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半响,他轻叹一口气,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摸了摸秦落衣的脑袋:“落衣,你这次太冒险了……万一出了事……我该,怎么向你娘交代……”
事到如今,他怎么会看不出这是秦落衣使的计谋,只是拿命去赌,不值得。尤其是,得知慕容兰竟派了死士去刺杀秦落衣,而玉佛山山崩地裂,泥如泉涌,王府的马车坠于崖下,他的心就钻心的疼。
挥手抚开了秦云鹤温热的手掌,秦落衣后退一步,神色冷淡地说:“慕容兰隐藏极深,若是不用这种方法,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定她的罪,甚至可能打草惊蛇,让她提前准备了替死鬼。我必须出其不意,引蛇出洞才能制胜。”
捉妖一事,秦落衣有心让慕容兰入狱,可是最后呢,却是证据不足,无罪释放。但今天,证据确凿,慕容兰死罪难逃!她就是怕秦云鹤会顾虑而放过慕容兰,所以才以命去赌。
“若是知道清儿是被慕容兰害死的,若是知道你和晓君都被她下了慢性毒,我绝不会让她活到今日。”拳头紧紧握着,秦云鹤咬着牙说,“落衣,你应该早点跟爹爹说,而不是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秦 云鹤果断的休妻是秦落衣完全没想到的,她考虑更多的是万一秦云鹤要护慕容兰,她该怎么办。此刻听到秦云鹤两句“若是知道”,她冷笑了一声,声音带着丝丝幽 怨:“那你为何不早点发现母亲的不正常?为何不保护好母亲?为何没有察觉出她是被人害死的!慕容兰口口声声说你很爱母亲,所以恨母亲,但我却不置可否,若 真是爱她,母亲又怎会死得这么凄凉?”
这些日子,秦云鹤虽然对她不错,但不能抹去他曾经对司徒清和秦落衣的忽略和伤害。
因为,若非她穿越而来,不只司徒清命丧黄泉,秦落衣和秦晓君同样残遭了毒手。而那些毒计,光是听着陈嬷嬷一字一句地说时,她的心就似被一针一针地刺痛着,恨不得当场将慕容兰杀了!
而这些年来,这位口口声声说爱他们的父亲,竟然毫无所觉,真是让人心里生寒。
秦云鹤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愧疚地说:“落衣,对不起……是我没有察觉出慕容兰的毒计,以为她是个善良大度的女子……是我害了你娘……”
秦落衣哀然地垂下目光,心里对秦云鹤产生了一股浓浓的失望之感。相爱的两人竟然轻易地被慕容兰离间,不只是司徒清愚蠢,误信他人,秦云鹤同样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人都死了,现在才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
古代三妻四妾,虽是正常,但秦落衣骨子里认为,爱情就该是一心一意的。既然娶了她,就要对她负责。
“落 衣。”瞧见秦落衣抵触的目光,以及生疏的语气,秦云鹤垂了垂眼眸,轻声解释:“当年,我想带你娘私奔的,但是你娘并不愿与我离开,千方百计把我推给慕容 兰。哪怕是成婚,也是。因此我十分生气,拼命解释,但你娘却总是误会我,心里不由气恼了起来。现在想来,你娘太过善良,以为慕容兰怀了孕,所以希望我照顾 慕容兰。但,只要她愿意与我走,哪怕放弃一切,哪怕流浪天涯,我都想带着她离开。”
二十多年前,慕容兰在百花宴上初见秦云鹤,对其一见倾心,忍不住向其表白,却被冷淡的拒绝,理由是秦云鹤已有未婚妻,等未婚妻满丧三年后便娶她。
