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离的第七十五天
被阿芙这么一打趣, 甄玉棠没了睡意,她坐起身子, “ 好啊, 你都敢打趣姐姐了!”
阿芙哒哒跑过去,“姐姐,你就出去见一见姐夫吧。今天早上好冷啊, 我穿了厚厚的棉袄, 鼻子都被冻疼了,姐夫在外面站了那么久, 他一定很冷的。”
阿芙跟着阮亭读了一段时间的书, 与他亲近不少, 自然会心疼他。
甄玉棠刮了一下她的脸颊, “好吧。”
一出去屋子, 甄玉棠不禁打了个颤, 刺骨的寒意,肆意的钻进斗篷里,无孔不入, 她握紧了手里的暖炉。
还未到府门口, 远远的, 她就看到了阮亭的身影。
阮亭递过来一个食盒, “你爱喝万客来那家的糖粥, 里面有几份, 你给大伯母、二伯母也送去些。”
阮亭的锦氅和鬓发上带着些水汽, 正是寒冬腊月的时候,甄玉棠在外面才待了一会儿时间,就感受到了凉意。
而阮亭去到万客来, 再买份糖粥送到甄府, 至少要大半个时辰,他何苦呢?
等樱桃接过来食盒,甄玉棠道:“ 若是想吃糖粥,我让府上的小厮去买就是了,明天早上你不要过来了。”
听到这话,阮亭却未生气,深邃的眸子注视着甄玉棠,温声道:“可是我惹你烦了?”
寒意肆虐,一切都是冰冰凉凉的,许是在外面等的时间太久了,阮亭的眼睫上沾着水汽,静静的看着甄玉棠,一贯的冷峻不见,和阿芙受委屈了却忍着不出声的模样没差多少,很容易勾起甄玉棠的怜惜。
甄玉棠心里腹诽了一句,长那么好看干嘛呀!
她道:“不是你惹我烦了。你还要去县学授课,早上又寒凉,阮亭,有这么些时间,你好好休息才是。再说了,若不是你在府门口等着我,我还能多赖一会儿床呢。”
阮亭勾了下唇,“正是知道你畏冷,不愿起来用膳,我给你送来糖粥,这样一来,你不就起床了?”
好看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讶,甄玉棠盯着阮亭,原来每天早上他给她送东西过来,是为了督促她按时起床用膳。
腮帮子微微鼓了下,甄玉棠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要是肚子饿了,自然知道吃东西,再说了,偶尔一顿不用膳,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过阮亭也没说错,若不是每天早上阮亭都在门口等着她,她还真不愿意离开暖融融的被窝,更别提用膳了。像阮亭这么一大早就能起床的才是少数人。
目光落在甄玉棠的朱唇,阮亭又移过视线,“ 每到冬天,你就容易手脚冰凉,按时用膳,对身体有益。”
她爹娘还在的时候,也会这般督促她用朝食,在这一方面,阮亭固执的像是她的长辈一样。
虽然腹诽了一句,甄玉棠嘴角却不自禁微微扬起。
不过,阮亭怎么知道她每到冬天就会手脚冰凉,她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件事啊。
甄玉棠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我知道啦,我会按时用膳的。你就放心吧,不过,以后你还是不要过来了,太耽误你的时间了。”
阮亭的声音透着几分柔情,低低沉沉的,“你是我的夫人,给你送东西,怎会是耽误时间?”
