你用的东西给拆了。”她反过来劝他。
陆柯离得到她的保证，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意，玩下身子猝不及防地抱住她，闫欢怔了一下。
“欢欢你真好。”
闫欢也轻抱了他一下，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在他喜悦下也没有去计较少掉的那个姐字。
陆柯离也没有得寸进尺，抱了一会儿就放开了她，面对大妈带着暧-昧的笑，闫欢煞红了脸。
喂喂喂，他们真的只是很单纯的关系啊！但如果解释说她只是把他当弟弟，好像更奇怪吧。
闫欢赶紧推着车离开了那地方，轻车熟路地前往肉菜区拿了几样就去结账。
刚到家，陆柯离首当其冲地先把那些情侣拖鞋都给拆了，一双粉色的女士拖鞋整齐地摆在她的脚边。
“恩？”闫欢愣了一下。
“欢欢姐，穿这个好吗？”他保持着一手杵着拐杖弯腰给她放新鞋的姿势，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大妈说的情侣款她也没想太多，不过就是超市里款式一样颜色不一样的拖鞋罢了。
闫欢脱下脚上的那双，如他所愿穿上了与他同款的拖鞋。
陆柯离笑眯眯地把剩下的东西拿到一边自己慢慢拆，闫欢也不打扰他，提着装有生食的袋子去了厨房。
他轻车熟路地到卫生间，将她之前用的都给清理掉，然后在一样样的摆好，成双成对的毛巾，成双成对的牙刷，成双成对的牙杯、成双成对的浴巾……两个人的生活瞬间有了亲密无间的交集。
他满意地欣赏着这改变，心情愉悦极了。
当被他藏起来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起来，一接通就传来对方焦急的声音。
“少爷，您怎么就出院了？”
“有事？”
“少爷，我听医生说您的伤并没有完全养好，还是……”
“啪——嘟嘟嘟嘟————”
他毫不留情地把电话给挂了。
李助理第二次打来的时候再不敢废话。
“少爷，我找到那个逃逸司机了，您说怎么处理他？”
“唔，给他一笔钱吧。”
“好。嗯？？？给钱？少爷，那是撞了您的逃逸司机啊！”少爷是不是脑子真的被撞坏了，哪有被人撞地住院还给逃逸的人送钱的。
“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有异议？”
“……没。”
“那还说什么，挂了，啪——”
李助理在风中凌乱，还是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按照少爷说的做。
一群西装革履的保镖上门，逃逸的人吓得差点跪在地上，打死都不敢收这笔钱，生怕是什么陷阱，扯着李助理的裤管求他放过。少爷发话，这钱是一定要送出去的，李渊从来不知道还有人对送上门来的钱如此恐惧的。
难不成这也是少爷的计谋？高，真是高。
这次李渊是真猜错了，陆柯离不过是想感谢一下那个把他撞了的那个人，虽然受了点伤，不过嘛，能让他由此遇上他的欢欢，功大于过。
就现在因为这伤还能住进她家，更是之前万万不敢想象的，对逃逸的司机那一点的怒气完全烟消云散，甚至还能给他一点奖励。
“陆陆，可以来吃饭啦。”
“来了。”
陆柯离面对长方形的桌子站着，等闫欢摘下围裙坐下，他才在她身边紧靠而坐。
闫欢不介意，这样也更方便她给右手受伤的他夹菜到他碗里，桌上细心地多放的一双筷子也是为他夹菜准备的。
但是他一点都不喜欢，觉得那双筷子真是碍眼极了。
看着她夹了一块鱼豆腐正要放入口中，陆柯离开口了。
“欢欢姐，我要吃你手上这个。”
“好，我给你夹。”说着将鱼豆腐先放在米饭上，拾起另一双筷子给他夹。
“欢欢姐，你是不是嫌弃我。”他的声线一下子低了下来，瘪着嘴，难过又失落地看着闫欢。
“怎么会呢。”闫欢不懂他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总是用另一双筷子给我夹菜，我看病房隔壁床的两个人都是用一双筷子共食。”他清澈的目光受伤地看着她。
“他们是恋人。”闫欢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解释道。
“难道只有恋人才会用自己的筷子给别人夹菜吗？”他更加疑惑。
闫欢被他这么一问，还真简单地回忆着说：“也不是吧，家里人也会，有的人也会给客人夹菜。”
只见陆柯离的眼睛更加湿润了，垂下眼眸，闷闷地说道：“我知道了。”
闫欢心口一窒，再用自己手上的这双公筷，也觉得不适。
她知道他想多了，这孩子真是太敏感了，但是嘴上又不说，闷在心里，还好本性单纯，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了。
放下那双公筷，拾起自己的筷子，给他夹了一块鱼豆腐。
“乖，要吃什么就和我说，别一个人瞎想。”
陆柯离吸了吸鼻子，吃了一口鱼豆腐，对她展开了笑颜。
“好吃。”
闫欢这才放下心，回他一个微笑，再用自己的筷子再给他夹了一块。
在他的满口甜言蜜语的夸奖下，饭桌上的气氛温馨又和谐。
闫欢洗着碗，她的手机铃声欢快地响着，陆柯离他是为了不让欢欢错过电话的想法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只想把这通电话挂掉。
闫欢寻声而来，手上还留有洗洁精的泡沫，从厨房里探出脑袋问了一声。
“是我的手机响了吗？”
“恩，要我帮你接一下吗？”
“不用不用，你先放那里吧。”她简单洗了一下手出来，拿过他掌心里的手机，背对着他走到阳台。
“喂，小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