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何氏就道:“有啥不能想的?你们两口子那家底,别说是凤县县城,就是汉中府,怕也没啥问题!家里的地,原本不就是请人种着?袁豪一个人哪能种的过来?只不过搬到了城里,就真的成了袖手老爷,种地也不用亲自动手了。”说到了这里笑。
柳红也笑了,摇头:“肯定不行,袁豪肯定不会答应。”
何氏奇怪的道:“为啥不答应?搬到城里又不是啥大罪过,我们家是没那本事,我和你二哥都说好了,真要是有那个本事了,我们全家也搬到城里去住!”
柳红讶然的看着她:“真的啊二嫂?我二哥……真的答应了?”
何氏点头:“我能骗你吗?我骗你有啥好处?”
柳红听了点头,神情就有些思索。
“袁豪为啥不愿意搬到城里?”何氏问道。
柳红摇头:“没有……我就没问过,是我自己想的,就觉着肯定是不可能的,怕是从没有往那边想过,所以这么长时间他也没动过这个念头,我就觉着理所当然……如果二哥二嫂你们真的这样想,我还真的要回去问问袁豪咧!”
何氏就点头:“你问问吧!我觉着没啥,有本事就搬出去,城里到底方便,只要咱们不忘本,房子地留着,时常回来看看就行。”
柳红点头。
☆、第九十五章 :四叔成亲
柳林领着柳森的手,站在靠近村口的一块大石头上站着,也不知道两人是咋爬上去了,正眺望了进村的路。
远远的,听见似乎又唢呐声,柳林侧耳细听:“森子,你听是不是有吹唢呐的?”
柳森也伸着耳朵听了听,点头:“好像有!”
柳林在听了一会儿,这一会儿就听清楚了,果然是唢呐声由远至近,往村口而来,他叫了一声:“来啦!”松开柳森的手自己先从石块上跳下来,又张手叫柳森跳下,自己抱住了他,领着往村里跑。
“来啦,来啦!四叔把小姨娶回来啦!”快到柳长石新屋子这边,柳森就喊了起来,院门口忙活的几个人登时就听见了。
“哎呀!迎亲的已经回来了!你们把炮仗挂好了没有?!八挂!这才几挂,一、二、三……”
“柳树!快!去老屋说一声,到村口了!”
柳树答应了一声,急忙的往老屋跑去,柳絮儿刚从四叔的新屋子里出来,柳长庚已经喊道:“絮儿!你屋里收拾好没有!在看看哪里差了?!”
柳絮儿忙答应一声,又转身去检查一下新房。
新房里面布置的红彤彤的,炕上铺着大红的棉褥子,上面是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床单,炕里横叠着也是大红色鸳鸯戏水的被子,棉被锦被都有,那床锦被是娘何氏亲手做的。
炕上罩着大红的帐子,原本乡下人的炕上不太讲究要罩上帐子,一般都没有,只有那很讲究也比较有钱的才会做,四叔虽然没啥钱,但是有一大堆的家人,这帐子是小姑柳红做的,柳红给四叔还做了一身的新衣裳。
炕下面摆着一个脚踏,四四方方的,上面还有花纹,红漆刷过的,这是柳长庚做的,还有些家什也是爹给做的。
窗户上也是大红纸糊的窗户,窗户和炕正上方的墙上,贴着正正的囍字。炕边一溜两个箱子一个柜子,也全都是红漆刷的,箱子上面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几间大红衣裳,这是婆家的人给新娘子做的。
柳絮儿看看没啥,正要出来,石城进来了:“你咋还磨蹭呢?赶紧的,马上到村口了!”
