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薨

  “不, 不会的!”康熙摇头:“区区小恙而已,皇额娘好生将养, 很快就能好起来的。等您八十、九十、一百岁的万寿上, 儿子都给您跳蟒式舞,为您祈福。”
  皇太后微笑点头:“好!那咱们可说好了,不许召宁楚格进宫, 也不许任何人给她递信儿。”
  “孩子不容易, 丁点大就开始为大清繁荣献策出力。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可没少付出。可算寻到了如意郎君, 有了自己的幸福小家。哀家不愿因自己之故打扰她。”
  “尤其她这胎艰难, 容不得半点差池……”
  太后顿了顿, 就着康熙的手喝了点蜜水, 才继续道:“哀家虽不得先帝欢心, 却也兢兢业业数十年。一直履行着满蒙联姻的责任, 对得起大清、对得起科尔沁。”
  “是!”康熙郑重点头:“皇额娘入宫六十几载,可谓劳苦功高。朕与大清,都不敢忘记您的奉献。”
  太后勾唇:“既如此, 玄烨就答应哀家。别去打扰宁楚格, 别让那好孩子因为哀家有任何的不妥当。不然的话, 哀家便是于九泉之下也心难安。”
  话都说到这儿, 康熙还能怎样?
  只能躬身行礼:“皇额娘放心, 宁楚格又非杏林中人。便让她来, 也是整治些个药膳, 起个辅助作用。但皇额娘您慈爱,不舍得她往来奔波 ,儿子又怎敢不从?”
  “皇上做事, 哀家一向是放心的。朝中忙碌, 你快去忙吧。哀家这边仆婢如云,样样妥当,无须惦念……”
  太后病中,精神渐渐不济。说到最后处,竟已经昏昏欲睡起来。
  康熙为她掖了掖被角,才紧锁着眉头往外间寻伺候的太医说话。答案还是那么个答案,太后年事已高,五脏都愈见衰弱。一点点的小症候,都能引发大不妥。
  用药上,更是不好斟酌。
  量少无济于事,药量大了又必然会伤及肝肾。而太后年高体弱,经不住任何的风吹草动。所以他们才想着让公主制药膳,佐以太医的针灸。以期在对太后娘娘凤体伤害最小的前提下,将病给治好……
  康熙微微颔首:“此法可行,着尔等开出药膳方,与御膳房共同署理。再择针灸国手,悉心与太后治病。”
  诸太医等面有难色:“非是臣等不尽心竭力,实在学艺不精,不如公主者多矣。”
  “前次万岁中风,亦多赖公主。”
  所以公主什么水平,您最是心知肚明的啊,皇上!
  康熙沉吟,众太医还当有希望,忙七嘴八舌劝:“万岁爷明鉴啊,公主在厨艺尤其是药膳一道上,实在冠绝群伦,无人能出其右。”
  “是是是,公主对于火候等的把握,简直妙到毫巅,最能激发药性。”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
  “药补不如食补啊……”
  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太后这病就得宁楚格来,否则必然回天乏术般。听得康熙心头一阵火起:“感情朕高官厚禄养着的一众太医,加起来还不如一介女流?”
  眼看众人要点头,来个自愧不如,康熙又一句朝廷不养无用之官。
  尸位素餐的也好,德不配位的也罢。
  都欠被发配到岭南种地,往边塞戍边。或者全家一道,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顿时,众人瞠目。一个个的,好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鸡。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刚刚还力荐固伦福襄公主的他们齐齐改了口风。
  都说自己虽然学艺不精,但愿意尽力一试。好生诊治太后,让她老人家早日康复。
  这个时候,一个个倒是想起来宁楚格尚在孕中,妊娠反应剧烈。
  吃什么吐什么,都快到了卧床养胎的地步。自顾尚且不暇,哪来的余力进宫呢?
  诚然,若是万岁爷降旨,她但凡还有口气就必须得来。但来不来与能不能起到作用,可是两回事。
  身体健康的固伦公主自然是背锅的上好人选,但妊娠中,反应激烈的公主但凡能来,就已经是无上孝心。
  便有什么,谁又能,又舍得怪罪于她呢?
  倒是如此提议的他们会被皇上、雍亲王府、诸位王爷与额驸跟张家记住,甚至记恨上……
  多得不偿失呢?
  终于算明白了这其中的小账后,众太医们再也不提公主如何如何高明,有她出手,必然事半功倍的话了。
  而是齐心协力,大家一起想法子。为了不去岭南或者边塞,一个个的可努力。
  不消几日,太后的病情就平缓了许多。她老人家还没少得意洋洋地跟康熙炫耀:“看吧?哀家就说,偌大个太医院,怎么可能真拿这点小病小痛束手无策?不过吃准了皇上孝顺,宁楚格那孩子仁善。”
  “是是是。”康熙笑言:“皇额娘说得是,那起子奴才实在狡诈。若非有您提醒,儿子还险些上当,做了狠心玛法。”
  “现在方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俗语确有其道理。您可得好好的,多帮儿子操持些年。”
  虽然康熙非太后所出,但太后十四岁入宫,做了他六十几年嫡母。
  数十年相处下来,母子感情也是颇深。
  太后笑:“既如此,就让太皇太后再等等。我啊,再多看玄烨几年蟒式舞!””
