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喜相逢
韩倾倾记不得自己在柜子里躲了多久。
最后,母亲打开了柜门,将她抱出了那片黑暗逼仄的世界。
从那之后,韩倾倾就患上了轻度的“幽闭恐惧症”,有楼梯就绝对不坐电梯。
幼儿园因为她的意外失踪,可吓坏了。尤其是那个肇事的小男孩,叫贺彬,事后吓得哇哇大哭,却怎么也说不明白自己怎么把人给推没了的。贺妈妈带着儿子向王语妍和韩倾倾连连道歉,还送了一堆吃的、玩的。
王语妍见女儿蔫蔫的,不想上学,一度想给闺女转学,换个环境。
韩倾倾忍不住问起那个小哥哥的“阿娘”的事儿,王语妍听了才道女儿竟然在失踪时,跟人有了接触。耐心地解释一番之后,小姑娘终于睡着了。
之后,韩倾倾没有转幼儿园,却多了一个爱绷着脸跟着她的小保镖,贺彬。
六岁的贺彬被突然失踪的小可爱吓到了,回家后低落了好一段日子,后来经过医生爸爸的开导鼓励,确立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目标——做小可爱的骑士。
“倾倾,对不起。以后谁要敢欺负你,我帮你凑他。”
贺彬举起小拳头,吓得韩倾倾哇啦啦地跑着去找老师告状。
韩倾倾心声:妈妈说,女孩认怂不丢人。比起面子,活受罪才是蠢蛋。
贺彬又被请家长了。
事后,贺彬不敢举小拳头了,绷着严肃的小脸,抢走小可爱手上的活儿,帮扫地,帮擦桌,帮整理玩具,帮搬桌椅板凳。
后来,放学时,两人一起等爸妈来接。
韩倾倾拿出了一颗小面包,“你饿吗?”
贺彬抿抿唇,想说“饿”,又想到自己要做小可爱的小卫士,哪能跟人家抢吃的,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摇了摇头。
韩倾倾吃完了小面包,妈妈还没来,她还是饿,又从身上掏出块巧克力。
问贺彬,“彬彬哥,你饿吗?”
贺彬坚定摇头:呜呜呜,饿死了!男子汉,要挺住。
韩倾倾听到了某种空鸣,想了想,扳下了半块巧克力,递上去,“我吃不完,你帮我吃半块,好不好?”
贺彬心想,小可爱要让他帮忙,不能拒绝。
“好。”
两小家伙坐在夕阳下,吃得甜蜜蜜,对视一笑,满嘴黑漆漆。
……
那时,身在衰末的大魏朝的卫四洲,在母亲过逝后颓唐了几日,终于火化了母亲,将一个小小的黑色骨灰罐摆在供桌上。
他叩下三个响头,看着三株小小的红点,脑海里还想着母亲的音容笑貌,眼眶止不住地发酸发涨。
在眼泪流下时,他用力抹去那片湿意。
没有了相依为命的母亲,他不知道自己未来该怎么办。
吱吱吱的叫声从墙角传来,那是常常光顾家里的老鼠。
卫四洲跪着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那老鼠忒嚣张地拖着吃食跳上了供台,卫四洲一看,竟敢亵渎母亲的灵堂,该死!他猛地窜上前,一把抓住老鼠,狠狠摔死在墙上。
只这一个动作,累得他够呛,从母亲过逝至今三日有余,他滴米未进,双唇都布满燎泡、结了血痂。
一个东西滚到跟前,他拣起来,那是一块已经发黑变乌的面疙瘩,轻轻一碰掉下很多粉末,但内里似乎还有一股少见的香甜味。他想起什么,看向角落,果然那里还有个奇怪的透明壳子。
是那个娇气包留下的东西。
那日他追去打开斗柜门时,里面空空如野,小丫头竟然凭空不见了。
他伸手在衣襟里摸了摸,拿出那块有些变形的金币巧克力,剖开了外面的金色包装,里面是一块黑漆漆的东西,闻起来很怪。
他看了眼那只死老鼠,发霉的小面包,最后咬下了一小块巧克力,入口有点苦涩,却激出了他些许唾沫,舌头舔了舔,口感丝滑,味道甜润香醇,是他这辈子从未吃到过的美味,他把整块塞进嘴里。
几日未进食,唾沫疯狂分泌,他含了许久才一点点咽下这种神仙般的香甜。
吃下巧克力没多久,他就感觉到身子似乎都暖了,心情都变好了。
他暗暗握拳。
不管怎样,活下去,一定是阿娘愿意看到的样子。
他起身把那只老鼠拎了起来,这也是口粮。转身时,他又顿住脚步,走到角落里把那个透明外壳拣了起来,并那片金色糖纸一并叠好收进怀中。
