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离的一百一十天
人心都是复杂的, 虽陆遇表面温柔如玉,可心里是有些不甘的, 这一点, 阮亭看的分明。
他与甄玉棠成亲时,陆遇送来的贺礼是一块白玉玉佩。
时下女子并不时兴佩戴玉佩,陆遇送来的贺礼, 看似并不逾矩, 可他却偏偏送来这样贴身的物品。
到了京城,如平时所说, 陆遇趁他不在府里时, 偏又送来了一幅画, 又要说一句他也可以一道观摩。
看上去并无异常, 然他的举动, 远远不似明面上那样光明磊落。
当年陆遇执意让陆夫人改了主意, 把阮亭送回阮家,陆遇的这一举动,阮亭从来没有怨恨过他。
陆遇才是真正的侯府少爷, 如若他一直留在侯府, 对陆遇不公平。他在不知不觉的时候, 代替陆遇享受了十六年养尊处优的日子, 这是他亏欠陆遇的。
甄玉棠已是他人妇, 陆遇是侯府少爷, 又踏入了官场, 即便陆遇心中对甄玉棠有一二分喜欢,可不管是身份还是伦理,有着重重阻拦。
陆遇不是愚钝之人, 不会愚蠢到要与甄玉棠有一丁点儿私情, 他的种种举动,目的在于阮亭。
阮亭眉眼间涌现一丝狠厉,陆遇怨他,针对他,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他不该把主意打到甄玉棠身上,利用甄玉棠来对付他。
阮亭出了声,“平时。”
平时应道:“老爷有何吩咐?”
阮亭负手而立,“你去库房随便找幅画,送到宣平侯府,就说陆公子送去的画作虽好,然我与夫人并不喜这幅画作,我送去的这幅画,让他留着,待成亲后与他的妻子一道观摩。”
平时露出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家老爷的这个法子很是不错。
“奴这就去。”
平时出去不久,甄玉棠进来,脸上挂着浅笑,“快出来用膳吧,灶上给你留着小米粥呢。”
看见她明丽的笑靥,阮亭跟着笑了笑,“好。”
用膳后,甄玉棠看了阮亭一眼,“前两日陆遇送来了一幅画,我放进库房里了。”
阮亭“嗯”了一声,并未提其他的话,“留在库房里吧,你若是有喜欢的画作,我找来给你。”
他与陆遇之间的交锋,没有必要告诉甄玉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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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会试成绩出来的这几天,阮亭待在府里教导阿芙读书。
甄玉棠有了闲暇时间,出去打探各个地段商铺的情况,不可坐吃山空,她手里有不少积蓄,可也不能没有进项。
期间,陆夫人又派小厮过来,说想见一见阮亭,顺道让陆瑶给甄玉棠赔个罪。
晚上甄玉棠回府时,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首饰、布匹、胭脂都有。
甄玉棠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的女子玉面桃腮,荣光照人。
她正在佩戴买回来的石榴色玉石流苏耳坠,阮亭长身走过去,抚了一下那耳坠,垂下的流苏微微摇曳,在烛光下,晕染出一道摄人心魄的光。
阮亭低声道:“陆瑶欺负你了。”
他是肯定的语气,而非问句,甄玉棠转过身,抬眸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陆夫人派来了小厮,说是让你我过去一趟,她让陆瑶向你赔罪。”
甄玉棠把事情粗粗说了一遍,又问了一句,“你怎么回答的?”
阮亭的目光落在她那白皙的耳垂,不知是看那对耳坠,还是在看什么,“你若是想过去,那我们就去一趟。”
甄玉棠直起身子,“这倒不必了,我不稀罕陆瑶的赔罪。陆瑶那性子,即便被旁人压着向我赔罪,也不是真心实意的。我不接受,她反倒说话处事不敢太放肆。”
“那我们便不去。”阮亭同样不欲与宣平侯府走的太近,“陆瑶被她爹娘宠坏了,又与温如蕴交好,若是她日后再欺负你,你无需给她留颜面。”
“你放心,我自然不会顾忌陆瑶的颜面。” 出去看了商铺,又逛了街,甄玉棠心情很是不错,“怎么样,这对耳坠好看吗?”
石榴色玉石耳坠下,是女子修长的玉颈,宛若雪中的一点腊梅,透着清丽与娇妍,引诱着旁人采撷。
阮亭眸色幽深了些,“好看。”
甄玉棠露出盈盈笑意,“我也很喜欢这对耳坠,我还买了其他首饰,又买了几匹布,这几日让绣娘赶快给你做几件锦袍,留着殿试用。”
阮亭薄唇轻启,“夫人对我这么有信心?”
