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武场(上)
“哦?”王熙道,“什么路子?”
滕蕙道:“王公子这批宝货,放到我店里来卖,我保证王公子获利三成,如何?”
王熙看着滕蕙,有些讶色,少顷,也冷笑。
“在下与女君谈合作,女君倒反过来打在下的主意。”他说,“女君果然名不虚传。”
滕蕙不以为忤,道:“我可不曾打着合作的幌子要王公子把店交出来。再说了,我这生意,王公子不须出货运人力售卖之类的麻烦,便可坐收三成利,这在哪一行都是好买卖,又何乐不为?”
王熙道:“女君莫非以为在下痴傻?以女君的本事,一倍的价格也卖得出。在下连本钱都出了,只分得区区三成,岂非冤枉。”
滕蕙道:“这话便见外了,公子只出个本钱,其余的事可都要我去做,如公子所言,总不该一点实力也不让。”
说罢,她看着王熙:“公子与我合作,无非是看上了我的本事,如今我愿合作了,此路也算互利互惠,公子却又不肯了么?”
王熙看着她,神色遗憾。
“女君若这般打算,那么这生意也只好作罢。”他将滕蕙手中的册子抽回来,放到一旁,道,“因这乱事,当下西域的商路已经断了,就算明日中原平定,也要再过一阵子,商人们才敢过来。女君此时到这边来搜罗宝货,不就是想趁着空当囤积居奇么。在下本想帮女君一把,奈何女君不愿,这生意,不做也罢。只是珠宝生意,最要紧的还是货好,到时女君无货可卖,而在下风生水起,还请女君切莫恼怒才是。”
滕蕙的笑容变得讽刺。
“王公子堂堂长乐侯府公子,还是大长公主外孙,不想竟喜欢做商贾这等微贱行当,还与我一个弱女子争抢。”她说,“说出去,莫不觉得羞耻么?”
“这算得什么。”王熙不以为然,“女君不也是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非要到市井中去混迹。与女君比起来,在下差得远。”
滕蕙不理会这话,径自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织锦小囊。
王熙见她从里面拿出两颗东西放在案上,愣了愣。
只见那是两颗宝石,大小形状一模一样,一颗是鸡血般的红色,一颗则是比青金还深的蓝,颜色纯正,煞是好看。
王熙心中暗吃一惊,将那两颗宝石拿起来端详。
“这是女君的?”他神色不改,“倒是不错。”
“岂止不错。”滕蕙自信道,“只怕就算是少府,要搜罗到相似成色的,也不太容易。”
说罢,她将那小囊直接放在案上。它显然有些重量,落下的时候,王熙能听到“啪”一声,里面有宝石碰撞的声音。
“不瞒公子。”滕蕙道,“这样的货,我还有许多。公子若要跟我抢生意,尽管来好了,我半点不惧。”
王熙看着她,目光闪烁不定。
“我差点忘了,”这时,滕蕙忽而道,“还有一事。”
“何事?”
“我姊姊在千秋宴上穿的衣裳,在王公子的成衣行里可是卖得紧俏,公子想必收益不少。”滕蕙道,“我姊姊的分红,公子莫不是忘了?”
王熙没想到她竟然提起这事,愣了愣。
“怎会忘了。”他随即答道,“分红么,都在我手中,前番虞女史一去杳无音信,故而不曾给付。”
“是么。”滕蕙道,“王公子遇到我姊姊也有许多时日了,可不曾听王公子开口提过。”
“遇到之时,虞女史满心都在担忧殿下安危,这等事自是不好提。”王熙说罢,话头却是一转,“再说,虞女史也不似女君。”
滕蕙道:“怎讲?”
“当初这成衣行之事,在下只问起纸样,虞女史便随即将合作分红之事一口气敲定下来。”王熙道,“可见虞女史对在下乃是十足信赖。相较之下,女君却对在下处处提防,甚于防贼,岂非令人欷歔。”
滕蕙冷笑:“公子有这此地,乃是大好。公子若以为我似我姊姊一般好说话,乃是打错了算盘。”
说罢,她不再啰嗦,将王熙手里的宝石拿走,放回锦囊里。而后,又把锦囊和卡牌都收到袖子里,向王熙一礼,转身离去。
“公子,”卢全在一旁看着,有些踌躇,“这册子……”
“先收着,不必管了。”王熙淡淡道,说罢,仍盯着滕蕙离去的方向,目光灼灼,神色玩味。
梁王离去之后,坞堡里安宁了许多,萧寰也难得地清闲了下来。
虞嫣仿佛又回到了在棠宫的时候,每天从睁眼到闭眼,都跟萧寰腻在一起。
“你身上这是什么?”一天,滕蕙在虞嫣换衣服的时候,突然盯着她的皮肤问道。
虞嫣看去,只见上面斑斑点点,新的压着旧的。
“怎会这般?”滕蕙从她身后打量到身前,疑惑地说,“到处都有……莫非是被虱子咬了,起了疹子?”
