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个脑子
灵寂看到了司繁星和自己的师弟, 差点儿要被愤怒冲昏的头脑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他又看了一眼那高耸的圣佛舍利塔，而后直接转身向着司繁星那边走去。
“佛子师兄, 我们不进塔吗？”
一个年龄稍小的佛修少年开口疑问。
灵寂摇了摇头：“此时不宜贸然进入塔中。白日是我疏忽了, 我亲来此地即便八百金刚罗汉在镇守佛塔，也总该有一位统领罗汉前来同我们见面的。可直到现在，我本人已经来到塔前, 塔中罗汉却毫无反应。”
“这不应该。”
“还是先问明些情况再看罢。”
这些佛修还想询问灵寂到底向谁问明情况, 结果转头也看到了套着纱衣的司繁星两人。
灵山当下就是一声怒喝：“飞天双侠！快放了我们灵邵师弟！！”
然后他便直接飞身跃向司繁星和莫不闻了。
司繁星对这个喜欢教训她的大和尚可不怎么喜欢，加上这里又不是说话之地, 当下就对莫不闻使了个眼色。
莫不闻伸出被纱衣盖住的手非常挑衅的对着灵山招了招, 然后直接提着灵邵拉着司繁星跑了。
灵山愤怒地在后面追。
灵寂领着其他师兄弟有些无奈的在后面跟。
司繁星和莫不闻很快就领着这群大和尚跑到了无悲城内的一个无人小院中。
等这一群光头哗啦啦地进到院子里后, 莫不闻直接掐出一个法决, 无声的屏蔽之界就搭好了。
然后, 在灵山已经准备怒目攻击的时候, 司繁星总算是扯掉了她身上的纱衣。
虽然这雪丝纱衣透气轻薄高防御、外人还无法透过纱衣看到他们的真面目。但是吧，穿着纱衣的他们两个实在是有点儿像夜里的阿飘。
比丘尼都还露个脸呢，这纱衣能把全身都给罩住。
同时灵寂还直接抬手挡下了灵山, 等灵山看到司繁星的脸的时候, 双眼瞪的和铜铃差不多大。
“你你你！怎么是你们二人？！你们为什么要劫持我们师弟？”
司繁星看了他的光头好几眼, 直把灵山看得颇为不自在, 才感叹了一声：“怎么都是光头, 你的脑袋却不如别人的亮呢？”
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灵山：“？”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莫不闻却在这时候嗤笑一声：“你们这师弟能卖很多灵石还是能换一个灵宝？也值得我们劫持他？”
这样说着莫不闻就把昏迷的灵邵扔向灵山和灵寂, 灵山慌忙接住人后, 灵寂才双手合十对着莫不闻弯腰：“多谢莫师弟救我师弟一命。”
莫不闻却对着灵寂呵呵冷笑了一声。
然后，灵寂就又有点毛了——他仿佛又看到了莫不闻周身那的可怕的滔天魔煞之气。
不过，很快这气息就没了。
司繁星用胳膊肘捅了捅莫不闻, “好好说话！”
莫不闻才啧了一声, 脸上恢复了假笑：“佛子不必客气，都是各派师兄弟，守望相助是应当的。”
灵寂：“……”果然应该让繁星师妹呆在莫师弟身边才行。
灵寂很快收敛了心神郑重了神色：“既然师弟师妹们就是飞天双侠，那你们能告诉我们，你们发现了什么吗？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或许无悲城就要出大事了。”
司繁星和莫不闻对视一眼，就把明心塔地下大殿和秦盛大宅地下通道的事情说了。
当然司繁星还直接拿出了留影石给灵寂和众佛僧看了地下通道的累累白骨以及地下大殿那数百人被黑色莲台以及藤蔓缠绕控制的景象。
如此触目惊心的画面让众僧都倒抽一口凉气，其中脾气最火爆的灵山更是一拳打在了地上，把土地打出了一个小坑。
“这无悲城主简直道行逆施，丧心病狂！他怎敢如此？！”
然而秦厉风就这样做了。
灵寂微微合眼，再挣开时便是一片肃然。
“秦厉风此人已入魔。且……志在圣佛舍利。”
灵山众僧都是一惊。
司繁星和莫不闻却是表情没变，眼中反而带上了一丝赞赏。
显然，灵寂虽然震惊，却很快就想明白了秦厉风建造无悲三塔用魔气魔化侵染圣佛舍利的目的。
他倒也并不慌乱，只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司繁星和莫不闻两人，最终目光定在莫不闻身上，直接开口询问：
“莫师弟可有破解之法？”
虽然莫不闻表面上所展现的实力只是筑基八层，但无论是他的学识还是他隐藏起来的那一部分过往，都在显示他并非寻常之人。
莫不闻看着灵寂这光头秃驴的样子就不高兴，他忽然缓缓的扬起眉毛，露出一丝有些邪气地笑：“我有破解之法。但，为何要告诉你？”
只要一想起千年之前万昭佛寺的那群老秃驴是如何对待他、如何从他手中得到圣舍利的，他就想把所有的秃驴都给一掌拍死。为何还要帮他们？
