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穆云起那边与温首辅“相谈甚欢”, 温知意这边却遇到了一位故友。
  “温酒?”
  “阿姝。”
  此人正是当朝三品辅国将军顾奉的女儿,顾姝。
  顾姝自小习武, 一直十分向往边关, 当初百般恳求下,顾奉将军终于允她前往边关一观真实的战场。
  顾奉和穆云起是旧识,特地写了封信给他, 请他帮忙照拂自己的女儿。
  顾奉一向挺欣赏穆云起, 当时还暗自打了点小算盘,希望此行让女儿和穆云起共处一段时间, 可以撮合他们两个。
  当然, 他的算盘落空了。
  顾姝一到栎城, 就见到了薛温酒。
  然后, 她在边关的时光几乎都耗在了薛温酒身上。
  女将军, 在大楚的军队中堪称罕见。
  顾姝自己数次说过想从军, 但家中父母一向以军中哪有女将的名头拦阻她。
  此时难得见到个女将军,顾姝恨不得立刻把她领回家给父母看看。
  开始是因为新鲜、好奇,但薛温酒待人接物温和有礼, 又没有顾姝最讨厌的矫揉之气, 两人十分聊得来, 很快成了朋友。
  在栎城的日子, 薛温酒领她观关外风光, 带她看战场肃杀, 顾姝离开时, 十分恋恋不舍。
  回京后,顾家父母本想打听打听顾姝和穆云起的相处情况,便旁敲侧击地问起她在边关的生活。但顾姝显然没能体会到父母的这层苦心, 当场对父母讲起薛温酒, 滔滔不绝赞不绝口,直夸她温柔漂亮又能打。
  顾家父母无奈,只能直白打断她问道:“那穆云起呢?你对他有何看法?”
  “是个非常厉害的将军,很擅长排兵布阵。”
  顾家父母只能更加直白:“你觉得他是不是夫婿的好人选?”
  顾姝这才反应过来父母的意思:“是好人选,可惜不是我的好人选,我觉得他已有心仪之人。”
  顾姝内心,一直以为穆云起和薛温酒是一对,所以听说赐婚的圣旨时,她心下很是替两人无奈。
  此时在京里看到温知意时,她惊讶之余,还生出了些非常复杂的情绪。她的第一反应,诡异地和马雨峰马公子走上了同一条误区——她也以为薛温酒是来京城找穆云起的。
  顾姝其实也清楚,薛温酒的身份可能做不得正妻。那天在赏花会上她向穆云起问起,听他说薛温酒大概是回去闯荡江湖了,她有些怅然,但又觉得若两人都能洒脱分别,这样的结果倒也不算太差。
  但若其中一方不能洒脱,若薛温酒追到京城只为了挽回穆云起,这就很让人难过了。
  温知意不知道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为何突然掺杂了难过与同情交织的情绪:“阿姝?”
  “你……”顾姝想问你是不是来找穆云起的,但她的注意力被一旁的温知岚吸引了,“温知岚?你们为何会在一起?”
  温知岚顿时防备起来,难不成这又是个要抢我姐的混账?她上前挽住温知意手臂,做出一副亲亲密密的样子,才抬眼去看顾姝:“关你什么事?你又是谁?”
  其实温知岚知道顾姝是谁,京中贵女就那么多,各种场合基本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算没说过话,基本也叫得出名字。
  但她此时要宣誓主权,便摆出一副不讲道理眼高于顶的样子。
  “知岚,别闹。”温知意拍拍她,温知岚瞬间老实了。
  顾姝当然听说过温知岚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见薛温酒一句话就让她老实下来,无比惊诧,诧异之余,又起了疑心。
  温知岚是谁?温知岚是荣华郡主的妹妹啊,薛温酒呢,则是荣华郡主的“情敌”。
  温知岚在姐姐的情敌面前装乖,能安什么好心?
  但她总不好当着温知岚的面,提醒薛温酒提防,便问道:“方便和我单独聊聊吗?”
  温知岚有些不开心:“说好了今天陪我出来玩的。”
  温知意点点她的额头:“乖,你自己先逛一会儿,回头补偿你。”
  温知岚这才高兴起来:“好。”
  温知意和顾姝在附近一间茶楼落座。
  顾姝有些惊诧地打量她:“温酒,真想不到你来京城了。”
  温知意笑了笑:“栎城一别,阿姝别来无恙?”
  “还是老样子,”顾姝没有心情谈论自己,先问出心中疑惑,“你为何会和温知岚走在一起?她可是荣华郡主的妹妹。”
  “因为我就是荣华郡主。”
  十个字,很简单的十个字,顾姝却觉得自己一时无法理解。
  沉默了半晌,她才开口:“……什么?”
  “薛温酒就是温知意,”温知意坦诚道,“之前隐瞒你,我很抱歉。”
  “薛温酒就是温知意?”顾姝颤着声音重复了一遍。
  “没错,家母姓薛。”温知意算是解释了一下这假名的由来。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温知意的表情告诉她,这不是玩笑。
  “……穆云起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
  顾姝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眼神里数种情绪交织。
  “你居然是荣华郡主……”
  “阿姝,你在生气?”
  “我不是生气,”顾姝颤声道,“只是……我那么崇拜你这个女将军,我一直想说服父母,让我去边关。而如今你却回京了,混在那一群女孩子中间,和她们聊胭脂首饰,聊弹琴绣花……聊那些肤浅无趣的话题……”
  “人各有志,弹琴绣花又有何不好?”
  “难道……难道你会去绣花吗?”
  “我还真会,”温知意眼里浮起笑意,“而且绣的挺不错,可惜茶楼里没有绣蓬,不然我甚至可以给你现场演示一下。”
  顾姝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完全无法想象薛温酒那双执箭的手拿着绣花针穿针引线的模样。
  温知意笑了笑,解释道:“我年少习武时,心浮气躁、急于求成,祖父让我练习绣花,说是可以磨炼人的心性。”
  “难不成你还会弹琴?”
  “弹琴倒是不会,要不我给你吹一段唢呐?”
  “……”
  “开玩笑的,我也不会吹唢呐。”
  “……”
  “不过我倒是真的吹过一次,当初在栎城的时候,我手下一个士兵娶亲,当天负责吹唢呐的师傅突然拉肚子,迎亲的时候还是我帮忙吹的唢呐。”
  “你不是不会吗?”被她这一阵插科打诨,顾姝的心情莫名平复了很多,得知对方身份后产生的陌生感被消除,不知不觉地拿出了以往和薛温酒之间熟悉的相处模式。
  “我的确不会,但当时在场的人都不会,至少我有勇气啊。”
  “效果怎么样?”
  “我觉得还不错,穆将军也称赞我的吹奏十分令人愉悦。”
  虽然实际上,穆云起的原话是,别再吹了,再吹下去,那对儿新人就要被你愉悦送走了。
  但“愉悦”这个词,她总是没说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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