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22砍它三刀叫声好
no.22砍它三刀叫声好
杨进财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是算个人物的,他没有真正服帖过谁,哪怕是杨金彪这样的一方枭雄,他也不服,尽管在杨金彪手下混饭吃,可是杨进财自信只要自己手腕玩的好,将杨金彪玩死那是没问题的。
但是夜里的一场大战,让这个名字恶俗但实际上还算是个斯文人的家伙内心恐惧无以复加,他并没有经历过那种硝烟烽火的年代,更是不知道真正在战场上****见红的老头子一旦发飙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华北三飞虎,张老三什么话都还没有说,一股气势就让杨进财双腿一软,进门竟然就跪到了地上,要不是旁边有人扶着,他真的是爬不起来。
煞气太重了。
早年青红帮开香堂,三刀六洞滚油锅,关二爷前磕头,岳武圣门前敬香,两条长龙排开,那也只是人多气盛,称不得英雄好汉。
泼皮无赖扎堆堆出来的名气,可是张家几十号男人或站或坐,大马金刀的老家伙没死的还有**个能出来坐着说话,另外几个瘫痪在床的,没有出来。
以往瞧一眼都会心生鄙夷的卖白菜老头子,此时手里不过是夹着一根五块钱的劣质烟,地上烟屁股到处都是,可是这几十道目光投射过来,能把人心给射穿。
“杨老总,太客气了,行这么大一个礼。”
张三贤胳膊搁在桌子上,和他平起平坐的人是没有的,所以他左手边的位子是空着的,没人上座。
张贲站在身后,宛如护法金刚,只是眼睛扫了杨进财一眼,心中嘲讽:就这种东西竟然也能横行乡里,真是活见鬼了。
杨进财心中叫苦,眼睛和张贲对视了一下,差点又跪下去。
“张三公虎威,见笑了,见笑了。”杨进财心中震撼:张三贤已是凶猛,张耀祖更加是不要命,没想到子孙一代代的强,我家里的那些细狗畜生,简直没法比,没法比啊。
在座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是外人,那就是包强。
老包坐在左路上座,谦虚地和旁边的张俊才点点头,老长工拍拍他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
“杨老总,有什么事儿,还上门来一趟?你叫个人过来说就可以了嘛。”
张贲给爷爷上了一盏茶,各家子孙也都是给自己的张贲上了茶水,女人们在外面拉着家常,有几个晚上撒泼刚刚睡醒起来的大娘大婶,都在嘻嘻哈哈地嘲笑着昨天对方的丑态,恨不能奚落到死一般。
里里外外一静一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杨进财刚要开口说话,张三贤猛地一拍桌子,这张上好的红木桌猛然嘭的一声抖了一下,差点散架。
杨进财吓了一跳,竟然直接跪了下去:“张三公开恩!张三公开恩呐!”
张三贤站起来,朝外走去:“女人家吵什么吵,有那么多屁话不会死远一点说,都他娘个婊子滚远一点!长舌妇!”
一帮女人连忙飞也似的逃走,老头子转身才惊讶道:“哟,杨老总,怎么又跪上了?**老人家说不定也吃不住你的大礼呢?”
正面一张**画像,威严精神,杨进财心中暗道:你一巴掌下来,老子半条命都可能没有,你们家的人都不正常,老子不想半夜里吓醒,更不想和杨金彪一样连夜逃跑!
“**老人家总是要跪的,要跪的……”杨进财连连点头,一身上万的西服都成了地摊货。
“哼,**可没说过人要下跪的!中国人站起来几十年了,你不知道吗?”
三少爷冷笑一声,他素来瞧不起这种软骨头的货色,放抗战岁月,就这样的东西,他不知道宰了多少,但是,也亏难着这种人骨头软,所以他门都是两头怕。
想当年地下党要过长江,从南通转楚州进徐州,淮河面前不得过。三少爷两淮名头很大,地下党联系他要过淮河,他和日本兵手下的汉奸们打了声招呼,那些汉奸一般只要不是扫荡,就能给个准确的时间段让地下党过河。
什么是威名?这就是!
最经典的一次就是三少爷还没开口说,汉奸就先开口说:“夜里一点钟,有一个钟头的时间过河,日本兵两三点换防。”
那时候的三少爷,还觉得这个颇为无趣哩。
张三贤又缓缓坐下,拍了拍裤子褪上的灰尘,他本来就面目硬朗,双目精神,炯炯有神,板寸的灰白头发,不过绝对没有廉颇老矣的感觉。
有一句话说的好:革命者,永远年轻!
“小贲,给杨老总一张凳子,我怕杨老总待会儿又心情激动,不仅要跪下,还要磕头呢!”
