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市场（下）
滕蕙不敢摘口罩，谎称自己忌口不能吃油腻的，众人吃饭的时候，她在一旁无所事事地玩手机游戏。
不过听到“小商品市场”几个字，她点在屏幕上的手指停住。
成聪道：“小商品市场？我倒是知道好几个。熙哥你去干嘛，想找店面？”
王熙笑了笑，没有否认，道：“我这些日子有些空闲，正好可去看一看。”
茉茉的神色有些崇拜：“熙哥好上进啊，业务这么多，怪不得安姐说好不容易才签到了你。”
虞嫣没说话，一边喝着汤，一边瞥着王熙，未几，又看向滕蕙。
只见滕蕙也盯着王熙，面无表情。
王熙跟成聪一番称兄道弟没有白费。饭桌上，成聪当即打听到了本地最大的小商品市场的名字，告诉了王熙。
虞嫣看着王熙那泛光的眼睛，啼笑皆非。
“你去小商品市场做甚？”坐到车上的时候，不等虞嫣开口，滕蕙已经质问道，“整日想着往外跑，也不怕圣上怪罪。”
“圣上不会怪罪。”王熙坐在后排，微笑地朝茉茉和成聪挥挥手，不紧不慢地关上车窗，“我今日出门之时，圣上还说让我多看看这边世道，若有新奇之事，可向他禀告。听说小商品市场之中万物咸集，也包括那色泽无暇的假珠宝，岂可错过。”
滕蕙面色一变。
虞嫣开着车，道：“你想找小商品市场，为什么不问我？”
王熙讶道：“哦？嫣嫣原来知道？我先前听蕙蕙说，你是从不踏足市井，不会知晓。”
滕蕙：“……”
“什么蕙蕙，”她随即道，“莫胡乱叫人昵称。”
虞嫣好奇道：“你打听了这地址，接下来打算怎么样？让我哥派人带你去？”
王熙道：“不必。我近来已知晓了如何打车，待我空闲下来，自可出门。”
滕蕙忍不住道：“打车须得钱财，你的钱从何处来？”
“怎会没有？”王熙道，“我做这模特，乃有酬劳。先前我已与安姐说定，她将酬劳送到我这手机上来，用钱之时，只须如你那般扫上一扫，便可成交。”
滕蕙无语。近来她无论是订外卖还是网购，用手机付款的时候，王熙确实都在旁边盯着，还叽叽喳喳问这问那。
当真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虞嫣也不由哂然。
她给王熙的这个手机，是她众多小号里的一个，里面开通了微信，注册资料是她的，自然也有收款和支付的功能。
“你是听谁说起小商品市场这样的地方的，还知道里面有各种货物的？”虞嫣好奇道，“该不是医院里的护士们？”
“正是。”王熙微笑，说着，一脸感叹，“她们皆和善温婉，知无不答，答无不尽，可比有些死守口风之人可爱多了。”
滕蕙翻个白眼，讥讽道：“我说你为何那边亲切奉承她们，到底也免不得别有用心。不愧是王公子，出手不落空。”
王熙不以为忤：“与人交谈，可多长见识，在下知道的，又岂止这小商品市场。”
“哦？”虞嫣道，“你还打听了什么？”
“多了，”王熙瞥她一眼，“比如，傻*。”
滕蕙：“……”
*
第二日，王熙一早起身，神清气爽地坐上安绮派来的车，跟着她拍摄去了。
虞嫣另外有工作，没有跟着去。只从安绮那里得知拍摄的过程很是顺利。
她晚上回来的时候，只见客厅里，王熙顶着一头勉强束得像样的乱发，恭敬地坐在皇帝身旁，一脸正色地向他展示着手机里保存的图片，头头是道地向他解释这些衣料都是什么做的，何谓化纤，化纤由何而来，以及它与路上跑的汽车有什么关系。
听着他洋洋洒洒的说辞，虞嫣终于明白滕蕙为什么说王熙是个奸商。
做模特都能牵扯出这么些大道理来，仿佛他真的是真心奉命去拓展眼界，功力绝非一般人可有。
“如此说来，这石油制成之物，可代替牛马成万钧之力，可制成衣物为天下人蔽体，连朕平日用物，也有不少原料出自石油。”皇帝了然，讶道，“换而言之，这世间万物运行之本，石油乃其中之一？”
“正是。”王熙道。
“那边天下，亦有此物？”
“有。”王熙答道，“臣已细细查过，古书之中，对此物也有记载。《易》云，泽中有火，上火下泽；《汉书》云，高奴县有洧水可燃；而前朝张华《博物志》之中亦有云，延寿县南有山，石出泉水，大如筥籧，注地为沟。其水有肥，如煮肉洎，羕羕永永，如不凝膏，然之极明，不可食，县人谓之石漆。这些，皆为石油。”
皇帝抚须颔首。
虞嫣心中了然。
这所谓细细查过，大概率是他在网上搜的。
她听安绮说，今天王熙格外好学，先是问设计师身上这些衣服是什么布料，后来，又向安绮请教在网上搜资料。
现在说的这些，大概率就是他的学习成果。
“朕回去之后，若下令获取此物，亦可如这边一般，制成这许多物什么？”皇帝又道。
王熙道：“此事，臣亦多有了解，只怕尚且不可。”
皇帝道：“怎讲？”
“这石油，采出来之后，不过黑水一般，除作燃料之外，一无可用。”王熙道，“须得提炼，方可制成各种物什。然而这提炼之法，乃复杂精细，无论技艺还是器械，皆非长久积累不可得也。”
皇帝听得这话，道：“原来如此。”
蔡瑜在一旁听着，见皇帝脸上有些遗憾之色，忙劝慰道：“陛下不必多虑。臣看广陵王殿下在这边留下的书籍，皆与这边世事相关，想来他已有所想。万事皆有第一步，当务之急，还是安定天下为首要。”
皇帝闻言，眉间的神色稍稍展开：“卿所言极是。”
虞嫣坐在一旁，见皇帝起身，以为他要上楼去歇息了，正跟着起身来要行礼，却见皇帝转头看向她。
“虞女史。”皇帝道，“朕有些话，要与女史商议。还请女史随朕来一趟。”
不好意思，接下来两天也只有晚上一更，忙过这阵子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