  相视一笑间,都以为太后这劫算是过去了。
  终于缓解孕吐,恢复正常饮食即被告知的宁楚格匆匆进宫。一进了宁寿宫,就双膝一弯直接跪下:“不孝重孙女,来给乌库妈妈请安了。”
  太后赶紧唤人将她扶起来:“瞒着你啊,就是怕你跟着着急上火的再动了胎气。再不擦擦眼泪,岂不是白费了哀家一番苦心?”
  宁楚格胡乱抹了两把泪:“重孙女这不也是关心您、惦念着您么?一直以来,您对重孙女都千般宠爱,万般惦念的。偏重孙女能为您做的,却少之又少。”
  “天幸您此番无恙,否则的话,我这心里头……这,这得多愧疚啊?”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笑得一脸慈爱:“傻孩子,你愧疚个什么呢?你就是擅长点厨艺,又非太医。便是,也治病,治不了命啊!生老病死事,但凡是人便无可避免。”
  “哀家已经七十有七,便有所不测,也是喜丧。”
  “你们这班孩子们且不必以为意,只安安生生地过好自己的日子。有力的帮衬你们皇玛法,多为他分忧、为朝廷尽力。无力的也都安安分分,少给他添罗乱,哀家便放心了……”
  这交代遗言似的语气,听在宁楚格的耳朵里就好一阵的大不祥。趁着给老人家奉茶的功夫悄悄探了探脉,她才刚散开的脉悄悄又聚起了小山峰。
  倒是太后特别看得开:“戏文里头,昭烈皇帝给诸葛丞相留遗诏,上头不就有人过三十,不称夭寿的话?哀家今年都七十有七了,比古稀还多了七载。”
  “虽向不受先帝所喜,还差点儿被他废了给董鄂氏腾地儿。可熬过了那几年后,一直顺风顺水。”
  “太皇太后慈爱,孝康章皇后慈和,皇上也是一等一的孝顺,还有亲妹淑惠太妃作伴。居太后之位至今五十七年,搬过新宫,下过江南、屡往塞外、五台山。”
  “还养了温宪跟胤祺两个好孩子,得了你这个丫头的缘法。用了许多不曾用过的美食,见了太多不曾见过的光景。便熬不过这遭,心也无所憾了。”
  几句话,说得孕中本就多思的宁楚格泪如雨下。
  出了宁寿宫,双眼还红红的。
  可把前来请安的五阿哥胤祺给吓得:“大侄女,你这……可是太后有什么不妥?”
  宁楚格摇头:“五叔别误会,乌库妈妈这会子还好。只是她毕竟年事已高,身体各脏器都老化虚弱,实在经不住任何的病痛折磨。五叔若有闲暇,便多陪陪她老人家吧!”
  话都说到这,胤祺便是没有闲暇,也得挤出闲暇来啊。
  虽则自小被送到太后身边,算是从根子上绝了他即位的可能。但同样的,因为太后之故。他可以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尽情地咸鱼,而不用担心任何好事儿会落下他。
  而且太后仁善,从不阻止他与额娘见面。
  同样养着四哥的佟佳皇后,却整整数年未让他知道自己另有生母。相比之下,他的童年可幸福了太多太多,母子情分也分毫没受影响。打从老九转了性子后,手足之情都深厚了好多。
  这一切不说都是太后之功,她老人家也功不可没。
  深深感激的恒亲王立马拖家带口地来陪伴太后,紧随其后的就是和硕温宪公主跟她的孩子们。
  两个小辈都这么积极,各宫妃嫔自然也不能落后。素日里半月才有那么一次的宁寿宫请安,马上变成了天天见。太后愿不愿意拨冗一见不要紧,只要她们的孝心能传到皇上耳朵里。
  结果康熙震怒,将一帮借太后刷自己贤孝名声之辈骂了个狗血淋头。
  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就把人撵走。并勒令佟贵妃严加管教,再不可让此等事情发生。让些个不知所谓的人,扰了太后清净。
  有被影射到的贵妃佟佳氏:……
  只能温温柔柔福身:“是,是妾身思虑不周,还请皇上赎罪。回头定然严格把关,再不让闲杂人等搅扰太后。”
  康熙点头:“就该这样。一个个的素日里不见多孝顺,这会子倒是有心了?呵!快远着些吧。”
  贵妃娘娘嘴角的笑容越发牵强,倒是太后终于解脱了般长舒了口气:“哀家知道妃嫔们都是一片孝心,但我这大病初愈实在乏得慌,无力面见。”
  “皇上事忙,贵妃与四妃也都各有一摊子事儿。宁楚格才好了点儿,可不许再多奔波。你们啊,都该回回,只留下老五家的跟温宪陪着哀家便可。”
  众人还待争取一二,太后却已经合眼挥手了。
  宁楚格瞠目:“重孙女还待给乌库妈妈整治些药膳,您竟然不给机会?”