柳絮儿点点头,跟着他出来。
石城家四月份已经搬到了城里去住,不过村里有点啥事他还回来凑热闹,当然是跟柳絮儿家有关系的事。
两人出来掩上门,免得小孩子进去了再给倒腾乱了,这边就果然听见村口越来越大的唢呐声,在村口等着的袁豪等几个小伙子,已经把鞭炮放起来了,村口一热闹,外面的小孩儿就疯跑疯叫的,整个村子都沸腾了起来。
“絮儿,你和石城在这边看着新房,别叫小孩儿进去捣乱!我过去了啊!”柳长庚在门口喊,他还要去老屋那边,柳老汉和柳高氏在老屋的正堂坐着,拜堂也在那边。
柳絮儿忙答应了一声,又叫:“爹,你问问麻袋准备了没有!上午的时候说忘了染红了!”
“知道了!”柳长庚答应了一身,笑嘻嘻的出去往老屋那边走去。
柳絮儿和石城在这边盯着,院里已经摆满了桌子,桌子上面倒是只摆了两三个盘子,里面是瓜子、枣、糖一类的小点心,吃的还没有摆上来呢。
跑来跑去的小孩儿时不时的过去抓一把,今天这些糖瓜子的,柳家也没有限制,就摆着谁想抓就抓,没有了就添,要多少添多少。小孩儿们都把自己的口袋装的满满的。
石城过去添糖果,柳树在门口等着运洗好的菜的过来,一些主菜例如炖鸡炖鱼,炒肉炖汤什么的,早都已经做好了,等着上桌,只有几样凉拌菜,因为实在忙不过来,就请的村里闲的人家择菜洗菜,洗好了运过来,这边直接凉拌。
柳絮儿又去厨房看了看,一条长长的几乎占了办个厨房的案板上,排了十几溜的碟碗,一溜一个样,里面鸡鱼猪肉啥的都有,很丰盛了。
柳絮儿出来,看到森子也和一群小孩儿围着桌子跑来跑去的玩,笑着开心的咯咯咯,一个小孩儿爬到了椅子上去够糖果,够了半天胳膊短够不着,柳森就跑到石城跟前,要了一把过来给他。
柳絮儿笑,又叫了一声:“森子,玩的时候小心点,不要碰到了桌子角。”
柳森答应着,笑着又继续跑。
老屋那边的鞭炮声密集起来,几乎响彻天空,应该是进屋了,准备拜堂了,石城笑着跑过来:“拜堂了吧?真热闹啊!没去看看学着点……”
柳絮儿‘噗嗤’笑了,打了他一下:“你可收敛点啊,别贫的过了火……”
石城嘿嘿的笑,又问:“你四叔买地呢,买没买到?”
“当然买到了,这都多长时间了!”
“在哪儿买的?也是一个村的?”
柳絮儿摇摇头叹气:“怎么可能,好好的年月谁家卖地呀,村里根本买不着,赶早不如赶巧,还是在去凤县的路上,两亩上等田,那一家好像是吃官司了,等着钱救命,上等田才卖五两,我四叔赶紧就买下来了,就是离这边稍微远了点……不过还好,四叔如今有驴子有车,种地什么的倒也不麻烦,只有收成的时候辛苦点,要去盯着几天。”
石城点头道:“这也没什么,那官道旁都是地,没有人家,不也都是远处的人种的,收成的时候还不是家家都一样,要去住棚子里。”
“也是啊。”柳絮儿道。
两人正说着,老屋那边又是一阵更密集的鞭炮声,石城说了句:“来了。”跑到院门口去看,就看到老屋那边一群人簇拥着新人过来了。
好巧不巧的,这会儿送菜的居然也来了!跑的颠颠的,柳树急的直跺脚:“哎呀!要不你们等会儿!那边先进门再说!”
那个拎着菜筐子就急忙的站住脚。
石城看了看大声喊道:“快快快!还来得及,那边还得换麻袋呢!”原来,新人脚下要踩着染红的麻袋过来,寓意是子孙兴旺,代代相传。麻袋不能断了,但是又没有那么多的麻袋,因此就几个麻袋换着,从后面把踩过的挪到前面接住,就这样一直走过来。
柳树看到确实速度慢点,就叫:“那就快快!”
