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反复（上）
虞嫣看着滕蕙，道：“你还想着回那边？”
“当然要回去。”滕蕙奇怪地看着她，“我辛辛苦做起了珠宝生意，店铺货物也都还在，不回去难道要扔了？”
虞嫣觉得这事，她们必须好好谈一谈。
于是，她坐在车上，心平气和地对滕蕙道：“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何事？”
“我下月回去，你在这边暂时替我工作怎么样？”虞嫣道，“反正那边的乱事不结束，你在京城里的店也开不成，不如好好待在这边。你顶替我工作，我不会亏待你，所有收入都归你。”
滕蕙撇撇嘴：“那能有多少，你这边的钱财都无趣得很，要么是纸，要么干脆是那手机上的一个数，全然不可换做真金白银。我就算得再多，也不能搬过那边去。”
虞嫣：“……”
“那你想怎么样？”她说，“下个月，你也打算回去？”
“自是要回去。”滕蕙说着，神色振奋，“当下虽局势大乱，京城回不去，却是囤货的好时机。那些西域的胡商辛辛苦苦进来的货无处出手，定然要贱价卖出。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虞嫣无语。
“做生意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她说，“那边兵荒马乱的，你难道不怕伤了性命 ?”
滕蕙奇怪地看着她，脸色却有些不高兴起来。
“你不是也想过去？你难道不怕伤了性命？”她反问。
“我跟你不一样。”虞嫣正色道，“我是非过去不可。”
滕蕙不以为然：“我也是非过去不可。阿嫣，你莫非觉得，那萧寰就比我的生意贵重？你与萧寰确是不容易，可我的生意也不容易，一分一毫都是我千辛万苦积攒而来，我从未觉得此事低人一等。”
虞嫣没想到滕蕙如此坚定，有些意外。
“我没说你的生意低人一等，”虞嫣道，“我只是觉得，你可以不必急着回去，等局势安定下来再过去。”
说罢，她的语气缓下些，循循善诱：“再说了，你不是挺喜欢和虞甯待在一起么，你留在这边，也可以跟他多多相处。”
滕蕙犹豫了一下，却很快摇了摇头：“不要。”
虞嫣皱眉：“为什么？”
滕蕙振振有词：“那池子又不会跑，我日后何时过来都可以。女人要有危机感，怎么能为了区区男人放弃事业。”
虞嫣觉得这话听上去有些耳熟，疑惑地问：“这些是谁跟你说的？”
“你自己说的。”滕蕙道，“就在你昨夜给我看的那个剧里！”
虞嫣：“……”
滕蕙却看着她：“阿嫣，你果真想要过去？”
虞嫣点头。
“我倒是觉得你不必如此。”滕蕙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最稳妥的地方是朔方，京城出事之后，许多人都往朔方跑。他有几十万大军压阵，谁能奈何得了他。”
“他就是这样，才不能让人放心。”虞嫣道，“他但凡没用一点，袁氏也不会屡屡对他下手。现在这局势，他更会被人视作眼中钉，说不定阴招已经使出去了。”
滕蕙道：“那你过去又有什么用？你一来不能为他挡刀，二来不能帮他对付袁氏，他若是知道你过去，还须得抽出手来保护你，岂非给他添乱？”
虞嫣没有答话。
这事，的确也是她一直犹豫的。
她去那边，能为萧寰做什么呢？这是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虞嫣知道滕蕙的话在理，这些天来，她自己也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当下，京城在袁氏的手里，而萧寰在千里之外的朔方。虞嫣去到那边之后，还必须千方百计去朔方见萧寰。这漫漫长路之中，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滕蕙看着虞嫣，目光微微动了动。
“我听虞甯说，萧寰离开之前，曾叮嘱你，不许你过去，是么？”她问。
虞嫣点了点头。
“那不就是了。”滕蕙笑了笑，“他本事那般大，你去了反而无益处，那边兵荒马乱的，你去凑甚热闹，在这边安安心心等待才是正道。”
虞嫣听了这话，却看着滕蕙。
“如此说来，你也要好好待在这边才对。”她说，“兵荒马乱的，你也不该回去。”
滕蕙一愣。
“我要回去。”她即刻道，“我那珠宝店……”
“什么店也比不上你的性命重要。”虞嫣打断她的话，严肃道，“你既然过来找我，我就要对你负责。乱世可不是闹着玩的，那边没事了，萧寰就会过来，你等到那时再回去不迟。”
