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苦楚，阴阳怪气
“顾大人应该知道我并非有此意。”顾子谦一改方才的焦灼，随意地坐了下来，看着顾正恩说道：“我到底叫了顾大人这么多年的父亲，所以想必我们之间还是有几分父子情份的，顾大人这一点不会否认吧？”
“你现在还姓顾，那自然也就是顾家的人。”顾正恩把顾子谦的变化看在眼里，只是沉声开口问道：“那个人找过你了？当年他分明跟我说过不会告诉你真相的，希望你好好的过这一生，现在看来他似乎又反悔了。”
“他所处的环境更差，这么多年未曾有子嗣留下，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在顾大人的保护下长大，他本来也该感谢顾大人。”顾子谦似笑非笑地说道：“到时候若是我坐了帝位，那顾大人也是从龙之功，我定然也不会亏待顾大人。”
“如此，我倒是要多谢你了。”顾正恩看着顾子谦，似乎有些意外地问道：“可是他被圣上发配，到现在都未曾回京，皇上身边就算没有太子，那还有六皇子和七皇子，又怎么会容许他回来呢？”
“云王与父王本都是皇上的弟弟，凭什么父王要被流放？”顾子谦好似十分不满顾正恩替皇上说话，当下反驳道：“父王这些年暗暗筹谋，自然不会放过一切可能回来的机会，难道顾大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这些年，我也没少教导你，任何空口无凭的事情对于人来说都是镜花水月。”顾正恩看着顾子谦，一字一顿地问道：“就因为他说他是你父王，然后告诉你以后你可能成为帝皇，你便信了他？你为何不想一想，他这么多年都没能回来，难道找到你就能回来了？”
“顾大人的意思是，父王在骗我？”顾子谦其实这段时日知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以后着实想了很多，每次想到以后他有可能继承帝位，他就激动的不能自已，可是事实上现在他才意识到，顾正恩说的很有可能。
福王南宫成。
当年除了云王南宫灏以外，唯一在那场争斗中活下来的王爷，与皇上并非一母同胞，所以虽然被流放，但是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他的本事了。
可是依着福王那个人的谋算，不可能这么多年都依旧留在外头，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回京，那么凭什么知晓自己存在以后就有了十足的把握呢？
“我并非挑拨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但是事实上，我们处在这种漩涡之中，更应该理智的去看待所有的问题。”顾正恩看着顾子谦说道：“好歹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能看着你走错了路，也算是全了咱们的父子情份。”
“顾大人所言有理。”顾子谦这会倒是对顾正恩有了几分改观，看着他说道：“先前倒是我想岔了，只是这么多年父王还活的好好的，想必皇上也没打算要了他的命，只是再也不见此人而已。”
“但是皇上也不会看着他谋反。”顾正恩微微叹了口气，看着顾子谦问道：“你们都以为我对顾家里的大小事务都不知情，可是事实上，我了如指掌，就像皇上一样，他看上去好像并不关注福王的事情，可是他未必不知道，你说是不是？”
顾正恩难得露出这般温和的模样，好像是真心为顾子谦考虑一般。
而顾子谦似乎真的听了进去。
“多谢顾大人。”顾子谦起身朝着顾正恩行礼，随后说道：“我之前并没有想那么多，倒是我太大意了。”
也许，皇上早就知道他见过福王，甚至连他们说了什么都知道了。
福王虽然说是福王，可是早就被削去了王爷的身份，现在也不过是个需要做苦力的庶民而已。
自己留在顾家，依旧是顾家嫡长子，这种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既然你想明白了，那就不要跟生分了。”顾正恩很满意顾子谦想明白了这些，当下点点头说道：“若是有一日福王回来了，你到时候自然可以去认他，我也不会阻拦，但是现在来看，你叫我父亲想必是更好。”
“是，父亲。”顾子谦点点头，倒是从善如流。
等到顾子谦从顾正恩的书房里出来没走多远，正好碰到了从顾老夫人院子里出来的顾瑾瑶。
二人对视了一眼，倒是颇有默契的一同往院子里走去。
“祖母怕是醒不了了。”顾瑾瑶淡淡地开口道：“日日去看她，她都没有转醒的迹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父亲已经知晓我的事情。”顾子谦方才就已经遣开了身边的人，扫了周围一眼才低声道：“不过他并没有为难我，反倒是跟我分析了一些问题，我也想明白了，暂时留在顾家是最好的打算。”