张贲点点头,顺手从边上抄起一张小凳子,走到杨进财跟前,放下之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坐下。”
“是、是……”
杨进财点头哈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他哪里是个人物,他分明就是个人名。
这里哪个人正眼瞧了他。
但是杨进财不得不佩服,这张家的气势,太壮了。
几十号青壮团团坐好,只要张三贤发话,周围绝对没有一句多嘴的声音,这等纪律,让人心寒。
这还是正常百姓人家吗?正常个屁!
张老三平时教导这张家十三家长工子弟:随时随地保持革命警觉性,要应付突如其来的斗争……
这屁话要是扔到别家老头嘴里,不肖子孙没大耳刮子扇上去就算是积了阴德,也只有三少爷随便放两句响屁,别人也会说三少爷功力精深,如雷贯耳。
这小凳子在江南叫牌牌凳,是给小孩子坐着玩耍的,杨进财整个人缩在这张小凳子上,双手按着膝盖,脸色苍白,汗珠子不停地往下滑。
他那两个助手,才知道今天的差事是多么糟糕,本来还抢着过来,以为是个美差,到了门前埠头上的时候,两人就知道糟了,碰上刁民了。
现在才知道,这比刁民的层次不知道高了多少。
吞了吞口水,两个原本挺体面的小伙子也是面无人色。
张贲走路沉稳有力,可是无声,杨进财看了只会觉得绝望,双眼一闭恨不得睁开眼睛之后就什么都不存在,刚才都是幻觉。
“张三公,我、我今天来……是、是谈谈赔偿问题的。”
张三贤点点头:“杨副总果然有见识,明事理,嗯,不欺压老百姓,挺有良心的。”
杨进财面皮抽搐了一下,小声道:“各家的损失,报……报个数目上来,我、我拿回去……拿回去好从公司报账。”
张三贤又点点头:“说的对,事情就是要一条条来,一条条办,杨副总果然是大人物,有气量的人,办事情牢靠。来,老头子我还是很相信杨副总诚意的,这张纸头你就拿过去瞧瞧,看看数目对不对,对的话杨副总就给句话,点个头。”
张贲将各家报给市政府的损失递给了杨进财,杨进财接到手里,手发抖地看着,连忙点头:“对的对的,数目再对不过了。”
“杨副总,你纸头拿反了还能看出对错,这眼力,比我练了十几年功夫还要厉害,杨副总你身怀绝技啊。”
张贲在旁边冷笑说道。
“啊,不用看也是知道对的。”
杨进财心若死灰,这些人老的小的都不是好招惹的啊,瞧着张贲不声不响,一句话刺的他浑身发痛。
两个助手更是不敢动弹,站在那里就像两根柱子,张贲冷眼扫了一下,又站回了张三贤的背后,一动不动,这气势,没的说了。
老包更是心中暗喜:张耀祖的儿子就是体面,唉,可惜这老小子不在家,不然再说说,把女儿送到他张家,不会吃亏的。
包强心地善良,这周围几个村子里的人都是知道的,而且又是体面人,虽然是靠着老丈人才发的家,但是胜在本分,小时候和张耀祖关系极好,算是脱裤子尿一个槽的铁兄弟,王*国算一个,他算一个。
“张三公,要是没有……没有别的事情,我、我就先、先走了。”
杨进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勇气在这里开口说话,太压抑了,压力极大,这种感觉,就像是以前嫌犯上公堂的感觉,如果将**画像换成正大光明牌匾,张三贤换上一身知府官袍,一样的威风。
“杨副总!”
张三贤突然喝了一声。
杨进财猛地坐回去:“张三公您吩咐,您吩咐……”
“今天好几个村子的人都是出动了,走路误工,说不定哪家就身体出了毛病,心里有什么怨气,不知道杨副总有没有什么高招,可以治治病,出出气。”
三少爷端起茶杯,一口牛饮,丝毫没有什么品茶的架势,一片茶叶滑到嘴里,舌头动了动,呸的一声,将茶叶吐在地上。
“误工费我来出,辛苦费我来出,有一个算一个。我回去马上派人去各个村里安抚,一定去,我保证!”
杨进财连忙拍着胸口焦急地说道。
张三贤心中已经满意,于是哈哈一笑:“杨副总实在是菩萨心肠,佩服佩服,要不要在我家里吃个便饭?”
“张三公客气……客气了。”
说完,竟然逃也似地跑了。
杨进财前脚刚被搀着出门,后面就是爽朗大笑。
“哈哈哈哈,就是一条癞皮狗嘛。”
“割它三刀,还嗷嗷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