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65报平安,年夜饭

  no.65报平安,年夜饭
  自从将米特拉姆的美军送去见了上帝之后,圣诞节就从来没有让美军士兵感到高兴过。阿富汗的联军士气有点低落,虽然他们确实很想将塔利班从地球上给抹去,但是最近……他们好像变得厉害起来了。
  “欢迎您,伊凡.波多尔斯基同志!”
  张耀祖假模假样地行了个军礼,让北极熊小队的成员们都是嘴角抽搐,他们刚刚才从美军的追击中逃脱出来,这个中国老流氓都这样让人蛋疼。
  “好吧,在这个让人激动的时刻说这样的话其实是不应该的。”张耀祖貌似终于说了一句让众人放心的话。
  “我建议,我们现在可以唱一首歌。”他又说道。
  两分钟后……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
  伊凡有点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张耀祖带着他们唱完之后,然后咳嗽一声:“嗯,大家的精神状态不错。”
  他拿起一套通讯装备,“这是一套我们刚刚缴获来的美军高档货,你们谁想家了,可以用这个跟家里报平安。”
  “大家不要怕,大年夜,美国人不会这么扫兴的。”张耀祖循循善诱。
  “美国人又不过年。”狄江山白了他一眼。
  张耀祖不理他们,拨弄了一会儿,通过通讯装置用英语说道:“哈喽?”
  “你疯了!”
  一群人赶紧将他按住,然后关掉了装置。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张耀祖嘿嘿一笑。
  与此同时,在沙洲张家大院,昨天小团圆之后,今天正值除夕夜,周围已经是礼花阵阵鞭炮雷鸣,到处都是年味儿,又是一年。
  此时叉叉叉叉台的春节联欢晚会那几张老脸又死上了电视机,一群老娘们儿凑在房间里一起看着,团圆饭要七点钟开席,这时候还是放放烟火拉拉家常的时候。
  众人都是将团子汤圆酒酿就准备好了,老家伙突然一个人坐在了后院的屋子里,在正中间的**画像下面,好一会儿。
  抽着闷烟,手中捏着一本老相册,那昏黄的相片儿,都是过去的种种记忆。
  从一九三七年到现在,他拍的照片,也为数不多。
  但是他记忆深处最快乐的瞬间,也有那么几个。
  翻了一会儿,翻到一张发黄的厉害黑白照片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眯着眼睛长长地喷了一口浓烟。
  粗大的手指擦拭着照片,隔着一层薄膜,仿佛能够摸到里面的人似的。
  一身军装的汉子,一个手中抱着一把木头玩具枪的小娃。
  这小娃子,站的笔笔直直,手中的玩具枪双手持着,贴着胸膛,目光竟然是这般严肃地看着前面,边上站着的男人,硬朗无比,也是抬头挺胸,但是一只手搭在了小娃子的肩头上。
  年轻时候的张三贤,年幼时候的张耀祖。
  这本相册,可是别人都看不到的。
  父与子的单独照,仅此一张,往后,就再也没有父子合影过。
  “贼畜生的……”老东西声音低沉地骂了一声,手有点发抖,正要翻过去一页,身旁的电话机突然响了。
  前厅电话机都拿走了,因为人多不好活动,所以都顺开了,只有后面屋子里还有电话机。
  拿起电话,张老三颇为不爽地大声道:“哪个?!”