虞嫣有些讪讪。
这当然都是萧寰的杰作。跟跟他比起来,虞嫣身上并不算严重的。因为他身上除了斑点,还有虞嫣抓挠留下的痕迹。
——“你是狸猫么?”昨天洗澡的时候,萧寰的皮肤触到水,轻哼一声,看了看自己身上,神色无奈。
虞嫣一脸无辜,回到卧室之后,讨好地拿给他消毒上药。
但到了晚上,一切覆辙重蹈,第二天醒来,萧寰身上又添了几道。
说起来,他们两人大约是心里都明白,下一次再见面不知道会是何年何月,所以最近相处的时候,两人都很是珍惜,那事也格外用力。
萧寰甚至撕坏了虞嫣的衣裳,而虞嫣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自己的牙印。
两人仿佛竞赛一样,希望留住更多的东西。
“哪儿来的虱子。”虞嫣将羊绒衫穿上,轻描淡写道,“就是过敏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滕蕙将信将疑,虞嫣岔开话:“听说你这几天,跟王公子相处得不错?”
听得这话,滕蕙露出不屑之色。
“谁要与他相处。”她说,“是他自己凑过来的。我玩什么游戏,他也要玩什么游戏,没脸没皮。”
“哦?”虞嫣讶道,“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他那生意。”滕蕙冷哼,“以为跟我混熟了就能从我手里讨便宜,我又不是市井里的小商贩,看到他来头大就吓得膝盖发软。”
虞嫣啼笑皆非。
“你怎么提起王熙就咬牙切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他有仇。”她说。
“当然有仇。”滕蕙瞪起眼,“商场如战场,商场上的对手都是仇家。”
虞嫣再度觉得这话耳熟,道:“你听谁说的?”
“还是你说的。”滕蕙理直气壮,“就在那部你总爱哭,做事总出错,一无是处却被三个男人猛追的剧里!”
虞嫣:“……”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响起敲门声。
“姊姊,”是卫琅的声音,“殿下问你准备好不曾。”
虞嫣忙应了一声。
滕蕙朝门上看一眼,撇了撇嘴角。
“这人怎么回事?”她不满道,“你多逗留一会就要派人来寻。你们要去何处,你为何要特地过来穿这羊绒衫?”
虞嫣笑笑:“没什么,我出去了。”说罢,披上裘袍往外面走去。
走出院子的时候,果然,萧寰已经站在了门前。
“穿好了?”他问。
“穿好了。”虞嫣道。
萧寰将她打量打量,拉着她的手,往前方走去。
这坞堡虽然比棠宫小许多,但五脏俱全。萧寰将它作为秘密的休整之所,更是将所有的地方都利用起来。
坞堡中有一处宽敞的殿阁,从前是先帝用作饮酒宴乐的地方,而现在,萧寰改作了习武场。
每日清晨,萧寰除了到空地上练习骑射,还要在这殿阁上与一众侍卫练习剑术和搏击。
虽然他十分尽量地把时间空出来陪虞嫣,但他每天早上离开的时候,虞嫣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仍然觉得浪费,于是索性也跟着来。
不过在边上干巴巴地看着毕竟无聊,虞嫣看没两天,就提出也要跟一起练。
萧寰看着她,匪夷所思。
“你要练什么?”他问,“莫非也要学骑射和舞枪弄棒?”
虞嫣不以为然:“我能练的多了去了,地下室那些器材你又不是没见过。”
萧寰意味深长:“是么,你说的那十分贵的私教课,今年去了几次?”
见虞嫣瞪着他,萧寰只得道:“你要练习便要脱衣,殿上冷得很,将你那些衣裤穿上,免得受凉。”
于是,虞嫣换上衣服,跟他到了这殿阁里。
不当值的侍从们已经在里面练得热闹,有穿着单衣搏斗的,有拿着木剑对阵的,嘈杂喧闹。
见得萧寰来,众人照例行个礼,继续练习。
萧寰则带着虞嫣走到一侧,让人将一只软垫拉出来,铺在地上。
“够了么?”萧寰问。
“够了。”虞嫣道。说罢,她走到软垫上,做起了热身。
为了方便练习,虞嫣穿了一身男装。但纵然如此,众人见她在软垫上做起瑜伽姿势,纷纷将目光投来。
但没多久,卫琅等人取来屏风,将那一角格开。
“那是……虞女史?”有人小声嘀咕道。
“看甚看!”李泰喝一声,“再分神便到雪地里扎半个时辰马步!”
众人吃一惊,连忙回神,继续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