滕蕙望着她，脸上的神色低落下来，闷闷不乐。
没过两天，那两根红绳的检测报告出来了。
如虞嫣所料，它们是棉质的。
“棉？”虞甯出差回来，看着报告上的文字，有些啼笑皆非，“你就为了验证这个，专门让人送去了检测机构验证？”
“当然要验证清楚。”虞嫣道，“我还找了谢伯伯问过，他说那个时代的东西里面，根本不可能有棉制品。”
“那么你的理论成立了。”虞甯道，“不过你仍然没法解释，那个女神医如果是这边的人，她当初是怎么过去的。”
这个问题，虞嫣确实还没有答案。她曾经向滕蕙盘问了许多，企图从她这里得到些线索，然而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就只能暂且放着。
接下来的日子，虞嫣仍然每天奔忙着，时常留在家里的人，成了滕蕙。
她去了几次片场之后，就觉得腻了，说不如在家里看剧。她顶着一张和虞嫣相似的脸，老跟着虞甯去公司也不是办法，虞嫣就只好让她待在家里。
跟萧寰不一样，滕蕙对做饭毫无兴趣，但对学习如何点外卖很是得心应手。
虞嫣每次回到家，总能看到桌子上摆着新店家的包装盒，而滕蕙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要么吃着零食要么喝着奶茶，眼睛看着电视，自得其乐。
不过大约是因为吃人嘴软，自从那天把话谈开之后，滕蕙对虞嫣变得体贴起来。
她觉得好吃的东西，总会多叫一份，等虞嫣回来吃。而房间里也不总是乱糟糟的，滕蕙有时会良心发现，把垃圾清理清理，再把乱扔的东西收拾收拾。
当然，这些家务，跟萧寰在的时候没法比，虞嫣每次回来，总会发现需要她另外收拾的地方。
有时，虞甯得了空闲，也会过来看一看滕蕙，带她出去逛一逛，吃好吃的。
“虞甯真好……”这天，滕蕙趴在二楼飘窗上，望着虞甯远去的车灯，感慨道，“世间竟有这等又渊博又体贴的男子！”
她花痴虞甯不是一两天了，虞嫣已经见怪不怪，并且知道她接下来一定会说她不识好歹，放着好好的虞甯不要，非喜欢萧寰。
“他这么好，你就留下来得了。”虞嫣脱掉身上的衣服，准备去洗澡，“以后我到那边去，你就在这里过日子。”
滕蕙皱了皱鼻子，抱着虞嫣的大熊，窝在沙发上望着她。
“阿嫣，”她忽而道，“你日后还是不要过去了。就算萧寰再也不过来，你也不要再过去。”
虞嫣愣了愣，看向她：“为什么？”
“不为什么。”滕蕙道，“你已经是这边的人，也有在乎你的家人。你什么都有，又何必到那边去奔波。”
虞嫣看着镜子弄着头发，淡淡笑了笑：“可这种什么都有的日子，我想让你来过，你却不愿意，仍然想着你的生意。这说明什么？”
滕蕙噎了一下：“说明什么？”
“说明对每个人而言，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永远只有自己明白，而非别人眼里觉得好。”虞嫣道，“人的感情就是这样，从来不讲道理。”
滕蕙望着她，少顷，抿了抿唇角，没答话。
日子渐渐过去，下一个农历十四，也变得越来越近。
剧组这边的拍摄进度出乎意料的顺利，虞嫣的戏份，在农历十四之前就能够提前杀青。不过对于她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好开心的，因为再三考虑之下，她还是决定听滕蕙的劝告，暂时留在这边。
不过她发现，滕蕙似乎没有在这边陪着她的意思。
她在屋子里发现了潜水服，并且知道了这是用来干什么的之后，明显十分感兴趣。
“如此说来，就算是这般寒冷的天气，穿着它下到池塘里也不会冻僵？”她问虞嫣，“那其他物什呢？可有什么包裹之物？ ”
虞嫣看了看她：“有当然是有，不过你暂时用不着。等到萧寰过来，说不定还有些日子。”
滕蕙含糊地应一声，望了望四周：“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虞嫣开着车：“去见我哥啊。”
“去见虞甯？”滕蕙望着前方医院的大楼，露出疑惑之色，“可为何要来医院？”
“他就在医院。”虞嫣道，“你忘了？今天是伤寒疫苗的第三针。”
滕蕙听到疫苗两字，面色变了变。
虞甯做事一向考虑周全，滕蕙来到后不久，他就带着她去医院打疫苗，打算把她那边的常见流行病传染病都接种上，一个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