甄玉棠脱口回道:“你若是不能参加殿试,就没几个人能通过会试了。”
与上一世相比,阮亭与王娘子断绝了母子关系,这不是件小事,尤其对读书人而言,孝道与名声十分重要。
会试竞争格外激烈,一旦少了一个对手,其他人就多了许多机会。
出了这一场变故,如若被其他举子背后的势力加以利用,阮亭很可能不会像前世那样成为会元。
但无论如何,阮亭的实力摆在这儿,即便被人打压了,也毋庸置疑。
甄玉棠又道:“我瞧你近来清瘦了些,待会让绣娘给你量一量尺寸。”
阮亭话里带着不明显的温柔,“不要绣娘,要你来为我量尺寸。”
甄玉棠不解,“为什么?”
“我是你夫君,已经有主了,只能让你挨着我。”
阮亭这句话说的挺理直气壮,听起来又挺合乎情理。
甄玉棠又无语又觉得好笑,“ 府上的绣娘,比阿芙的奶娘还要长几岁,你至于吗?”
“你还在宣平侯府的时候,是侯府大少爷,想来身边也有伺候你穿衣的侍女,那个时候你怎么就让侍女近你的身了呢?”
阮·厚脸皮·亭道:“不一样,那个时候没有遇见你。再者,在侯府时,我也甚少让侍女近身。”
出身在侯府,又是矜贵的大少爷,若说阮亭身边没有侍女伺候,那是不可能的,但通常情况下,阮亭不让侍女近他的身。
阮亭说些甜言蜜语的功夫一天比一天见长,甄玉棠自动忽略了他的第一句话,好奇的问道:“我瞧你确实不喜侍女伺候,为什么,难不成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提到这个话题,阮亭难得脸上染上一层薄红。
呦,阮亭竟然脸红了,甄玉棠可就更好奇了,“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
眼见阮亭就是不出声,甄玉棠揪着他的袖角摇了摇,“阮亭,夫君,好不好嘛!”
阮亭趁机提着要求,“那你答应不许笑话我,待会还要给我量尺寸。”
“成交。”甄玉棠一口应下。
阮亭面上带着少有的羞赧,“以前有个侍女不安分,我沐浴后出去屏风,那个侍女脱光了衣衫,就要往我什么扑,后来我就不让侍女近身伺候了,也不让她们待在寝屋和书房里。”
甄玉棠噗嗤笑出来,“那个时候你多大了?”
阮亭轻咳了一下,“十五岁,我直接后退了几步,那个侍女扑在地上,当天晚上就把她赶出了侯府。”
“哈哈哈,才十五岁。” 甄玉棠笑得欢快。
她脑补了那个场景,不着一缕的侍女,凶猛的扑到彼时尚且青涩稚嫩的阮亭身上,阮亭怕是吓了一大跳,深觉自己清白不保。
阮亭抿着薄唇,“你答应过不笑话我的。”
“好好好。” 甄玉棠随口应道:“我这就给你量尺寸。”
阮亭确实比以前清瘦许多,劲瘦的腰更加细了,比不少女子的腰还要纤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甄玉棠不仅喜欢打扮自己,还喜欢阮亭这一副好皮囊,若是抱着这样的腰,肯定感觉不错。
量好尺寸,甄玉棠还没忘记刚才那件事,“那个侍女长的怎么样,你就不动心吗?”
阮亭薄唇道:“很丑。”
想要色/诱阮亭的侍女,即便不是国色天香之姿,也绝不会像阮亭所说的那样丑陋。
甄玉棠乜他一眼,“我没在侯府长大,也知道侯府挑选下人的标准,你是大少爷,你房里的丫鬟哪里就丑了?”
甄玉棠又打趣着,“那个侍女身材怎么样?”
“不知道。我只见过我夫人的……”
甄玉棠脸上的笑意凝在嘴角,睁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的身…身子了?”
虽然和阮亭睡在一张榻上,可她的寝衣穿的可严实了。
阮亭耳廓上的薄红爬上去,“你在船上沐浴的时候。”
好啊,这人就是个大色胚,一点儿也不老实,指不定怎么偷看她沐浴呢。
甄玉棠咬着唇,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再有下一次的话,你就去书房睡觉。”
*
又过两三日,到了张贴会试榜单的日期。
一大早,平时与张管家顾不上吃饭,拿着几个包子,急匆匆跑了出去。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甄玉棠平静的心,渐渐紧张起来,外面一阵阵爆竹声传来,有远有近,哪家响起爆竹,代表哪家的举子榜上有名。
即便甄玉棠对阮亭很有信心,可到了关键的时候,她不由得感到紧张,平时与张管家还没有回来,通知结果的衙役也没有过来,难不成会发生什么意外?
阮亭一手搭在扶手椅,面色从容,看上去没有异常的神色。
甄玉棠问道:“你不紧张吗?”
“紧张。”话虽这样说,阮亭倒是笑了一下,“不过若是我表露了出来,你就更加紧张了。”
被他这么一打趣,甄玉棠的心绪平静了几分,“也是,紧张也没有用,不管你是什么名次,你都很出色。”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平时像兔子一样,飞快跑进屋子里,脚上的鞋不知被何人踩了几脚,留着灰印子,身上的衣衫也破了一条缝。
他满脸喜色,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您是会试的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