  太后微微咽了咽口水,却也还坚定摇头:“不给,不给!现在天大地大,都没有你腹中的娃娃大。等你顺利诞下孩子,哀家想使唤你做多少药膳没有?”
  “是是是,可不正是这么个理儿么?”温宪公主笑着接话:“好侄女的一番孝心,你乌库妈妈自然知道并深深感动。只你如今有孕在身,这胎还挺折腾,哪个舍得你这般辛劳啊?”
  太后微笑点头,特别认可温宪的说法。并对她主动请缨,决定按着大侄女的方子给玛嬷做药膳的行为大感欣慰。
  每每对着她那只能算是尚可的厨艺夸了又夸:“哀家一手拉扯大的茉雅奇啊,就是聪慧、大方又孝顺。不但作得了诗文,还挥得动锅铲。哀家瞧着这手艺啊,比宁楚格都犹有过之!”
  那一脸肯定的样子,让温宪公主特别轻易就想起自己幼时绣得那肥鸭子似的鸳鸯。也是这样被皇玛嬷夸了又夸,让她误以为自己的绣艺冠绝天下。
  结果被真正心灵手巧的三姐姐给笑的……
  事隔经年,温宪还记忆犹新。
  可那么好的皇玛嬷却……
  温宪低头,不敢让自己的泪眼被太后瞧见。只虔诚祈求上苍,让皇玛嬷能再多享几年福。
  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十一月中,骤雪突降,滴水成冰。
  被重点保护,红箩炭日夜不停之下,太后还是受了些风寒。原本就没太好利索的病情越发急转直下,竭太医院上下所有国手之力,也只是让她少了些许痛楚,多拖延了些许时日。
  待到进了腊月里,太后病情甚笃。莫说温宪的厨艺,便是宁楚格亲自下厨,也不能让太后多用哪怕一口了!
  康熙心忧太后,以至于圣体不安。数日功夫便瘦了不少,还添了脚疼的毛病。生怕太后有个什么闪失,无法全礼节、尽孝道。
  惹百官忧心,齐齐跪劝。
  言说皇上数十年如一日地晨昏定省,问寝视膳,从未间断。尧舜以后,唯吾皇而已……
  好一通溢美之词后,方才言说皇上年事已高,且又抱恙。恳请从礼记居丧之制,万万保重龙体。毕竟您这一身,关系宗庙社稷、四海苍生。
  言辞不可说不恳切,态度不能说不真诚。
  然康熙悲痛万分,并不肯听。硬是带病坚持探望,从腊月初四日到初六皇太后薨,就在苍震门附近设帷幄居住。
  期间恒亲王,也就是自幼抚育在宁寿宫的五阿哥胤祺请他回宫休息,言说太后事尽可交托于他。却被康熙怒斥:“朕在,如何用你代理?朕必尽礼节孝道!”
  诸皇子与文武大臣们苦劝不止,却无丁点效果。
  胤禛无奈,只能让爱女进宫一试。
  宁楚格情知皇玛法跟乌库妈妈六十余年母子情谊,绝不是等闲可劝。所以她也不劝,而是挺着近五个月的孕肚下厨做了款安神养身的药膳。双手端到他面前。
  “皇玛法至孝,孙女不会劝,也不敢劝。只希望您能为苍生、为天下,也为乌库妈妈保重龙体。”
  “孙女也是当了额娘的人,最是明白做额娘的心情。真的自己吃尽天下苦,也不愿孩子有分毫差池。您虽非乌库妈妈亲生,但一甲子的相依相伴让孙女有理由相信。她待您的心,丝毫不下于亲生,甚至犹有过之。”
  “哪怕为了她老人家能安心与太皇太后团聚呢,您也好好用膳,好好休息好不好?孙女怕……”
  说到最后,宁楚格这泪便如雨点般纷纷扬扬而下。
  可把康熙给心疼的:“好孩子莫哭,皇玛法喝,喝就是了。回头你把方子留在御膳房,让御厨做好送来吧。都五个来月了,怎么这么不知道保重自己?”
  “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让朕如何心安?”
  宁楚格破涕为笑:“孙女相信,若乌库妈妈这会子还能言语自如,也一定这般说您。”
  康熙想想十月里娘俩的谈话,便也摇头失笑:“你这丫头,还说不劝朕?字字句句间,哪一点不是让朕保重?”