“快快快!”石城也喊。
两个人把那送菜的几个人喊得忙得,几乎是冲过来了,冲进了院里冲进厨房,放下菜赶紧跑出去。
他们刚出去,柳长庚先过来了,点着了院门口挂着的八挂鞭炮,一时间,整个院门都是响彻天空的鞭炮声,烟尘也卷在院门口啥也看不见。
那换麻袋的最辛苦,一直弯着腰,兢兢业业的把麻袋从后面传到前面,从老屋传到了新房。柳长石一身大红的长袍,胸前戴着大朵的红花,手里拿着红绸,红绸另一头被头盖着盖头的何如玉拿着,终于从外面回来了。
进了新房,柳长庚就站在门口挡驾,笑着对众人拱手:“请请请,请入席!新郎官一会儿就出来,这会儿还不到闹洞房的时候呢!”
众人哈哈大笑,便不进去了,洞房里还有一套规矩呢。
这边院中原本走路的留出来一块,如今也迅速的摆上了两张桌子,于是,请来帮忙的自家亲戚,就开始流水一般的去厨房把菜往上端。
石城、柳树、柳林都得干这个,因为不兴女人抛头露面,虽然村里没那么大讲究,但是人群中穿梭端菜,女人也不合适,所以这活全都是男的来做,不过一般都是亲戚中的小辈。
石城端着一托盘往最上首的一桌端,上首那一桌坐着里正,看到他还欠身问:“石城也回来啦?你爹呢?”
石城笑着道:“我爹没回来,我来帮忙就行了。”
“哦。”里正恍然,等石城走了,这才坐稳了。坐在那里冷眼看柳家人指使石城就和指使他们自家人一样,里正也神情思索的样子。
摆上了酒菜,热闹的婚宴就开始了。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平常和柳长石玩的好的,这会儿就起哄的叫:“新郎官呢?咋还不出来?”
“新郎官,新郎官!”一起喊起来,声音在这个小院,显得那么的嘹亮。
柳长石在新房里,刚和新娘子喝了交杯酒,喜娘正在笑眯眯的说着吉利话,柳长石知道这会儿该给红包了,急忙去把早准备好的红包拿来给了喜娘,拱手作揖:“多谢多谢,辛苦了。”
喜娘笑着福身又是一串儿吉利话,这才转身出去。柳长石早已经听见外面几乎都掀了天了,转头傻笑着看何如玉,盛装打扮的何如玉,娟秀的好似亭亭玉立的荷花一般,红着脸坐在炕边,一双穿着红绣鞋的脚规规矩矩的放在脚踏上。
“如玉……那啥,那我先出去了啊……一会儿就进来……”柳长石磕磕巴巴的说完,等了半天何如玉也没说话,只看到她红的好像是撒了胭脂的额头,只好嘿嘿嘿的傻乐着。
外面声音吵得几乎要破窗而入了,何如玉还是没听见他出去的声音,撑不住只好抬起羞红的脸看,见他居然还站在屋子中间,只看着自己傻乐,登时又羞又好气又好笑,忙又低了头,蚊子哼哼一样的道:“你快……出去呀!”
柳长石依然嘿嘿嘿的傻乐着出去了,一出去就被人抓住了好一阵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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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再去宁夏
“真的真的!小姨……啊,不,四婶儿!你在好好想想,觉着如何?古家那边虽然还行,但是我给你算过账啊,要是你把荷包还有手绢的活全都接过去了,每年刨去买布料和丝线的,至少能挣二十两上下!但若是你做着古家的手绢,一个季度二两,一年也就是八两,但是古家的活还要精细,占用你的时间很长,你如果做着他们的活,荷包是完全的绣不了,手绢也只能像去年和今年这样,挣个两三吊,你算算,到底哪个划得来?!”