  被打断思绪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电话那头断断续续的滋滋滋滋声音,好一会儿,那头传来了低沉的男人音调:“爸爸。”
  老家伙只觉得心头嘎登一声,让他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相册啪嗒一声滑落在地上,他没有去捡,只是整个人靠在太师椅上,轻声道:“过年了,当点心。”
  电话那头偶尔还有沙沙声,电磁波的滋滋声响,也不知道是风雪的声音还是心头的烦躁。
  “我晓得了。”
  片刻之后,这一通电话,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中止了,前后父子二人,只有四句话。张三贤颤抖着手指,将最后一点点烟屁股放在了嘴唇上,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将烟蒂扔在了地上,又狠狠地碾了一脚,轻轻一踢,落在了边上的簸箕中。
  捡起了那本老相册,他拍了又拍:“我意拔剑起,直向虎山行,含笑解恩怨,了却余生志。”
  他唱着这句戏词,起了身,往屋子里走去,轻轻地掩上,好久没有出来。
  外头依然是热热闹闹,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在那里摆着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上菜的上菜,张罗的张罗,唯有这老头子的屋子里,一阵安静。
  几个老家伙都在那里闲聊着,朝四周看了看,奇怪道:“嘿,老三那个老棺材的,这个时侯死哪里去了,马上就要开席吃饭了,他倒好,还有心思乱转一圈。”
  桌子上已经上了热气腾腾的菜,清蒸刀鱼摆上桌的时候,那股鲜味差点让人口水直接滑落下来,那香气扑鼻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外头冷飕飕,里头暖洋洋,这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
  “今年少了一个张耀祖,多了一个江绿竹,人数倒是没少,却是让人不太平。”张俊才给几个老弟兄一一发了香烟,红杉树。
  老哥几个都是凑着火一起抽,火柴梗子用的才爽,打火机都是邪道。他们翘着二郎腿,在长凳上坐着,资格老的不得了。
  张乙生咳嗽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张耀祖……咳咳,这小倌儿,咳咳……还是一条硬邦邦的汉子,要在我们那个年月,绝对轮不到老三耍威风,咳咳……”
  “吃烟么当心点,呛的跟偷瓜吁吁一样,缩起来的看的难看。”张俊才眯着眼睛骂道。偷瓜吁吁就是刺猬,因为受到危害就会蜷缩成一团,所以一般江南这边形容人没胆气缩卵,就会这样骂人。
  张乙生咳嗽了好一会儿,后头有个乖巧的小小子儿在那里给他抹着背脊骨,张乙生哈哈一笑:“阿卵乖,来,拿着,找别人玩去。”
  他给了一个小红包,那小小子儿欢喜地跑到了一边,张乙生抬头看着几个老弟兄说道:“说起来,张耀祖那狗东西,和他老子一个脾气。想当年老三出扬州,还不是一样和他老子顶牛,连革命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去闹啊杀啊打啊,天大地大,他能活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
  “大过年的,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张俊才瞪了他一眼,只见一只小煤球炉子放在一旁,火门已经扣上,上面架着一只热水壶,里头正热着老黄酒,香气阵阵。
  张俊才也不等人,直接给人分碗,一边分一边道:“老子从来不信邪,更加不信命,老天爷要我八十死,就不会让我守到八十一。张耀祖有张耀祖的活法,老三有老三的活法,他们家里一代代下来,就是这样的硬骨头脾气,刀架在脖子上,也就是闭着眼睛让你杀,不一样的。”
  几个老头都是点点头,然后碗里面倒着热黄酒,嘬了一口,几个老头都是回味无穷地摇头咂嘴:“好味道,味道好!”
  好一会儿,张三贤才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喝酒,骂道:“老子操恁的娘婊子的,不等老子就先开吃,你们这群猪狗畜生,吃好赶紧滚!”
  “这婊子养的,喝你两碗酒你要死啊还是怎么的,老子今天就是要拼命喝,死命喝,喝的你卵头子也急掉下来。”张俊才一抹大光头,穷横十足地说道。
  “你个狗杂种,一碗好酒还满不了你的夜壶,吃死你!”
  他瞪着眼睛,边上张丙生奇怪问道:“三哥,你眼睛怎么了?”
  “哪有怎么了?噢,刚才屋檐上的龌龊东西掉下来,正好撞上。”张三贤平静地说道。
  一群老头都是先喝了一口酒暖暖身子,空调已经开了起来,房间里还有许多小煤炉,大门敞开,外头鹅毛大雪飘着,已经放了不知道多少烟花爆竹,起码要有十来万的光景,家家户户都是各自将大礼花推到前面,轰轰轰轰地作响,天空都是亮的厉害,这日子,再也没有这般热闹的了。
  “哟,钟头到哉哇,都坐下开始吃,不要浪费时间了!”
