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唱反调
入夜,一轮孤月高挂在夜空中,清冷的月辉洒落而下,将皇宫内映照得朦朦胧胧。
景仁宫里,皇后阮清懿正坐在殿里大发雷霆,地上满是被砸碎的瓷器,宫女们一个个垂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摔了这些东西事小,伤了自己的身子可是事大啊!”
她身旁一个白净的嬷嬷低声劝慰道。
这个王嬷嬷是从小伺候她的老人,跟在她身边已经有二十多年了,看着她从一个宰相家的小小嫡女,变成了如今贵为国母的女人。
“原来贤妃身边的那个丫鬟,竟敢要胁本宫!”
皇后娘娘一脸怒气,低声对王嬷嬷道。
王嬷嬷一挥手,让宫女们都退下去,这才跪下道:“娘娘,当年的事情,只是不小心被贤妃撞破,那时老奴并没有见她身边跟着人,想来是后来将这件事告诉了身边的婢女。”
“这个贱货!居然跟本宫口口声声说不会告诉别人,却趁本宫不注意的时候,将此事告诉了婢女!”
皇后袖中的手早已捏得死死的,指甲快嵌进肉中了。
“当年还是太子爷的皇上虽然也曾怀疑过是娘娘动的手脚,但最后还是选择了信任娘娘,说明贤妃是真的没有说出来!”
王嬷嬷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贤妃万万不敢胡说八道。
皇后这才略略松快下来,面上现出疲惫之色:“如今那个死老太婆找到本宫,以这件事情威胁本宫将她的养女放了,可这件案子牵扯到私自放印子钱,皇上很重视,你说本宫该如何才好?”
王嬷嬷眸色暗了暗,抿抿嘴道:“娘娘让老奴派人去大理寺告诉一声,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大理寺新换了正卿,他不大听咱们的话啊!”
“新换的正卿是什么来头?”
皇后眉头蹙了蹙,眼底闪过一丝狠绝。
“听说是卫国公府的三公子,就是当年建威大将军的独子,也是俪贵妃的亲侄儿,听说正是俪贵妃给皇上吹了枕边风,才将他召入大理寺的!”
“哦?看来他还是有些背景的!只是本宫之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么号人?”
“娘娘,听说这卫国公府三公子原本小时候中过剧毒,身子羸弱,一直被养在家中见不得人,连御医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且不能行男女之事,所以……”
“原来是这样!那倒也不用本宫大费周折了!”
皇后挑了挑柳叶眉,一个即将要死的人,对她来说,威胁并不大。
“那李秋月的事情该如何办?”
王嬷嬷小心翼翼看一眼皇后,低声问道。
“唉!少不得让本宫去御书房走一趟,亲自去求皇上了!”
皇后娘娘说着,又看了看满地的碎瓷片,皱眉道:“快让人来将地上打扫干净,顺便准备冰糖百合马蹄羹,本宫这就给皇上送去!”
王嬷嬷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皇后又叫来梳头嬷嬷给自己重新梳洗打扮,换了身艳丽点的衣服。
不多时,汤羹准备妥当,皇后带着两个小太监,手里捧着食盒,向御书房走去。
最近皇上大多数时候都在御书房呆着,偶尔歇息也会去景仁宫,但是每月也只得两三回,皇后娘娘也很少能见到皇上的面。
御书房依然灯火通明,早有小太监进去通禀,皇后娘娘驾到了。
皇后款款莲步走进御书房,皇上正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身旁坐着太子赵昊轩。
皇后没想到自己儿子也在这里,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
最近皇上对自己的儿子颇为倚重,这是好事,说明他太子的地位愈加稳固,将来又有自己娘家帮衬着,应该继承王位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见过母后!”
赵昊轩忙上前行礼,皇后娘娘将他扶起,笑道:“轩儿也在这里啊,早知道本宫便多拿一碗冰糖百合马蹄羹来才是。”
忙又扭头吩咐小太监:“快去再拿一碗冰糖百合马蹄羹给太子送来!”
小太监自是不敢怠慢,忙疾步退出去了。
皇上放下奏折,笑盈盈看向母子俩:“皇后来找朕可是有事?”
皇后听他问这话,心下便有点不大高兴,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他?
便向着皇上行礼道:“本宫见皇上日理万机,怕皇上身子吃不消,特地送来夜宵为皇上补一补。”
赵昊轩忙做出一副羡慕的表情道:“父皇与母后果然是伉俪情深,儿臣自愧不如!”
皇后倒做出一副娇羞的小女儿之态,面上微微泛起些红色。
陈宏早就将冰糖百合马蹄羹送到了皇上面前,皇上此时也觉得腹中似乎有点饿了,拿起调羹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皇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皇上吃碗里的羹汤,似乎很是满意,心中便是一喜。
“皇上,本宫听说那大理寺抓了一个叫李秋月的人,本宫听说那可是以前贤妃身边最得宠的宫女翠屏的女儿呢!”
皇上微微一愣,并没有应声,依旧低头吃碗里的羹汤。
赵昊轩眼神闪了闪,也没有开口,依旧坐在小案几上提起毛笔写着什么东西。
“想那贤妃也算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了,不成想她身边的人,如今后人却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真是让人唏嘘啊!”
皇后用帕子假意拭了拭眼角,当年贤妃在宫中是最受人拥戴的嫔妃,连当初的太子,今日的皇上,也曾受过她的恩惠,所以她现在将贤妃提出来,想必皇上也不可能不为所动。
“皇后何时喜欢管闲事了?”
皇上吃完汤羹,接过陈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似开玩笑般道。
皇后心中便有些惴惴的,皇上素来不喜后宫干政,如今自己这是僭越了。
但是那该死的翠屏,竟拿那这件事情威胁她,她又怎能不在皇上面前提及一下,万一李秋月那个女人真的被皇上砍了脑袋,只怕是翠屏将事情捅出来,她皇后的位子怕是坐不稳了。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在皇上面前提过了跟贤妃有关,他自然也会有所顾及,看来李秋月的死刑怕是可以免了,只不知道皇上究竟怎么想的,毕竟圣心难测啊!
所以皇后略坐了坐,便告辞皇上回景仁宫了。
皇后走后,皇上便陷入了沉思,良久方摸了摸胡子,转头问赵昊轩道:“轩儿怎么看此事?”
赵昊轩一愣,略一思忖便明白父皇是在问他关于李秋月的事情。
他忙躬身答道:“父皇,儿臣觉得几年前印子钱刚出现在京城时,谁都不能知晓它后来造成的危害,如今父皇花了大力气才将它控制住了,才能有京城百姓安居乐业的今日。”
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皇上,见他面上表情凝重,似在用心听自己说话。
他话锋一转:“若是如今不严惩案犯,只怕造成的影响会更大,万一印子钱在京城中再次抬头,咱们又得花大量人力物力去打压,岂不是劳民伤财?”
他知道对于一个当家主母来说,手里沾着几条下人性命不算什么大事,倒是放印子钱这种事情,会引起皇上的警觉。
皇上缓缓起身,在厅中来回踱步,似在思索赵昊轩方才的话,良久方叹气道:“你说的都对!只是那贤妃对朕有恩,朕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她身边之人的后人被斩首!”
“父皇,那李秋月只是贤妃身边一个宫女的养女,别说跟贤妃没什么关系,便是有关系,也只是远到不能再远的关系,父皇又何须纠结!”
皇上点点头,不由狐疑看了一眼太子,这小子今日是怎么了?往日里跟皇后自是一唱一和,但今日却与皇后唱起了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