  “那,那是发自肺腑的惦念。你说是不是啊,玥玥!”宁楚格拉了拉爱女的小手,希望她当一个优秀的灭火队员,救亲娘于水火。
  才一岁半的小家伙却聪明得紧,闻言蹒跚着小脚步往康熙面前凑:“玛玛,饭饭,不饿!觉觉,精神,不黑!”
  为防康熙不懂她言中之意,小家伙还特特指了指自己的眼下。
  与自己肖似的小脸上,带着满满纯真的关切。如同汩汩的暖流,融化了冬日寒冰。让康熙这些日子以来的疲惫焦灼一扫而空:“好,听咱们玥玥的,玛玛好生用膳休息,再不黑黑。”
  “你先陪额娘回去,等玛玛不忙了再接你回宫好不好?”
  小家伙眉头轻皱,伸出肉乎乎还带着小窝窝的手:“勾勾?”
  康熙:???
  宁楚格讲解、示范并见证了爷俩的勾手指约定,带着小永玥去了趟御膳房。将早就准备好的十余道药膳方子交给御膳房总管,对方感激连连,差点喜极而泣。
  堂堂御膳房,倒也不至于真就少了公主这几张药膳方子。
  缺的,是公主这块金字招牌啊!
  自从太后病情危重后,皇上便心急如焚,茶饭不思。短短数日,足足瘦了一圈儿。左右伺候的,又哪个有好果子吃了?每日里绞尽脑汁想菜色,却难得皇上动一下尊筷。
  御膳房总管急到头秃,宁楚格这方子于他来说无异于久旱之下的及时雨。
  按方烹制后,亲手呈到君前:“奴才一步步,按着公主所留方子精制,万岁爷试试可还合胃口?公主说了,若是您用着不满,必然是奴才手艺不精。还得她进宫,亲自做与您。”
  这,这简直是甜蜜的小威胁啊!
  透过这只言片语,康熙都能想出孙女那狡黠的模样。遂就算再如何没胃口,也还是勉强自己用了一碗。再怎么睡不着,也时不时闭目养养。
  腊月初六日酉时,仁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薨,享年七十七岁。
  今上大恸,不顾群臣劝阻行割辫礼,换了白布孝服。伏地大哭,哀痛不止。诸皇子等跪劝,言说皇上年事已高,且身有疾,切不可哀痛过甚。求以社稷苍生为念,请节哀暂回调养。
  再三再四恳求,康熙却仍然不听。坚持去看了太后梓宫安设,亲行祭奠。
  又被近侍群臣等反复恳请,才回了苍震门。自此后直到发引,康熙但觉身体好些就往宁寿宫拜谒大行皇后梓宫,痛哭不止。
  从初七日起,宗室皇亲文武大臣与八旗二品以上官员妻俱聚集举哀。
  按制,宁楚格作为曾孙女又是固伦公主位分,当一日三举哀。待到皇太后发引之时,还应随班行礼举哀。
  但太后生前自知不祥,特特留下懿旨。
  言说自己一生笃信佛学,蝼蚁尚不忍伤害,何况后辈子孙乎?固伦福襄公主素来孝顺,颇得吾心。吾若撒手人寰,其必然哀痛无比。然重孙女孝顺,乌库妈妈亦慈。
  断不舍其数九寒冬之日,身怀六甲时,为吾过多伤毁。特命留于帝侧,悉心陪伴照顾圣躬。
  皇上无恙,才是社稷之福,是吾之所乐见……
  起初宁楚格还愣,待到听完懿旨后却忍不住泪落如雨。便被众人等再劝,也每日必往梓宫前致哀一次。然后再往苍震门,‘奉命伺候今上’。
  两天下来,好孙女都像是失了水的娇花,康熙哪儿还舍得她劳动半分?
  只督促她好生用膳,按时休息,莫为一己哀思让太后九泉不宁。十七日发引完,就撵她赶紧回公主府。宁楚格只拿太后懿旨说事儿,非要奉命照顾皇玛法。
  爷孙两个谁都不肯妥协,无奈何间,康熙只能让下头的人把相关准备作得充分些,再充分些。
  千万莫冷着、委屈着公主跟她腹中胎儿。
  从初七日一直到次年正月初二,宁楚格硬生生在苍震门随扈了近一个月。直到初三日,爷孙俩从东华门出朝阳门,谒大行皇太后梓宫前行了满月祭礼,又回苍震门住了一夜。
  初四日,才回到宫中。此时,宁楚格已经快有六个月身孕。依仗着她身体素来康健,才只是清瘦了些。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康熙的龙体也恢复大半。只到底年事已高,又经历大恸,精神面貌等瞧着不如以往。于是乎,五十七年甫一开印,就有人请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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