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离的第九十二天
甄玉棠微微一笑, 摇了摇头,抽回手, “难不成我不给你买玉佩, 你就不佩戴玉佩了吗?”
阮亭这是赖上她了呀。
“这倒不是。” 阮亭手心一空,像是缺了点什么。
明明甄玉棠就在他的身旁,是他的夫人, 可他总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甄玉棠并不属于他。
若是有朝一日甄玉棠愿意送给他一块玉佩,意味着甄玉棠愿意原谅他了。
用过早膳, 阮亭正在检查阿芙这几日的功课, 传来樱桃的声音, “小姐, 表少爷过来了。”
甄玉棠微微颌首, “阿芙, 你跟着姐夫看一会儿书,姐姐与表哥有事情要忙。”
她又看向阮亭,“阮亭, 我出去一趟。
阮亭看了她一眼, 薄唇抿了一下, “嗯”了一声。
后面几天, 皆是如此, 每日上午林知落都要来甄府一趟。
等甄玉棠离开书房后, 阿芙像个小大人一样, 盯着阮亭看了几眼,摇了摇头。
阮亭好笑的道:“你为何摇头?”
阿芙一本正经的道:“姐姐不带着我去见表哥,也不带着你去见表哥, 我们俩好可怜, 只能待在书房里。”
“有什么可怜的?”阮亭道:“好好读书,待会儿要抽查你的功课。”
阿芙撇了下嘴,俏皮的拉着调子,“小白菜呀,地里黄呀,每天都要练大字呀!”
阮亭被她这般搞怪的模样逗笑了,“ 继续看书。”
甄玉棠这几日与林知落见面,他心里是有点吃味,并不是吃醋,他很清楚,甄玉棠与林知落并无私情。
他吃味的是,在甄玉棠的心里,林知落远远比他重要,是她可以依靠的人。
上一世,他对甄玉棠造成的伤害远非几句简单的赔罪可以弥补,一天天,一日日,一年年,所以甄玉棠这一世才不能放心的信任他。
都是他辜负了甄玉棠,确实该吃些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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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落上门是有正事要办,他给甄玉棠挑选了几本基础的医书,又给甄玉棠讲解了一些简单的药理。
他推了推桌子上几大包药材,“阿芙身子是有些弱,但平时也就是些受凉发热的毛病,你也无需太过担忧。这些常用的药材,我都分门别类为你准备好了,若是阿芙发热了,你把这包药材熬成药汤,先喝上一副。还有,赶路去京城,估摸着也要有一个多月的行程,我也为你们准备了些药草,止晕止吐闹肚子的药草都有,还有药方,我也各写了一份儿,以防万一。”
甄玉棠望着那鼓囊囊的几大包药草,上面仔细写着名称与用量,是林知落的字迹。
她鼻尖一酸儿,虽然是表哥,可林知落就像是她的亲哥哥一样,处处关心着她,即便是一些细枝末节,林知落也都想到了。
她感激的道:“表哥,谢谢你,你照顾了我与阿芙很多很多。”
林知落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生起了一丝离愁,“这是我应该做的。是表哥太无能,若是表哥也能去到京城,等你去了京城,也能多些亲人。”
“不是,表哥才不无能。”甄玉棠鼻尖的酸涩之感散去,她笑着道:“在我心里,你是最好最好的表哥。表哥,外祖母就劳烦您们多加照顾了。”
林知落安慰道:“你放心,祖母身子康健,不会有事的。家里还有其他人在,都陪着外祖母。等你去了京城,不要总惦记着家里人,有空的时候,写封信回来就行了。”
临出府前,林知落打趣着,“这几日我总是来府上找你,表妹夫怕是要吃醋了。”
甄玉棠狡黠的出了声,“吃醋就吃醋吧,多吃些醋也挺好的,强身健体。”
说曹操曹操到,他们俩正说着闲话,恰好看到了不远处的阮亭。
阮亭走过来,“表哥这是要走了?”
“是。表妹夫可是特意来送我出府的?”
“表哥来府上了,我自是该见一见表哥。等开了春,表哥又年长了一岁,玉棠一直担忧着表哥的亲事,表哥可有心仪的姑娘?” 阮亭神色如常,宛若真心实意关心着林知落的亲事,“若是没有,我那几位同窗的胞妹,都是不错的姑娘,与表哥正是相宜。”
男人最懂男人,阮亭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知落听出来了。得,还真是吃味了,又操心上他的亲事了。
甄玉棠附和道:“是啊,表哥,阮亭说的没错,若是遇上了合适的姑娘,表哥可不要错过。”
林知落露出和煦的笑,“ 不急,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等你们什么时候有了孩子,我再成亲也不迟。”
阮亭一噎,他与甄玉棠一时半会儿可不会有孩子。
林知落又来了一击,“表妹夫伤势如何,可恢复了?”