一个个字像是落在了甄玉棠的心上,让人难以忽视。
甄玉棠心头一动,低声嘟囔着,“随你的便,我才不管你,你想来就来吧。”
拿到了食盒,临进府前,甄玉棠礼节性的问道:“你还未用膳吧,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
在甄玉棠的心里,依旧只是把他当成寻常的人看待,他不想把他对甄玉棠的关怀和喜欢,变成困扰她的负担,他也不是想要借此来获取甄玉棠的原谅。
“不了,你回去吧,外面冷。”
甄玉棠“嗯”了一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府。
她本想着,阮亭做这些事情,是想要讨好她,让她早点回去阮家。
可出乎甄玉棠的意料,阮亭每天早上都过来,却没有进来甄府一次,并不是为了获得她的原谅,也不是要把她接回阮家。
好像,阮亭只是单纯的想要给她送吃食,想要来看她一眼。
*
王娘子消停了几天,日日夜夜心里挂念着阮娴,这一天,她急匆匆去到庄子上,“娴儿呢,我要进去见娴儿。”
庄子上的管事出来,“老夫人,少爷有过吩咐,不得让外人见阮娴小姐一面,您来了也是这样。”
王娘子撒起泼来,“我是阮娴的亲娘,哪里是外人,你们让开,我要进去看我的娴儿。”
那管事油盐不进,“老夫人,这是少爷的吩咐,小的们也是听令行事,还望您谅解。”
王娘子气的够呛,不管她怎么撒泼,那管事的就是不松口,王娘子白白喝了一肚子冷风。
王娘子无可奈何,“ 你把这些衣裙、被褥和糕点给阮娴送去,总可以了吧?”
“自是可以。”管事的把东西接过来。
王娘子直直盯着庄子的大门,不停的抹着泪,哪还有面对甄玉棠时候的趾高气扬,她苦命的娴儿啊,不知在庄子里受了多少的苦。
一墙之隔,庄子里的阮娴也在哭天抹泪。
阮亭把她送到城郊的庄子,除了一些下人,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来把她接回去。她巴巴的盼着王娘子把她接回家,可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她还是被关在庄子里。
天气那么冷,庄子上连炭火都没有,只能烧火盆子取暖。这些下人也都是些老油条,不会任由她无理取闹。
每天晚上,听着外面呼啸风声,她又冷又害怕,抱着身子瑟瑟发抖的躲在被子里。
她想要出去,想要回到阮家,想要过上以前那样享福的日子。
她知道错了,也知道害怕了,不会再去招惹甄玉棠,只要阮亭可以把她放出去。
管事的敲了敲门,“阮娴小姐,老夫人来看您了。”
阮娴双眼蓦然瞪大,赶紧跑过去打开门,期盼又激动,“我娘是不是来接我回去的?”
那管事看她一眼,眼里带着几分轻蔑,“老夫人给您送了些平常用的东西,您还是安心待在庄子上吧,等您从庄子上出嫁了,自然就能离开庄子。”
如坠冰窟,阮娴满心满眼的欢喜一下子落空,她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地面上刺骨的寒意透过衣裙,传到她的身上。
王娘子不能把她带回去,她只能留在庄子上直到出嫁。这样一来,不仅她的名声全毁。等嫁去赵家,她也会被赵家人指指点点。
她虽明面上称呼阮亭一声大哥,可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亲哥哥看待,总是当着王娘子的面,离间他们母子俩的感情。
在她心里,阮亭不过是个读书人,她是阮亭的亲妹妹,哪怕她做出再怎么过分的事情,阮亭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万万没有想到,阮亭会为了甄玉棠,把她关在庄子里,把她赶出阮家。
地面的冷意传来,让她的骨头都冻着了,阮娴身子一个劲的打着颤,一方面是冷,一方面是害怕。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她一定不会偷拿甄玉棠东西,也不会得罪阮亭与甄玉棠。
一转眼半个月时间过去,阮娴从庄子上出嫁。
阮娴是阮亭的亲妹妹,她的亲事本该会十分热闹,可她接二连三做的那些丑事被传出去,又是从庄子上出嫁的,成亲那天,可谓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宾客没有多少,嫁妆也称不上多么丰厚。
虽然甄玉棠是她的长嫂,却没有为她添妆,也没有参加她的婚宴,甄家人亦是如此,权当没有这回事。
阮亭给她备了一份嫁妆,同样没有在成亲宴席上露面。