“嗯。”顾瑾瑶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好好准备考取功名，虽然父亲现在被禁足，但是圣上并没有说顾家的子孙不能应考。”
“你说的有道理。”顾子谦看着顾瑾瑶说道：“瑶儿，你不要担心，等我功成名就的时候，一定会娶你的。”
“好。”顾瑾瑶应了，随后抬眸说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嗯，我送你。”顾子谦刚上前一步，却被顾瑾瑶拦下了。
“这么近，我自己走便好。”顾瑾瑶笑着摇摇头说道：“你不必送，去忙你的事情吧！”
顾子谦也没有强求，他的确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儿女情长并不是太重要的事情，更何况他和顾瑾瑶之间那么多年，他认定了顾瑾瑶是不会离开他的，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去在意那些细节了。
“小姐。”回去的路上，跟在顾瑾瑶身边的丫头轻声问道：“先前奴婢说的那件事，您考虑的如何了？”
“顾家现在这般，秦家也不在意么？”顾瑾瑶听到丫头的话，似笑非笑地问道：“听闻秦家长子素来疼惜美人儿，这是看上了我的脸，所以才让你来问这些？”
“奴婢不敢！”小丫头连忙低声道：“奴婢是向着小姐的，哪里敢私自做主，只是那秦公子对小姐爱慕已久，哪怕是顾家现在这般，他也不曾有所嫌弃，还说要娶小姐为正妻，小姐，奴婢是真心心疼小姐，秦家公子虽然身无功名，可到底是个上进的，以后会有大出息的。”
如果是以前，顾瑾瑶可能根本看不上秦家那位平平无奇的长子。
在顾瑾瑶的心里头，她一直都只属于顾子谦，可是为了他，她也可以去嫁给皇子为他铺路。
但是现在，她有些累了。
就好像一个人每日都紧绷着，时间久了，她是真的觉得特别特别累，但是偏生顾子谦丝毫不察，反而觉得她是没事找事而已。
“若是他真有心，让秦家请官家来上门提亲吧。”顾瑾瑶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通了，脚步顿了顿才说道：“父亲……想必会答应的。”
“是，小姐。”小丫头是后来才跟在顾瑾月身边的，一直帮秦家说话也是因为之前她在路上收了秦家公子的银子，可她的想法是，自己虽然收了银子，最后做决定的还是小姐，如果小姐不同意，那她就算再说好话也没用不是？
好在，现在小姐竟然是同意了的，瞧着那秦家公子是个敦厚的人，想必以后会善待他们小姐的吧？
……
顾瑾月并不知道这一世的顾瑾瑶竟然会同意了秦家来求娶的事情，或者说她从未想过顾瑾瑶会突然想通，甚至决心摆脱顾家的一切，只为了自己而活。
此刻的她正看着自己对面的顾辰笙若有所思。
“笙儿的身子不好，你有什么话就快说，莫要让他坐太久……”这边还没开口说话，那边苗素就已经开始催促了，“你说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非得让他受累？”
“母亲！”顾辰笙笑着拍了拍苗素的手，轻声道：“我无碍的，姐姐也许只是想找我聊一聊，你不必担心。”
“是啊，我现在要跟顾辰笙单独聊一聊，麻烦门主出去吧！”顾瑾月托着下巴，看着苗素说道：“若是门主在这里，那我可是不会说的，到时候顾辰笙坐的时间久不久可就跟我没关系了。”
“顾瑾月！”苗素眉毛一挑就要发火，却被顾辰笙拉住了手，“母亲，你就听姐姐的，去外头等我们如何？”
苗素对顾辰笙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所以很快就离开了那里。
不过临走之前还是敲打了顾瑾月一番才作罢。
顾瑾月和顾辰笙坐在的地方是个半封闭的凉亭，所以倒是不担心有人在外头偷听。
“姐姐，喝茶。”顾辰笙抬手为顾瑾月倒茶，笑着说道：“你我虽然是姐弟，可是这么多年还是头次相见，姐姐都不知道我心里头有多么开心。”
“我也是开心的。”顾瑾月点点头说道：“而且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家寡人，结果突然有一日才知道母亲还活着，自己还有个弟弟，这种事情的确值得开心。”
“姐姐何必如此阴阳怪气？”顾辰笙叹了口气，好似十分为难地问道：“姐姐只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又可知我内心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