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卓露在失声喊出简教授三个字的下一秒钟就回过神来, 懊恼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她在干什么,和男朋友缩手缩脚地悄悄退出去不好吗, 看见学校里的教授穿得萌萌的和儿子互动, 默默拍个照围观留念就算了,竟然还招呼出声来,这是在自寻死路啊!!
  卓露心里的小人疯狂到处狂奔, 带着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祈祷商场里声音嘈杂, 简升没能听到。她念经一样一个劲地脑内复读,几秒钟后惊恐地发现为时已晚, 简升显然已经听到了, 抱着儿子一起转过头来看她。
  一起看过来的还有之前见过一面的师母, 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好奇。
  她是在好奇世界上怎么有这样傻的女大学生吧?卓露绝望地想。
  直男张峰对她的心理所动一无所觉, 见简升看过来, 自然地抬起手和教授打了个招呼。简升也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而后抱着儿子,走了过来。
  ……走了过来?!
  卓露一把抓住了男朋友的胳膊,陷入了现在转身就跑会不会被教授记得更久的纠结中。
  简升抱着儿子, 表情和语气都很温和地问他们:“你们两个是本市人?离开学还有小半个月, 没想到现在就能碰见你们。”
  “没有, 我们两个家离得还挺远的。”张峰有问有答, 挠了挠头说, “提前回来是……我们两个都打算考研, 这不开学就大三了吗, 感觉也应该开始准备起来了。”
  “稍微有点早,复习到后面可能会泄力,不过有周全的计划也没什么大问题。”简升颔首, 对他们的提前返校理由表示理解, “研究生想考哪里,本校还是出国?”
  明大就是国内顶尖的一流学府,数学系也是明大的传统优势院系。老中青三代都有杰出人才坐镇,传承发展相当良性,有这个底气做明大学子国内读研的最优选择。
  “我们两个都是想本校保研的。”张峰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明大的本校保研竞争不算小,他和卓露的成绩都游荡在保研线边缘,稍微懈怠一点,分分钟被其他竞争者淘汰掉。
  “有倾向的研究生导师吗?”简升问。
  被他这么一问,张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有点不好意思当着简升的面说想做他的学生。毕竟也不算是什么系里的大神牛人,想要肖想抢手的简教授,现在还只能说是理想很丰满。
  倒是一直安静地站在男朋友身边,装作小鸟依人的卓露从鹌鹑状态中暂时解除,眼睛转了转,带着点期待地探过头来。
  “教授你招研究生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啊?”她饱含期待地问。
  这句话问出来,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窥觑简升的心溢于言表。简升也明白过来,笑了笑,简单地说:“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学术态度端正,努力刻苦,相处没大问题就好。”
  好简单的要求!卓露一边感到激动与跃跃欲试,一边在心里泪流。简教授啊简教授,就是你这样温和的门槛才让大家都想着摸摸看啊!还不如干脆把门槛太高一点,给我们这种心怀妄想的人一个痛快!比如本科阶段就发过几篇sci什么的……
  或者更加给人希望一点,多说过几句话能不能算是相处没大问题啊?比如像他们现在这样。这要是管用的话,她就以后每次课间都虔诚地帮简教授擦黑板。她可以!
  卓露一边在心里得寸进尺地臆想,一边在心里朦朦胧胧地琢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简教授最后几句话,说得稍微有那么点意味深长……
  简升表情温和,在两个学生眼神闪亮的注视中,微微笑着,随和而轻描淡写地说:“今天带儿子出来玩,让你们见笑了。有没有拍什么我的照片准备以后做表情包?”
  卓露:“……”
  果然偷偷拍照的事情,根本瞒不过双商爆表的简教授,她就知道。
  不过简教授怎么连做表情包的事都知道啊?!卓露侥幸念头破灭,在心里无语泪流。
  教授都已经这么说了,不赶紧有眼色地表态岂不是傻子。卓露乖巧地解锁手机,点进相册,将偷拍到的两张照片展示给简升:“只有两张,那我这就删掉了……其实完全不是表情包啊,教授你抱着儿子的样子也超帅的!”
  就算穿着恐龙玩偶服,脸上有棉花糖印,也是超帅的。卓露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照片一眼,一咬牙一闭眼,手指一按——
  “诶?这是什么,简升的照片吗?”旁边一个好奇的女声响起,“拍的什么,让我康康。”
  卓露睁开眼睛一看,年轻漂亮的师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正好奇地探过头来看她的屏幕,在看清了是两张表情包素材之后,脸上的笑顿时促狭起来。
  “竟然有拍到这么好的照片!”师母兴致勃勃地道,“同学,能不能传我一份?”