  张三贤一声令下,各家忙碌的人都是开始坐好,周围的女人也立刻离开了正堂,跑到后面去吃,一些二儿子三儿子则是上楼或者院子底下,天井搭着棚子还有大灯,清清爽爽的,周围火炉子有六只,也不冷,风雪不落。
  开吃之后,各家都是先要到本家大老爷这里还敬酒。
  随意即可。
  老头子们都是不用起身的,这边当家人、成家立业、养家糊口的,都一一敬了过来。压岁钱老头子也是一份一份地给,人人都是有的,其余老家伙不用给。
  喊一声福如东海,再一声寿比南山,最后一声年年有余,这气氛,真是又活泼又喜庆。
  随后是二子三子开始过来敬酒,脸上带着笑容,有些还在上学,有些还在做学徒,有些可能刚刚毕业才工作,都是恭恭敬敬,老老实实,喊一声阿公们年年大吉,他们也是学业有成,事业兴旺。
  随后则是妇女们,妯娌手牵手过来敬酒,别看是女人,喝酒也是不含糊,一口干的人多的是,夏真和海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是跟着喊:“祝阿公年年大吉。”
  几个老头子哈哈大笑。
  夏真不解,张三贤笑着大声道:“小囡囡,你们两个都这么喊,可是不合规矩滴,这是要张家的女人,才能这么喊,难不成,你们还真都给小贲当老婆啊。不过算了,来来来,红包拿好,大吉大利,老头子我也祝你们青春永驻。”
  夏真红着脸,海伦却是有些手足无措,她学这句中文,可是学了一会儿,虽然还是生硬,还以为大家笑话她中文不好,不过见老头子说了一通什么话,又送了红包过来,她虽然不知,也是小心翼翼地收好。
  “你们啊都好好看好了,这个外国小娘子,还是个欧洲的公主。不相信?你们这群土鳖,卵也不懂!”
  张俊才在那里笑着又说又骂。
  张明堂问张贲:“小贲,公主?”
  张贲道:“她老子好像是摩纳哥的阿尔伯特二世。不过她是私生女,硬要算算血统,说她公主,倒也没有说错。”
  张明堂惊在那里,周围的老少爷们儿都是愣了半天:“乖乖个娘嘞,还真是个公主啊,老子这辈子没见过皇亲国戚,婊子养的,小老虎你就是厉害,连洋鬼子的公主也能朝家里弄。”
  “嘿,那要是讨了她做娘子,岂不是成了驸马爷,将来咱们也是皇帝家的穷亲戚,也算是千里迢迢一门亲事。”
  “好了好了,你们这样说,小阿弟又要不好意思了。”几个做哥哥的都是在那里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地结尾。
  叔叔们都是笑个不停,都是道:“真要是学了老太公,开门十八房,哈哈,将来真是名声大噪,这才是真正的顶天英雄好汉。美女配英雄,少了怎么行。”
  张骁骑拍着张贲肩膀笑道:“我这做阿哥的到现在还没结婚,你倒好,女人三天两头往家里领,还一个比一个漂亮,那个日本小妹妹,哪天也一起带上,到时候才是热闹,啧啧,我真是羡慕你。”
  “羡慕个屁!”张贲忿忿然地说道。
  周围做哥哥的都是过来脑袋上一巴掌:“细棺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两只手都搂不过来,床要做多大啊。还不知道好歹,真是往我们身上添伤疤,心里痛了一遍又一遍。”
  “哈哈哈哈……”
  张贲窘迫无比,脑袋摁在那里只是喝酒,然后扒拉着几道喜欢吃的菜,好一会,周围才是乒呤乓啷的声响起来,这张家男人吃饭,那都是跟打仗一样,从来不甘于人后,早点填饱自己的肚皮,才是王道。
  电视机上也开始了热闹,外头的灯火也是越来越明亮,焰火阵阵,却平平安安吃上了一吨合家团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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