阮亭摸了下鼻子,“好了大半了,劳表哥费心,表哥医术高超,多谢表哥为我医治。”
送走了林知落,甄玉棠回到花厅里,兴致勃勃的问道:“你怎么又担心起表哥的亲事了?你不是会操心这种事情的人啊!”
桌面上那几包药材映入他的眼睑,薄唇动了动,阮亭出了声,“因为我吃味了。”
男人的面子不重要,他这次倒是坦诚。
甄玉棠眨了眨眼睛,等着阮亭继续说下去。
阮亭半垂着眼眸,“你与表哥并无私情,我并不是怀疑你们,也不是阻拦你与表哥来往。我吃味的是,我是你的夫君,在那些细微末节处,远不如林知落待你贴心。你把他当成一个很重要的亲人,也是应该的。”
林知落温雅似水,与人相处时,如玉般雅致,别人没有操心到的地方,他都能提前处理妥当,还没有那些不着调的心思。
不可否认,林知落这样的男子,确实很适合成亲。
若是当初甄玉棠选择了林知落,她应当会比现在幸福许多。
甄玉棠静静的听着阮亭说的话,她感受到了阮亭的变化。
在前世的时候,阮亭绝不会对她说这些心里话。
她浅笑着,“表哥是很好,但,你也有你的好。”
阮亭稍稍攥紧手掌,喉结动了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玉棠,就快出发去京城了,你愿意与我一起去吗?”
哪怕是在贡院里考科举,阮亭都不曾如此刻这样紧张,他在等着甄玉棠的回答,却没有一丁点儿把握。
甄玉棠同他一样,拥有前世的记忆,他辜负了甄玉棠十年的时间,他不确定,甄玉棠是否愿意再陪着他去往京城。
京城是个繁华富贵的地方,可对于甄玉棠而言,就在泰和县,她会过得更加舒适,不会再收到那些世家贵女的排挤与嘲讽,这里也有她熟悉的家人。
甄玉棠笑了笑,“若是我不去,那你要怎么办?”
阮亭望着她,诚恳的开了口,“我会去京城赴考,若是有幸得了功名,便回来接你。若是榜上无名,也会回来找你。我的夫人只有你,你才是我的家人。”
甄玉棠心里一动,对上阮亭的视线,眼睛反应着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而阮亭的眼眸湛黑深邃,里面只装着她一个人。
“阮亭,我已经有了想法,我是打算与你一起去京城,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前世温如蕴给她下了毒,她离世的那一年,才二十六岁,阿芙、林老夫人等人,一年又一年因为她的离去而悲痛难耐。
哪怕前世温如蕴受到了惩罚,可这远远还不够。
应该这么说,即便这一世她不去往京城,只要她与阮亭没有和离,温如蕴就不会甘心。
这个仇,总要亲手报了才有意思。
还有,按照的前世轨迹,阿芙的姻缘也在京城。若是甄玉棠不去往京城,连带着阿芙的人生也会发生变化。
甄玉棠的声音又响起,“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说清楚。刚才你说,我是你的夫人,是你的家人。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回应的,我不值得你在我身上投注这么多的情感。我也不想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想把阿芙抚养长大,要经营好名下的商铺。”
“我们俩的开端称不上和顺,中间的相处,还夹杂着王娘子与阮娴这样的人,多有矛盾。我一直觉得,若是我们俩和离了,应该会更好。”
阮亭喉咙里生出浓浓的苦涩,全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甄玉棠是说,不管他做了什么事情,她可能永远不会再喜欢上他了。就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
钻心的疼,可这样的难过,甄玉棠经受了十年。他尝到的这些苦涩,又算的了什么!
他沉声道:“我们两个之间的相处多有矛盾,可是,与你在一起,是我这几年来最为轻松的日子。”
只要那个人是甄玉棠,不管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他确实不在意儿女情长,他有更大的抱负与野心,可有时候,他也很执拗,认准了一个人,想要的就只有那个人了。
“玉棠,等去了京城,如果我们俩个仍旧走不下去,到时候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也不需要有任何改变,像现在这样就可以。”
甄玉棠不喜欢他,没关系,他会学着更好的喜欢她、照顾她、补偿她。
前世今生,他想要的,也只有甄玉棠这么一个姑娘。
甄玉棠怔怔的盯着阮亭,她应了一声好。
如果说她的心里没有受到触动,是假话。
前一世她总觉得阮亭不喜欢她,可其实,她也没有了解过阮亭。
或许,等去了京城,像现在这样,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