慕容兰难得看中一个男人,怎么忍心对方娶一个平民女而拒绝自己这位才貌双全的慕容家嫡女呢,于是拼命让人灌醉秦云鹤,随后带着被下了迷药的秦云鹤来到慕容月为他们准备的偏院里,脱.掉衣服睡在了秦云鹤的身旁,等着父亲和姐姐前来“捉奸”。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秦云鹤醒来后便瞧见慕容兰只穿了一件肚兜,趴伏在慕容月怀里哭哭啼啼着说自己轻薄她,而门口站满了人群,为首的便是满脸阴沉的慕容极。
秦云鹤第一反应是糟了,自己喝多出事了?!可他不是傻子,在朝中摸爬滚打了十余年,经历过宫变,辅佐过新帝,艰难地爬上了丞相之位,稍一分析,就察觉出了不妙。且不说自己酒量如何,但这一醒来,门口一排人围观,也太过凑巧了吧。
清醒后的他立即知道自己中计,所以面对慕容极和慕容月的咄咄相逼,他一口咬定,绝不娶慕容兰,更不会解除自己和司徒清的婚约,心里不由对慕容兰产生了厌恶之情。
那时,楚瑞帝根基不稳,谋逆的叛党仍在暗中蠢蠢欲动着。而慕容极因为战功显赫,朝中威望极高,所以即使知道这场逼婚是慕容兰设的局,但楚瑞帝需要慕容家的扶持及考虑到慕容兰名声的问题,楚瑞帝不顾秦云鹤的反对,给两人赐了婚,逼着秦云鹤不得不娶。
秦云鹤一怒之下,决定放弃一切,欲与司徒清私奔,谁知被慕容兰暗中调换了信件,阴差阳错下,两人互相误会。
被捉回去的秦云鹤,遭到老夫人的一顿训斥。
不娶,是抗旨,拖累全族。娶,则心有不甘。他不由向楚瑞帝请旨,希望能将司徒清同样赐婚于他,不是为妾,而是妻。因为他心中,司徒清是唯一的妻子。
司 徒清是楚瑞帝和白筱月的救命恩人,楚瑞帝自然不愿委屈她,所以答应了这场史无前例的两位平妻,自认为男人三妻四妾十分正常,自己做的公平公正。当然他这场 赐婚,曾遭到白筱月的强烈反对,甚至大吵一架。他曾经不明白,等白筱月和司徒清相继离世后,终于醒悟了些什么。
成婚后,秦云鹤对 慕容兰并没有好脸色,哪怕洞房之夜,都去了司徒清的院子。但司徒清因为性情温柔,觉得秦云鹤轻薄慕容兰是有错在先,却处处推脱婚事不负责任,还向陛下请旨 赐为平妻,所以那段时间,对秦云鹤并没有好脸色,洞房之夜就给他吃了一个闭门羹。秦云鹤无奈之下,在书房度过了一晚。
慕容兰如愿 嫁给了秦云鹤,却发现婚后的生活并不如意,秦云鹤处处避讳她不说,竟连她院子都不曾去。她十分聪明,不仅不针对司徒清,还和司徒清成为了好姐妹,甚至将相 府管理的井然有序。对于年老赋闲的老夫人,她十分恭敬而细致地侍奉,每日早晚必去请安,一点没有慕容家嫡小姐的娇贵之气,像一个普通的儿媳那样力尽着孝 道,一瞬间俘获了老夫人的欢心和信任。
老夫人一直想让许氏成为秦云鹤的正妻,如今突然的赐婚令她心里气闷,敬茶时对司徒清和慕容兰都没有好脸色看。但久而久之,她见慕容兰贤良淑德,待人宽容大度,十分有正妻风范,心里对她颇为满意。
而她原本就因为司徒清身份低微,配不上自己儿子,曾多次阻挠两人的婚事。两人因此闹得不欢而散,秦云鹤更是一怒之下另立丞相府。
儿子对自己越来越生分,使得老夫人越来越厌恶司徒清。之后,见秦云鹤欲冒抗旨之罪带司徒清私奔,老夫人心里更是恨透了司徒清,认为她是个只带来灾祸的狐媚子!
如今,将温柔贤良的慕容兰和司徒清一比较,老夫人只觉得慕容兰贴心可人,不由在秦云鹤面前处处说着慕容兰的好。而在司徒清那里处处碰壁的秦云鹤,竟靠着慕容兰说好话,使得司徒清再度接纳了自己。
久而久之,秦云鹤对慕容兰的厌恶和抵触渐渐烟消云散,对她相敬如宾。
秦落衣撇过脑袋,气恼地说:“你竟然知道她当初设局逼你娶她,怎么就没想到她会对付母亲呢,而且……我小的时候,你明知道母亲身体不好,也不常来看她,只知道国家大事!天天奔波在外!甚至有一天还和母亲大吵一架!那时,母亲还怀着孕呢!”