灵寂：“……”啊。
莫师弟又犯病了。
灵寂几乎是叹息着看向司繁星，司繁星也叹息着举起了手中的二胡。
莫不闻：“……啧。”
“既然是无悲三塔在影响圣佛舍利，那便毁掉三塔。”
“不过秦厉风定然不会让我们破坏他的计划，最好能同时毁掉剩下两座塔的邪魔转换来源。”
“到了那时，无悲三塔皆毁，无论秦厉风想要做什么都有了破绽。而只要有破绽，就有转还的余地。”
“只是剩下的时间不多，明日之内我们一定要把三塔下的魔物清理掉。而后才能和秦厉风放手一搏。”
莫不闻说到这里忽然看向灵寂，“圣佛舍利是你们佛家圣物，你又是佛子，想来若是舍利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你应当也有收回舍利的方法。”
“比起那些，今夜佛子最好去看看八百金刚罗汉，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应当全都被魔气浸染了，此时怕也是处在混沌之中而不自知。”
“不过去的时候佛子还须小心，那里此时怕是还有些其他的人。”
灵寂倏然抬头，莫不闻安静地和他对视。
而后，灵寂再次对着莫不闻躬身一礼：“多谢莫兄提醒。只是既然知道同门有难，我等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明日我们会去无悲三塔的，今日就先去舍利塔罢。”
灵寂说完便和其他佛修一同离开了。
直到他们离开的时候，莫不闻面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
只是，当他们的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时。莫不闻的神色忽然就变了。
他轻轻的用中指点压着眉心，略微遮挡住深邃的眼眸，缓缓地露出一丝极为狰狞的笑意。
然后，他忽然被司繁星拉下了手，司繁星的双眼和他直直的对上：“你在笑什么？”
莫不闻轻轻的收回手。“我哪有笑？我只是在担忧而已。”
司繁星才不信他的鬼话。
因为就在刚刚，她又看见了那一身褐色血衣的莫不闻。
“你的那个破解之法，真的能够破掉秦厉风的计划吗？”
司繁星又问莫不闻。
莫不闻转头看着她，面上的神色毫无破绽：“这我怎么能肯定呢？我只是确定三塔对于秦厉风的计划很重要，破掉三塔的魔气转换，多少也能让圣佛舍利多些喘息的时间吧。”
莫不闻说到这里远远的转头看着那夜色中明亮圣洁的白塔，轻轻道：“师姐放心，秦厉风最终只有一个结局。就算他算计的再多，圣佛舍利本就不是他的，他最终也是徒劳。”
“师姐放心，秦厉风不会是最后的赢家。”
“明日我们再去把剩下的两座无悲塔毁掉，就行了。”
司繁星看着遥望圣佛舍利塔的莫不闻静默了起来。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清玄门乐修，那她或许根本无法发现莫不闻的异常。
可惜她不是。
她知道那圣佛舍利塔下还镇压着一个天魔分魂，她还知道那天魔分魂想和灵寂以及司满月抢夺圣佛舍利，最后却被司满月和灵寂联手灭掉了。
所以，从刚刚开始莫不闻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了另外的一个意思。
而她很恰好的，都能明白——
“师姐放心，秦厉风不会是最后的赢家。”
最后的赢家会是你还是那个天魔分魂？
“明日我们再去把剩下的两座无悲塔毁掉，就行了。”
明日我们再去把剩下的两座无悲塔毁掉，就能放出天魔分魂了吗？
那，城中百姓该要如何呢？
那些会被天魔分魂吞噬的修者，又该要如何呢？
以及，那个被镇压在圣佛舍利塔塔底的天魔分魂，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司繁星沉默着没有说话，她的思绪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纠结、疑惑、混乱。
这实在是个很操蛋的问题——
如果你很有好感的师弟其实是个杀人无数的大魔头，你是帮师弟呢，还是去帮灭魔的死对头姐姐呢？
司繁星想，真想把他们一锅端了。集体送走。
但偏偏不能。
而在莫不闻静静地抬头看着圣佛舍利塔的时候，在那圣洁的佛塔的最黑暗不见底的深处，有一个血衣长发的神魂缓缓抬起了头，而后睁开了那双眼角还带着血迹的赤红双瞳。
他忽地露出一个森然的笑。
“啊……”
“千年不见。”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