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离的第八十二天
唐苒打了个呵欠, 刚从里间走出来,就看到阮亭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她的那个哈欠打到一半停下来, 张着嘴巴, 呆呆的盯着阮亭,怎么说呢,总感觉阮亭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唐苒喊了一声, “玉棠, 阮亭来了。”
甄玉棠悠悠然的涂了口脂,对着铜镜看了一下, 微微一笑, 这才起身, 锦裙修身, 绣鞋缀着珍珠, 虽然着一身冬装, 却丝毫没有臃肿之感,不难看出其婀娜纤柔的身姿。
她走出来,“早啊, 阮亭。”
阮亭每天都待她在这里, 只差晚上的时候住在这里了, 这人赶都赶不走。
阮亭抿了下唇, “唐苒昨晚和你一起睡觉了?”
“是啊, 怎么了?” 甄玉棠不在意的回答。
女儿家睡一张榻上不是很正常吗?她与唐苒几个月没有见面, 自然有许多的话要聊。
阮亭垂下眸子, “无事。”
他感觉自己一大早就被灌了几口陈年老醋,前有阿芙,后有唐苒, 他还没与甄玉棠在一个屋子里歇息过呢, 甄玉棠身边的人,却很轻易的能与她睡在一起。
甄玉棠扫他一眼,她总有种诡异的感觉,阮亭像是专门捉奸的夫君,委屈巴巴的。
她摇摇脑袋,把这个不靠谱的想法赶出去。
用过早膳,樱桃一脸喜色,“小姐,我买了好多灯笼,这是在这个宅子里过的第一个新年,一定要热热闹闹的。有个好的开端,以后一整年都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甄玉棠是活过一世的人,对新年没有这么看重,可看到樱桃还有阿芙等人脸上洋溢的喜色,她也不免受到感染 。
年味就越来越浓了,她笑着道:“好,待会儿让平时把灯笼都挂上,宅子里也就咱们几个,好生热闹一番。”
买回来的灯笼可不少,平时爬到梨木梯子上,使劲伸着胳膊,还是够不到。
他犯起了愁,其他地方不是问题,可正屋的门楣比其他处要高出许多,“小姐,奴的个子太矮,没办法把灯笼挂上去。”
甄玉棠过来一看,“你再试一下,如果不行,就算了,也挂了不少灯笼了。”
平时伸直了胳膊,喘了口粗气,“还是够不到。”
这时,阮亭走了过来,“我来。”
阮亭可是在侯府长大的,这种粗活自是有小厮来做,甄玉棠怀疑的看他一眼,“你能行吗?”
阮亭勾了下唇,“可以。”
甄玉棠道:“行了,平时,你去挂其他地方的灯笼,这里交给阮亭。”
挂灯笼之前,她提醒道:“我给你扶着木梯,你小心一点。”
阮亭利落的上去,没一会儿功夫,就挂好了灯笼。
“姑爷身高腿长,还是有优势。”樱桃打趣道:“姑爷的腿,怕是都要比平时的个头长了。”
下去木梯之前,阮亭回头看着甄玉棠,甄玉棠脸上带着浅笑,认真的给他扶着木梯。
这种生活,平平淡淡,和和睦睦,没有那么多是是非非,正是他所渴望的。
阮亭净手后,看到甄玉棠在出神,他走过去,“想什么呢?”
甄玉棠闲着没事,不由得想起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我之前看过不少话本子,话本子里,女子爬上木梯时,总是会不小心摔下来,恰好落在她的心上人的怀里。刚刚我在想,可见话本子的情节是假的,爬上木梯的时候,应该再谨慎不过,哪有那么容易就摔下来!”
阮亭颇有兴致的道:“若是刚刚我不小心踩空了木梯,你会救我吗?”
甄玉棠是个诚实的姑娘,“不会。”
就她这细胳膊细腿的,没接着阮亭不说,她自己还会出意外。
阮亭也不生气,开怀的笑了一声,然后又道:“若是我与唐苒同时在木梯上,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救哪一个人?”
甄玉棠一脸无奈,若不是亲耳听到这句话,她都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阮亭嘴里说出来的。
不是只有女子才会问这样无聊的问题吗?一些姑娘患得患失,想要明白自己在心上人心里的位置,才会问这样的问题。
阮亭这是搞得哪一出?
“你怎么这么幼稚?阿芙都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阮亭一大早被灌的那几口醋还没咽下去,修长的手指敲了下石桌,声如脆玉,“闲着也是闲着,又无其他事情,你会选择救哪一个?”
甄玉棠逗着他,“阮亭,这么残忍的答案,你确定想要听我说出来?”
她肯定选择救唐苒,好姐妹如手足,不管什么时候都会陪着她,关心着她,像阮亭这样的狗男人,哪里会有唐苒重要。
看到阮亭抿成一条线的薄唇,甄玉棠有些不忍心,她清了下嗓子,“要不,你们俩先在木梯上多待一会儿?我去某个深山里面,随便找个山洞进去,偶得一秘笈,在里面待上几天,练一门绝世武功。出来后,我大义凛然一点,一手接一个,左手接着你,右手接着唐苒,行不行?”