随着秦云鹤缓缓诉说着往事,秦落衣的脑海里竟然流窜出了点点零星的记忆。尤其是,秦落衣三岁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自己一向温婉轻柔的母亲像疯子一样捶打着秦云鹤,满目哀然,神情悲痛,不停地怒骂着。
那时秦落衣还小,记忆十分模糊,但她清楚的记得,那天后,母亲一下子病倒了。怀着孕却一病不起,最终被慕容兰的毒药耗费了生命,难产衰竭而亡。
听到秦落衣提起三岁那年的那次大吵,秦云鹤身子一晃,一种内疚的心情混杂着一丝愧疚的痛楚浮现心头,他嘶哑着声,哽咽道:“你三岁那年,白皇后离世了。”
白皇后?楚玉珩的母亲?
“我答应你母亲要救她的,但我,却食言了……”
“白皇后是真跟和人偷情,还是被谁冤枉的?慕容月?”白筱月是楚玉珩的母亲,秦落衣条件反射地认为这是一场栽赃的戏,而她更是本能认为是慕容月干的。
秦云鹤极为吃惊,愣了半响才试探地问:“安王都告诉你了?”
眼眸猛烈地一缩,秦落衣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燃烧了起来。原来楚玉珩没有痴傻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但面上,她不动声色地套着秦云鹤的话:“安王只和我说了一点他的事情,关于他母亲的并未详细告诉我。他母亲可是被慕容月害死的?”
回 想着当年的变故,秦云鹤神情复杂了起来,面露着痛苦:“白皇后被打入冷宫这件事对你娘打击很大,她很信任白皇后,认为白皇后是被冤枉的,希望我救她。可后 面的事情,超乎我们的想象,在调查白皇后是否偷情时,白府中却搜到了与敌国北魏通信的证据。南楚与北魏因为边关领图纷争征战多年,而近一年竟然连连吃败 仗。证据确凿,白太傅又招供下,白家被抄,白太傅被午门斩首示众。”
“白太傅被斩首后,白家一百三十口人全部流放边关。白皇后身为白家人,又因偷情一事,身份地位尴尬。朝中不停有人谏言要赐死白皇后,却被陛下力挽狂澜顶了下来。”
说着说着,秦云鹤发现自己的嗓音变得干瘪乏力,极其生涩。
“白皇后死后,你娘视这块玉佩为珍宝,诞下你后,便一直戴在了你的身上。那段时间,我们都以为白皇后是对我们失望至极,所以自尽而亡,陛下悲痛却无法为其奔丧。你娘埋怨我们,一直郁郁寡欢。所以直到她去世,我都以为她是伤心过度,难产病逝的……”
秦落衣声音一沉,厉声道:“白皇后不是自尽的?”
秦云鹤艰难地点了点头:“这些年的暗中调查,真相渐渐浮出了水面。当年陷害白皇后的正是曾为陛下抵挡刺客而身受重伤的慕容月……而那个所谓的刺客,就是这整件事的导火线……”
秦云鹤的暗喻之词,令秦落衣的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调查刺客,扯出了白筱月通奸一事,又因为此事,搜查了白府,搜出了白府通敌卖国的证据。这一步步连环计使得十分精妙,计计相连、环环相扣,无一不显示其缜密的心思和深厚的城府,意欲将白筱月和白家全部灭杀。
当年,慕容家和白家并称为京城四大家族的首两位,其父一为将军,一为太傅。其女一为贵妃,一为皇后。同样,两家都握有南楚三分之一的兵权,极其荣耀显赫。
除掉白家,则是铲除了一个巨大的障碍。慕容月不但护驾有功,还荣登后位,其皇子贵为嫡系。白家的一部分兵权则暗中被慕容极所吸收,他不仅手握了大部分军权,还使得慕容家在京城一家独大,直到今日,到了让皇上都忌惮的实力。
楚瑞帝不知真相的那几年,对楚凌寒极其宠爱,的确有心立他为太子。可现在,他能拖则拖,始终不肯立下太子。三年前,朝中实在是催得太紧,立太子的呼声此起彼伏,愈演愈烈。而慕容极不再暗藏野心,一心拥护燕王称帝,其心昭然若揭。
楚瑞帝心一狠,以立长为由,立了大皇子楚轩然为太子,甚至一排众难,颁布诏书封大皇子的生母吴贵嫔为贵人。
三年过去了,太子派和燕王派依旧争斗激烈,暗中较劲。
慕容极的目标便是废太子,让燕王在众望所归下登基,以各种方式提高燕王在民间的威望,让燕王和秦芷萱成亲,让一向中立的秦云鹤归顺燕王派!