这一年,卫四洲不满十岁,成了孤儿,开始独自一人为生存拼命。
……
现代
王语妍的工作成绩越来越好,母女俩从小单间搬进了两室两厅的大房子。
韩倾倾上了小学,贺彬也跟着她进了同一所学校。她“不开门”的奇怪习惯,和贺彬对她的保护姿态,受到了一些同学的歧视。母亲对她进行的一些古代贵女教育,也让她在学校里的行事习惯显得与常人格格不入,一直没交到新朋友。
韩倾倾有些苦恼,事实上她很想要一个小闺蜜。可贺彬一直跟着她,让许多女孩子都对她敬而远之。
这日放学,一群女生商量要去逛一家新开的文具店,听说里面有卖很好喝的奶茶,做奶茶的小哥哥超帅超温柔。
韩倾倾觊觎这种女生活动好久了,鼓起勇气求加入。
看到女生投来的忌惮眼神儿,她立马举手,“你们先走,我甩掉贺彬就来追你们。我保证,不让他骚扰我们。”
女生们都嘀咕着不满,口气其实都是酸溜溜的。
“好呀!只要你能甩掉贺彬那个跟屁虫,就让你加入。”短发女孩朝韩倾倾伸出了友谊的小手。
韩倾倾高兴极了。
之后,她甩掉了贺彬后,却没在约定地点看到女生团队。她寻去那家文具店,听到那些女生在背地里嘲笑她。
“那个韩倾倾啊,以为她是什么古代穿越过来的贵族小姐嘛?还笑不露齿,食不言寝不语,不能穿超过膝盖的裙子,笑死了。凭什么我们的校草就老围着她转,她还对贺彬呼来喝去的,真令人讨厌。让她扑个空最好,想加入我们,心里没点儿逼数,蠢得没救了。”
韩倾倾呆了好几秒,在对方转身时,迅速躲了起来。
可是,她躲什么?她又没做错。她也不是故意要变成这个样子的?她明明……
韩倾倾吸着鼻子,一口气跑回了家。
王语妍一开门,就见小姑娘像颗小炮弹似地冲进房间,扑进粉红小床,哇哇大哭,边哭边埋怨自己的“特殊体质”。
王语妍只能耐心地安抚女儿,可这一次小姑娘格外固执,怎么劝都不住,直接爆走了。
这一闹腾,韩倾倾负气地关上房门,再打开时,竟然打开了她“老家”的大门。
那是她刚学会爬时,一头撞开的那扇门,竟然被她打开了,在时隔十年的这一日。
王语妍一眼认出了自己的房间,房里熟悉的摆设还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熏着松山香的纱帐被夜风拂上她的脸,有熟悉的触感,是思念的味道。
她不敢置信跨过了门,走进屋子,看到了分离许久的丈夫。
“珏郎?!”
烛案前的男子闻声时,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执笔的几案上,正描绘着一幅丹青,丹青上的女子妙目婉转,含情脉脉。
又一声唤,他抬头想喝斥是哪个不知轻重的小丫环竟敢模仿爱妻声音,却见着画中的人儿竟然俏生生地立于眼前,那双含情眸不再是单调的黑,闪着光,盈盈似一汪情水,瞬间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妍儿!”
韩倾倾看到母亲被一个穿古装长袍、留着颌须的男人抱住,两人似久别重逢的故人,异常激动。
她隐约觉得那人与她关系非同一般,应该上前询问,可是双脚却笃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个古色古香的世界,对她而言太、陌、生、了。
她朝后退了小半步,却不想一股大风穿堂而过,将薄薄的木门狠狠掀上。
砰,门扉紧闭。
她慌忙拉开门,母亲和男人消失了,门内里是她熟悉的现代卧室。
“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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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甜:可怜的倾妞儿,要开始独自一人讨生活了。呜~~~~
穿堂风(蹲地画圈儿.jpg):不,这不是我的错,这是剧本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