怎么感觉她与阮亭身份调换了似的,前世时,她可从来没有问过阮亭这样的问题。
阮亭抿着的唇舒展开,眸里的笑意浓了些,哪怕知道甄玉棠是在逗他,可她能够有心思来逗他,他便觉得高兴。
其实,他刚才倒没有真的生气。他早就清楚,在甄玉棠的心里,阿芙肯定是排在第一位的,甄家和林家人,会排在第二位。她的那些好姐妹们,能排在第三位,至于他,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排在第四位。
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日,他能与阿芙一样,排在甄玉棠心里的第一位!
午时留了阮亭用膳,用膳后,唐苒向阮亭询问了一些学业上的问题,阮亭给了她不少建议,也指出了一些问题,哪怕只是粗粗指点几句,唐苒便有不少提升,明白了许多。
阮亭道:“有些书籍,于秋闱有益,我也用不上,待会儿我托小厮给你送过来。”
唐苒高兴极了,感激的道:“多谢。”
不仅是泰和县还有苏州府,甚至是苏省下面的所有府城,托关系找到阮亭,拿出几百两银子求阮亭指点的学子不在少数。
而阮亭能把用过的书籍以及记下的心得送给她,唐苒很是清楚,阮亭是看在甄玉棠的面子上,才会这样做的。
唐苒倒了茶,“阮亭,玉棠,你们两个对我颇多帮助,我以茶代酒,谢谢你们。”
甄玉棠盈盈一笑,“ 苒苒,那也是因为你值得我们帮助!”
目光又移到阮亭身上,甄玉棠看着他,眸色有些复杂。
阮亭对她的好、对她身边人的好,甄玉棠都能感受到,这一世,她欠阮亭的也不少。
午膳用过,阮亭自然没有借口继续留下去,他贪恋这座宅子里的温情,可这里,没有属于他的位置。
目光沉沉,阮亭盯着甄玉棠多看了几眼,并没说什么,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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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暮色降临,各家各户门前挂满了灯笼,张灯结彩,焕然一新。
樱桃还有灶房里的婆子准备了满满一大桌菜肴,她们正在摆膳,平时去街道上走了一趟,准备买些下酒菜,晚上的时候,好与其他几个小厮饮酒庆祝一番。
平时去到铺子,“掌柜的,还有什么下酒菜?”
铺子的掌柜姓周,“没什么东西了,你应该是最后一个客人,全都给你吧。”
平时应下来:“好。”
周掌柜的说起了闲话,“你是阮夫人身边的小厮吧?”
平时问道:“是,您怎么知道?”
“自从阮夫人般到这边来了,我见过你几次,脸熟。阮举人可是也住在这里?”
“姑爷?”平时觉得奇怪,“掌柜的,你是想问什么问题啊?”
“阮举人与王娘子断绝母子关系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阮举人离开了阮家,我就是担心他有没有去处。”
平时一下子愣在那里,“周掌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 周掌柜感叹道:“阮举人也是可怜人啊,摊上这样的亲娘和亲妹妹。我都没见过世上还有这样当娘的!王娘子把阮举人赶出阮家了,不认他当儿子了。我都替阮举人感到心寒,阮家人隔三差五惹事,都是阮举人在收拾烂摊子。就这样,王娘子还不知足,她不要阮举人当儿子,我要是能养出个阮举人这样的儿子,我立马跪下来给祖宗们磕头。”
平时神色严肃起来,“掌柜的,姑爷怎么就被赶出阮家了?”
“王娘子嫌弃阮举人帮理不帮亲,又嫌弃阮举人不中意,没能给她宝贝女儿说门好亲事。她就是这样的人,不讲理又刻薄,仗着阮举人,享受着荣华富贵,又闹着要把阮举人赶出阮家,还说,当初生下阮举人的时候,就应该把阮举人那个了。”
平时又问道:“掌柜的,您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周掌柜道:“不光我知道,大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前几天夜里,王娘子如厕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小心摔到茅坑里去了,吃了一嘴污秽东西。哎呀,身上那味儿熏人得很。”
“王娘子像是中了邪祟似的,非说这是阮举人造成的,说阮举人就是煞星,克阮秀才,又克阮娴,如今又祸害到她身上。还说阮举人没把阮夫人休了,是个不孝子,她还诅咒阮举人通不过会试,一辈子就这样了。”
“你说,王娘子摔到茅坑里去,和阮举人有什么关系?这不是胡扯的嘛!摊上这么一家子,对阮举人来说,早晚是个拖累。”
“周掌柜,不多说了,我先回去。”平时拿起油纸包,撒腿跑走了,急着把这件事情告诉甄玉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