而楚瑞帝不愿将帝位交与楚凌寒,但又恐功高盖主、把握重兵的慕容极佣兵自重,谋朝篡位,所以一直隐忍不发,一边安抚蠢蠢欲动的慕容家,一边和秦云鹤探讨如何将整个慕容世家连根拔除。
五年前,秦落衣对燕王一见钟情,楚瑞帝顺理成章以当年所谓的救命之恩赐婚,其实是防止燕王娶秦芷萱,亲上加亲。
若是有朝一日,楚瑞帝未能制止住慕容极谋逆,慕容家夺势后必然会对他们不利。秦云鹤本着如果自己锒铛入狱,燕王会看在秦落衣是他正妃的份上而饶她一命的决心,才答应了这场联姻。
没想到兜兜转转,秦落衣退了燕王的婚约,嫁给了楚玉珩……那个一心为母报仇、浑然不顾自己性命的安王。
“你娘死后,你整个人都自闭了起来,不愿和人说话,不愿亲近爹爹,唯一亲近的只有华月和芷萱。你说要让华月成为你的姨娘,爹爹应你,只希望你能开心,没想到她竟是害你娘的真凶之一。”
司徒清的死让秦云鹤的心死了,那再多娶几个又何妨。这样才能麻木自己……
“是爹爹没有照顾好你们,害得你和晓君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以前的秦落衣心思太过单纯,并不知道继母和继妹的花花心肠,十分亲近慕容兰和秦芷萱,使得秦云鹤一直以为慕容兰待秦落衣情同母女,为人贴心贤惠,而秦芷萱处处维护秦落衣,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嫌弃秦落衣貌丑口吃,反而一直站出来为她说话,让秦云鹤特别的感动。
可笑的是,这些都是假象……
而他这些年来,一心辅佐天子料理国家大事,忽略了自己的儿女,造成了如今的错事。
“爹爹……”秦落衣光顾着埋怨秦云鹤的失责,如今才知道他身上背负的是什么。眼看着他今日为自己挡的金簪,右手宽大的手掌上皆是斑斑血迹,她忍不住眼眶迷雾,默不作声地为其上药包扎了起来。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慕容兰已经遭到了报应。孩儿,不怪你。”
秦落衣的身子顿了一下,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声:“既然早就找到了证据,为何迟迟不对慕容家动手,早日为白家洗脱冤屈呢?”
“安王身重蛊毒……有这样一个软肋,陛下不能动他们……”秦云鹤深吸一口气,轻吐着长久以来埋在心底的事情,“这些年来,陛下故意冷落安王,就是想保护他,但安王一意孤行,并不领陛下的情。”
秦落衣不懂秦云鹤为何突然将话题转到了楚玉珩身上,心忽然噗通跳了一下。
“之 前,我一直不赞同你嫁给安王,是因为这些年来,他满心复仇,身中毒蛊。跟慕容家硬碰,实在是以卵击石,万劫不复,不是一个良婿。但为了娶你,他曾低声下气 求我和陛下多次,甚至承诺绝不负你,更愿意抛弃皇子身份,重新开始。若是以往,他连一句话都不愿和我们多说……”
秦云鹤曾拒绝“百里辰”娶秦落衣,是因为他知道百里辰是白家嫡二少爷,是白家唯一留存的血脉,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卷入这场纷争。在得知楚玉珩要娶秦落衣,他惊慌失措,就是因为这是一条不归路。但楚玉珩却向他再三保证,绝对会保护落衣,绝对不置她于危险中。
秦落衣的心忽然一跳,脑海里不由浮现曾经的一幕:那个容貌俊美的男子一把勾住自己的腰,红着脸对着自己的唇角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吻。
——落衣,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便放下所有,来娶你……
她还记得那人兴高采烈地命人抬着聘礼,十分诚恳地说:“相爷,我是认真的。我想娶落衣,并且我会倾我所有,给她带来幸福。请您答应我们的婚事!”
