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我永远也不会怪你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
我坐在汗王的大帐中,仍是能听到外面不时传来阵阵歌舞声,听起来十分热闹。
我听明妈妈说,今晚会有盛大的篝火晚会,来庆祝我和大汗的这一桩婚事,但我只觉得疲倦极了,压根没有心情出去,只想一个人呆在帐子里。
有侍女走了进来,向着我行了一礼,恭声道了声:“王妃……”很快她便是发觉自己喊错了话,当下便是连忙改了口:“大阏氏,大汗来了。”
我抬起了眼睛,向着帐外看去,就见侍女掀开了帐子,走进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是大汗。
我看着他向着我走了过来,在我的身边坐下,有侍女送来了合卺酒,只将酒杯举过头顶,跪在了我们面前。
“请大汗,大阏氏共饮合卺酒。”侍女们齐声道。
“你怀着孩子,酒就不要喝了,”大汗和我低声开口,语毕,与侍女们吩咐道:“给阏氏换奶茶来。”
“是。”侍女顿时依言换了奶茶,呈在了我面前。
我望着那一对合卺酒,却想起当初刚嫁到漠格的时候,在和图尔克的婚礼上,他压根不曾将我放在心上,甚至就连喜服都没有穿,更遑论这些了。
图尔克……
想起这个名字,我心里只觉一酸,我看着自己身上的嫁衣,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懦弱,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我还是嫁给大汗了。
而且,还是在图尔克尸骨未寒的时候,我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想他?又有什么脸面去想他?
我从没这样讨厌自己过,我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心里只模模糊糊的想到,若是在大齐,绝不会有我这般大着肚子的新娘,若是在大齐,只怕我早已经让人沉了塘,若是在大齐,我一定要为早逝的夫君守上一辈子的,若是在大齐……
“小敖登?”大汗低声喊我。
我心里一怔,回过神来,就见大汗在看着我,他的眼眸漆黑,蕴着深不见底的疼惜。
“大汗……”我喃喃的喊了两个字。
他将那两碗合卺酒端起,将盛着奶茶的那一碗送在了我的手上,我端着那一碗奶茶,见他已经仰头将他手上的那一碗酒一饮而尽,我将奶茶端起,在唇边抿了一口,一旁的侍女们便是向着我们又是行了大礼,我和大汗仍是在那里坐着,有族中的老者们走了进来,一一上前为我和大汗念着祝福的话,直到最后,一切的仪式终于结束了,侍女们收拾完东西,便都是退了出去。
大帐中只剩下我和大汗两个人。
我看着大汗向着我伸出手,似是想要抚上我的面容,我的眸心微颤,却是下意识的向后躲去,他的手便是停在了那儿。
“大汗,”我的鼻子一酸,只看着他的眼睛和他说道:“我,我还想着图尔克。”
“我知道。”大汗的声音低沉,和我吐出了三个字来。
我有些愕然,很小声的问了句:“你不怪我吗?”
“我永远也不会怪你。”大汗握住了我的手,眼眸中是掩不住的深情。
我迎上大汗的目光,心里突然疼了起来,却又不晓得这一份疼究竟是为了谁,是为了图尔克,还是为了大汗,或是为了我自己。
“小敖登,在我离开王城的时候,我心里想的全是你。”大汗笔直的看着我的眼睛,和我说了一句话来。
我知道,这句话在他心里一定压了很久很久,他从未与我说过,若是图尔克还活着,他兴许会将这句话压上一辈子,一直到这一刻,他才开了口。
我只觉得心里乱极了,不知要如何是好,只将手指从他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他没有再勉强我,只说了句:“折腾了一天,你也累了,早点歇息。”
如他所言,我的确累的很了,我和他微微点了点头,刚想起身,肚子里却又是传来一阵胎动,我不得不坐回了塌上。
“怎么了?”大汗问道。
“孩子,孩子在踢我。”我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他听着黑眸中却是一亮,他在我身边坐下,伸出大手小心翼翼的抚上了我的肚子,许是父子间的天性,我只觉得腹中的孩子闹腾的更欢了,仿佛在和他的父亲打招呼一样,我害怕起来,只扶住肚子,和他道:“你别摸他了……”
“别怕,”大汗微微笑了,“孩子在跟咱们打招呼。”
我看着他唇角的笑容,只觉心里微微踏实了些,我看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般的说了句:“只不知道,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好,”大汗看着我的眼睛,和我温声道:“只要你和孩子平平安安的,这就够了。”
我听着他的话,只觉心里一颤,有些慌乱的移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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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昝木娜,你今日瞧见了没,大汗用最隆重的婚礼娶了那个毛丫头,让她当了大阏氏。”
帐中,霍兰珍眼底隐着醉意,她的眉宇间透出不忿之色,只恨声道:“你说,她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她凭什么当汗王唯一的妻子?又凭什么当漠格的大阏氏?”
那命唤昝木娜的侍女是半跪在霍兰珍面前,和她恭声劝道;“阏氏,咱们漠格本就实行收继婚,又加上她怀着大汗的孩子,大阏氏这个位置,实在是非她莫属啊。”
“收继婚?”霍兰珍念着这三个字,眼中有冷光闪过,“我是老汗王的阏氏,若按着收继婚的习俗,在老汗王去世后,他应当娶我才是,可他却去娶那个弱不禁风的汉女!呼延赫,他的眼睛是瞎了!”
“阏氏,”昝木娜着急起来,慌忙摆了摆手,“您千万不能这么说大汗,若让人听见可不得了。”
“我怕什么,”霍兰珍唇角透出一丝笑意,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我已成了草原上的笑话,谁都知道没人愿意要我,不管是大汗还是图尔克,他们都迷恋那个毛丫头。”
“阏氏,您如今正是风华之年,依奴婢看,柔然可汗也是很好的人选,他的大阏氏去世多年,您若是能嫁给他,那就是柔然的大阏氏啊!”
“柔然可汗?”霍兰珍听着这几个字,眼中的光瞬间冷了下去,只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柔然可汗垂涎那丫头的母亲,她们母女两便是一对狐狸精,专门和咱们草原上的女人抢男人!”
“阏氏,”昝木娜眸中透着畏惧之色,她又是想起了一个人,只小心翼翼的开口:“还有大祭司,大祭司总归是一心一意对您的。”
“额尔木,”霍兰珍低低的念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她的唇角浮起淡淡的讥笑,“那个蠢东西,我让他放一把火,烧死一些牛羊,再将罪责引到梁星瑶身上,可他就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他放的那把火险些烧了整座王城,大汗早已经怀疑了他。”
说完,霍兰珍顿了顿,又是说道:“更何况为了上次在祭台的事,他已经彻底将大汗得罪了,这个人于我而言再无用处。”
“可是阏氏,若等大汗开始收拾他,他若是将您咬出来,那该如何是好?”昝木娜一脸担心。
“没事,咱们只要把额尔木除了就行,只要他死了,便再也咬不到我身上。”霍兰珍向着帐外看去,就见远处的篝火融融,人们载歌载舞,在漠格已是许久不曾有过这般盛大的场面了。
而这一切,都只为了那个女人,那个汉人的公主。
霍兰珍的眼中燃着熊熊的妒火,她攥紧了手指,一字字的吐出了一句话来:“至于梁星瑶,她若没了肚子里的那块肉,我看她在漠格还能不能站稳脚跟。”
语毕,她端起桌上的酒水饮下,眸心中则透出了一股凶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