  卓露:“啊这……”
  卓露下意识望向简升,惊见简教授眼中掠过无奈的神色,默默将头撇向另一边。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吧!卓露一乐,热情狗腿地奉上手机:“师母您请!师母您就是九尾喵吧?我后来在热搜上看到了,好闪的一个秀恩爱,酸了酸了。”
  那天上课结束之后,她们应数一班的同学悄悄八卦过师母的身份。听说师母好像是当红美女漫画家,大多数人都将信将疑,觉得和简教授画风不算太搭,宁愿相信那个漫画家是简教授夫人的双胞胎妹妹。
  不过后来热搜胜于雄辩,简升那天上的正好也是他们班的课,同学们全程见证了仅仅一个课间的时间,简教授给夫人投了个票,上网秀了个恩爱,还出去接了个夫人的来电,回来后热搜就上了,豪华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量大管饱。
  不愧是解题思路神一样的简教授,秀个恩爱的操作都这么推陈出新,出乎意料。应数一班的同学们心服口服地拜倒。
  卓露当时忙着吃狗粮和汪汪叫,今天又见到徐瑶,结合刚才简升的话,突然福至心灵,产生了一些奇妙的新领悟。
  在相处方面,什么样相处的优势还能比得上走夫人路线?!
  卓露宣布自己从此时此刻起,正式从师母的路人粉进化成究极舔狗。
  “我前段时间也有帮你投票哦师母!”卓露热情洋溢地拉着徐瑶的手,感觉像抱住了一根闪闪发光的金大腿,“还发动亲朋好友男朋友一起帮你投票了!我从出生开始就是师母的单推人了!”
  徐瑶不怎么习惯直面如此热情的粉丝,她至今还一场签售都没搞过。面对这样热情的粉丝,她虽然在高兴之余,也明白自己是沾了老公的光,不过还是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谢谢你的支持啦。”她浅浅地莞尔,笑得温柔又端庄,“希望评选最后有一个好的结果。”
  当然会啦!卓露大力应和,两人仿佛相见恨晚一般聊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各自分开,都觉得十分心满意足。
  两个学生走得看不见人影了,徐瑶才扒下自己端庄贤惠的教授夫人马甲,抱着简升的胳膊,没说话,却是忍不住轻快地蹦了一下,笑容明媚又灿烂。
  简升手臂稍稍搭上她的腰,防止她走路不看前面,看着她雀跃的样子,无声笑笑,对学生的小心思采取了不做干涉的的默许态度。
  能考上明大的都是很优秀的学生,这两个人他也有印象,在班级里成绩不错,学习态度也很踏实。如果能得徐瑶喜欢,在其他条件都达标的情况下,他也乐见其成。
  .
  年度十大青年文艺工作者的评选于月底正式落幕,徐瑶果然名列其中。这是她得过的最有分量的一个奖,简升对她格外喜悦的表现相当理解,欣然答应了她的邀约,做她颁奖晚宴上的男伴。
  实际上他作为前年的得奖者,本来也接到了一份邀请函。不过简升没有特意强调这点,进宴会厅时随身带着的邀请函都没拿出来,全程配合夫人涨面子。这个晚宴规模很大,之前的得奖者,今年的提名者,还有一些知名业界人士,汇聚一堂,是进行交际的绝佳机会。
  就连徐瑶这样的社恐人士都不能抵抗诱惑,眼睛放光地找一个业界知名前辈去了。
  简升没跟着过去,随意地走动着,和认识的朋友打着招呼,遥遥地关注着徐瑶的身影。不知道信步走到哪里,一个声音突然飘进他的耳朵里。
  “……徐瑶都能得奖,今年评奖背后的黑幕也太明显了,这个奖还真是江河日下,一年比一年水,自砸招牌。”
  “谁说不是呢。评这个奖不看人品的吗,徐瑶那样的竟然也能入选?显得我们这些今年入围的都廉价了,一个人坏了一个好奖。”
  先前说话的女声轻笑一声,拖长声音。
  “人家有个科研大佬老公,背景深厚。你有吗?没有拿什么和人家比。”
  简升从旁边随手拿了杯香槟,信步走了过去。
  “你们是在说我吗?”他礼貌地问。
  刚才说话的两个女人脸色都是一白。一个狼狈地搪塞几句,匆匆仓皇离开,另一个却还站在原地,洁白贝齿轻咬住红唇,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真高兴你比较认同我的身份地位。”简升不带笑意地勾了勾唇角,神色淡淡,“好久不见了,正式介绍一下。我是简升,塞诺斯数学奖得主,明珠大学正教授,人才返乡计划引进学者,国家重点科研项目带头人,享受特殊人才津贴,家人受到国家照拂。”
  他晃了晃手里的香槟,朝面前的女人平静地举了举。
  “徐冉。”他说,“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徐瑶是我太太。你不会以为你还有那个能力,有本事再一次对她栽赃陷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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