这样想着,她有一瞬间恍惚,又有一瞬间几欲落泪。
秦云鹤闭着眼,轻轻道,“落衣,有些事,必须要说清楚,别想爹爹一样,等失去了,才追悔莫及。那样,已经晚了……”
明知道秦落衣不该留下,应该尽早离开这个即将成为浩劫的京城,但他却觉得若是自己的女儿能改变安王,这样那位殿下,就不用活得那么苦了……
秦落衣静静地坐在走廊处的一块石阶上,回想着刚才秦云鹤的话语,目光微微呆滞着。
昨晚在得知楚玉珩欺骗她时,她一怒之下想过和离,想过离开。只是现在,离开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却变得艰难了起来。
她咬着红唇,下意识地揪住胸前的衣裳,心里微微酸疼着。
昨 天的暴怒是因为她在乎楚玉珩,无论是对楚玉珩,还是他易容的百里辰,她捧出的是实打实的真心,是希望对方同样无保留的真心相待。所以,在得知楚玉珩一直欺 骗她,还隐藏双重身份时,她心里当真咽不下这口气。那股浓烈的幽怨之气一直梗在心口,让她焦躁,让她不安,更是让她心伤。
可现在……
她闭起眼,想到的就是那个温暖却又紧张的怀抱,虽是迷迷糊糊,但她却知道,是他来了。
他来救她了……
“落衣,你所谓的去去就来,竟让我等了一个多时辰。”久久等不到秦落衣回来,离昕有些纳闷地出去寻她,却见她望着外面的细雨发着愣,连衣服打湿了都不知,忍不住微恼道,“你现在身受重伤,不好好得在房里呆着,在外吹啥冷风呢?”
秦落衣认真想着事情,一时间没有注意到离昕的靠近。离昕一惊,伸出手在她眼前轻轻晃动。见她失神,宛如没魂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没事吧?”离昕静静看着她略微苍白的小脸,越瞅越发觉得她不对劲,有些担心地坐在她的身旁,“计划进行的很顺利,秦晓君也脱离了危险,你怎么还闷闷不乐呢?终于除掉了慕容兰,你难道不觉得开心吗?”
秦落衣轻轻摇头,软着声道,神色尽是疲惫:“今天,谢谢你。”
“不用客气,你是我徒弟呗,我不帮你帮谁呢。”离昕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其实并没有做什么,拼死救她的是楚玉珩,早先救下陈嬷嬷的是楚玉珩,堵死慕容兰所有活路的也是楚玉珩……
秦落衣身上的伤很重,若没有楚玉珩用内力护住她心脉,秦落衣早已命丧黄泉了,哪像现在一样,活蹦乱跳,还和慕容兰打来打去呢。
见离昕一直瞅着自己的心口,秦落衣当然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觉醒来,她已经探出身体的异样。被巨石毫无防备地砸中心口,她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完全挪了位,这样的伤势不再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绝没有力气下床的。
但她却活了下来,甚至站立了那么长时间。
安王府里,秋荀子一个劲地数落着刚清醒的楚玉珩,称他是疯子,竟然在毒蛊发作的时候,冲到玉佛山上救人,还动用了大量的内力救人,简直是自寻死路!
楚玉珩乖乖地听着秋荀子训斥,半响,低语道:“师父,是我鲁莽了,但……我不能不去。”
哪怕这件事在旁人眼里看起来是自寻死路、飞蛾扑火,但只有楚玉珩知道,在得知秦落衣危难的时候,他的心中似有火烧一般疼痛难耐,身子早已控制不住地冲了出去。
此刻,一想到自己若是没去,秦落衣便再也回不来了,他心里就暗暗庆幸着。
为 了找寻解蛊之法,秋荀子常年游历在外,许久没有见过楚玉珩,但从离昕口中多多少少得知一些他的事情。一见他那模样,就知道这娃思春了……他心中不由震惊, 因为这些年来,他这个徒弟一心一意只为了复仇,如今,竟有女子能住进他的心里,令他舍命相救,简直是不可思议!
秋荀子不由以怪物的目光瞪了两眼完全没有反省的迹象的楚玉珩,恶狠狠地说:“去去去,现在毒蛊都钻进你心脏里,你都快死了,还拿什么去追人家!难不成让人家守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