赵鹏并非良配,可阮娴鬼迷心窍,偷偷摸摸和赵鹏厮混在一起,还和王娘子合起伙来瞒着他,应下了与赵家的亲事。
既如此,阮娴的事情,便与他无关。
韩晚过来寻甄玉棠,她的爹爹与赵家有生意上的来往。
她咬了口冬枣,“我本来不打算去赵家观礼的,不过阮娴那么让人恶心,我还是想去看一看好戏。按理说,宾客应该不会少到哪里去,可是,你夫君不露面,他都表明态度了,那些人也只是送去些东西,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韩晚幸灾乐祸笑起来,“亏赵鹏的爹爹特意把万客来的厨子请去了,结果连一半的桌子都没坐满,你不知道,赵家人当场脸都青了,赵鹏脸色很难看,赵鹏的娘也是拉着一张脸。赵家那个老夫人可不是吃素的,和王娘子有得一拼。听说,阮娴那天,她那个婆母根本就没去新房看她一眼,她这次可没有好果子吃了。”
甄玉棠摇头轻笑了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王娘子这样对过她,最后报应都落在她女儿身上了,阮娴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韩晚又道:“玉棠,我看阮亭也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虽然他娘和他妹妹确实令人恶心了点,不过他的表现还是挺不错的。如今阮娴也出嫁了,你是要回去阮家,还是有什么打算?”
甄玉棠轻声道:“我名下有一座二进的宅子,在县城北边,马上就修缮好了,赶在过年前,我搬进去。阮家,我是不会再回去了。”
韩晚很是惊讶,呆呆的看了她一会儿,最后道:“ 你比我聪明,你有什么打算,肯定是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我是你的好姐妹,我就不劝你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也是,阮娴虽然嫁人了,可王娘子还在阮家,她毕竟是长辈,你与阮亭也总不能把她赶出去。天天对着那一张老脸,刻薄又不讲理,估计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你不回去阮家,再正确不过了。等我与李远成亲后,要是他敢欺负我,我也要像你一样,搬出去自己住。”
甄玉棠好笑的看着她,“还没嫁给李远,你就惦记着与他成亲了?”
虽甄玉棠只见过李远一面,可看韩晚的表现,李远是她的良配。
韩晚与严良在一起的时候,一颗心贴到她身上,每日念着严良,可他对甄玉棠提起严良的时候,却总是担忧大过快乐。
然而她与李远在一起,韩晚整个人放松又轻快,嘴角的笑意都没有下去过。
甄玉棠很高兴,她的好姐妹找到了可以陪着她走下去的另一半。
再有几天就是除夕,甄玉棠决定赶在这几天搬去那座二进的宅子。
她带着阿芙,坐上马车,去检查宅子修缮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好提前准备周全。
这座宅子附近有不少商铺,恰好,王娘子与阮娴今个也来这里买东西。
阮娴在庄子上吃了那么多的苦,嫁进去赵家后,阮娴的婆母让她每天早上去请安,中午准备一家人的膳食,还不能坐下用膳,要伺候着婆母进食。
阮娴有哪一点做的不妥当,赵家夫人沉着一张脸,毫不客气的训斥她。
赵鹏也是个靠不住的,府上有不少通房。
王娘子心疼阮娴,好好的姑娘,嫁过去才几天时间,浑身没有了精气神,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得拉着她出来逛街,好贴补她些东西。
甄玉棠在院子里,和樱桃商量着需要添置的东西,阿芙拿着几个铜板,一个人跑到宅子的门口,门口有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她想要买一串糖葫芦。
阮娴眼尖的看到了阿芙,“娘,这不是甄玉棠的妹妹吗?”
王娘子顺着看过去,“她怎么在这儿?看来甄玉棠也在这儿。”
看到阿芙,王娘子心里的火气窜上来,当初她就应该死活不同意让甄玉棠嫁进阮家,不然她的宝贝女儿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拿捏不了甄玉棠,难不成还对付不了阿芙一个小丫头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