柳絮儿此时正在四叔和小姨的新房中,背着手在屋中间走来走去的算账着。
何如玉一身的大红坐在炕边,何氏坐在她旁边,每人手里都拿着个绣活儿,全都抿着嘴看着她笑。
“姐,我发现今年絮儿一下子窜个头了,你看到没,原本在门这儿,如今已经快到到你下巴了。”何如玉笑着道。
何氏抿着嘴笑:“谁说不是!个头高了,嘴巴也愈发的能说了,你看看,就这样,如今在家里,基本就是这样,她在屋里背着手走着发号施令,我们全家都听着。”
柳絮儿一听两人完全无视了自己的话,急的跺脚:“娘!你咋不帮我说话?咱们出门的时候不上商量好了?”
逗得何如玉‘噗嗤’的笑了。
何氏也笑,正要说话,门口一黑,柳长石进来了,笑着说:“我觉着絮儿说的很多!”
“哎呦你回来了?”屋里人都没想到,何如玉说了一句急忙的起身,过去想给他掸掸身上,又突然红着脸站住了,到底才成亲,觉着这个动作好像也太亲密了,不好意思当着人的面做。
何氏就笑着起身:“你回来了,你二哥差不多也该回来了,絮儿,咱们走吧?”
柳絮儿还没说服小姨呢!正要沮丧的答应一声,柳长石笑着忙道:“不忙不忙,我真有事要说,二嫂,絮儿,你们先坐。”
何氏莫名其妙的看了何如玉一眼,何如玉也奇怪,柳絮儿倒是听见他进门的帮腔,忙边坐下边道:“四叔,你是不是也觉着我说的有道理?”
柳长石头发上全都是灰,还有些高粱穗儿在上面,身上也脏兮兮的,他今天是钻进高粱地看看土地的情形,地里有没有水分,到下个月收割不会过于太干,以至于高粱减产。
因此只站在门口,笑着点点头:“絮儿说的有道理,如玉,我觉着咱们就不做古家那边了,就说成了亲了要伺候公婆,实在没时间。”
何如玉闻言一愣,道:“那……也行。”她的性子和何氏就完全相反,温婉听话,在家听爹娘的,出嫁了就听相公的,基本上都没啥自己的意见。
何氏嘴巴动了动,笑着道:“老四,你最好私下问问……要不我们娘俩先走,你们夫妻俩在商量商量,别这么就答应了。”
柳长石笑着道:“不用,这事我和如玉商量过,絮儿没说的时候,我就不想叫她做古家的活了,古家做的那生意不是个正经的,咱们最好别掺和。”
柳絮儿听了重重点头:“对对对!不是说是私盐生意嘛?那官府只要查就是大罪!本来应该偷偷摸摸地,偏他们家藏不住事,周围四邻八乡的知道的人多少?有个妒忌的或者有仇的去衙门告一状,他们就得完蛋!到时候别牵连了咱们!”
何氏忙道:“哎呦!别说这不吉利的……多可怕!”平头百姓,一说到衙门都打颤!她想想也道:“是啊,若是絮儿这样说的话,倒也是……”又对柳长石道:“那等你十月进城的时候,就去古家说一声。”
何如玉忙道:“不用咱们去和古家说,我本就是咱们村那个江南媳妇给的活,我早点和她说就行,看她是找人还是自己做……这一季的工钱,我给她一半好了,算是赔罪,也是谢谢她。”
柳长石点头:“这行!就这样!”然后看着她们道:“我还有个事,二嫂,我和如玉已经说了,过几天再去一趟宁夏镇……”
“什么?!”何氏大是惊讶的叫了一声。
柳絮儿也完全的没想到,愕然的问:“四叔,你还去宁夏镇干啥?那边多危险,你是不是想以后就走这贩卖宁夏枸杞的营生?这可不是啥好营生,四乡八邻的不是到处都在传,谁谁谁跑宁夏的,今天这个遇上蒙古人没命了,明天那个遇上劫道的人财两空……总去总有可能遇上危险的时候,不然街面上为啥宁夏枸杞总是没货?都知道宁夏枸杞赚钱,可跑那边的人咋那么少?人命到底比钱重要啊!”
再说,你才成亲三个月而已!柳絮儿最后一句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