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楚臻为自己打气后, 直接离开公司自己驱车一个半小时来到剧组。
作为剧组的投资商大boss, 制片知道后热情接待了他。楚臻来的时候, 唐绵绵还在拍戏, 楚臻没暴露两人的关系, 只远远望了她一眼, 就转移开了视线。
两人的直线距离不过千米, 只这一个念头在大脑闪过，楚臻的心就平静了下来。
楚臻来之前，制片显然在忙工作。
他以为楚臻是来视察, 热情地请楚臻坐下，自己又加入了团队工作行列。
当然，他这只不过是在向楚臻展示他们的工作, 因此一边动作一边向楚臻介绍：
“柠檬台的剧才开播, 但我们这里其实已经拍摄到电视剧后半段，这就是他们前几天拍摄的镜头已经制作出的最新剧情, 楚总你看, 演员们是不是演的都特别到位？到时候也不知要虐哭多少人。”
随着制片的手指点击鼠标, 屏幕上的画面也开始移动。
制片之所以说要虐哭人, 原来是剧情已经进行到中后期肖凝霜与太子决裂。
三皇子察觉到肖凝霜的感情变化, 怕她背叛, 在外部势力已经掌控差不多时，决定毒杀太子，而且这道命令特别交由肖凝霜亲自完成, 以她妹妹的生死威胁。
肖凝霜虽然知道三皇子喜欢她妹妹, 但经历了皇家多少明枪暗箭后她又不能确定三皇子对她妹妹的爱，敌不敌得过野心，所以内心挣扎过后，她还是决定给太子的茶杯里下毒。
毕竟按三皇子的个性，她不下手，他还是会派其他人下手。
都是一样的结局，还不如保全自己的妹妹……
那又是一个桃花飘飞的季节，太子屏退了左右，与太子妃一同在栽满了太子亲手种植的桃花林间赏花喝茶。
他们两人同穿花纹相近云锦衣，相携而坐，远远看去美好得像是一幅画卷。
“茶水有些烫，我帮你吹一吹。”
太子温柔注视的眸光下，肖凝霜有些不敢看他的眼，似乎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下不了毒杀他的决心。
心有不忍，但因为内心对妹妹的担忧，肖凝霜还是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弹了弹自己粹了毒的小指。
“肖肖，你不舒服吗？”
肖凝霜其实觉得很奇怪，太子一开始明明是喊她月儿的，也不知何时起，对她的称呼就成了肖肖。
但其实她内心还挺喜欢，至少太子叫她肖肖的时候，她有种自己真的在被爱的错觉，可惜这天过后，即便错觉都要被自己抹灭了。
“没有，我只是看着桃花有些晃神。”
肖凝霜装作若无其事把茶杯递还给了太子，她今天似乎有些反常，按理说每天朝夕相处的太子该察觉到不对，但他还是微微一笑，自然接过了肖凝霜手里的茶杯。
只不过，握着茶杯的太子，这一天的话，似乎有些多：
“肖肖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一片桃花林，那时候我被人追杀，逃到桃花林的时候，手下全军覆没，我自己也奄奄一息，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死了。”
肖凝霜听太子这么说，眉头微微一蹙。
显然这版本与自己在三皇子那里听到的版本有些不一样，
“我们相遇难道不是在三年前两人一见钟情吗？”
肖凝霜放在石桌上的手微微紧了紧，心道太子难道看出了什么想要试探她……如果真是这样，太子是不是就不会喝下自己的毒酒？
这样想着的时候，肖凝霜又担忧起妹妹的性命来，但内心深处，不知怎么却隐隐又希望太子发现真相。
太子的爱太深重了，即便她这个顶替的人，有时候都不免心神震动，她其实已经有些不想再骗他下去，即便他知道了真相后会恨她。
然而在肖凝霜等着太子揭发她的时候，太子居然把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连她这样的身手，挥手去佛开那茶杯都没拦得住。
“快把那茶吐出来！”
肖凝霜看出太子有功夫，而且功夫不在她之下，红着眼眶喝了一声，想让他用内力催吐。
但是太子却只是朝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十五岁那年遇见你，被你救下之后，我的命便是你的。如今你想要取我性命，我自然双手奉上。”
肖凝霜心头一震，瞳孔也不由一缩。
太子说的绝不是肖凝月，他俩相遇是在三年前，太子二十那年春天，所以太子嘴里说的……桃花林……救命之恩……
肖凝霜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那个少年满脸污渍身上受了重伤，肖凝霜出任务的半路上飞过桃花林看见了他。
当时他的模样狼狈极了，动都无法动弹，但一双眼睛在决绝中充满了对于生的渴望。
肖凝霜当时作为一个杀手本该漠然离去，但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年幼时期无助的自己，一时心软，给他伤口上了金疮药，还把他拖到了附近的山洞里。
他当时动弹不得嘴里干涩，肖凝霜还摘下了面部蒙面帕，用细竹管给他喂了水。
等肖凝霜复命回来想给人带食物时，人已经不见。
此后肖凝霜就忘了这茬。
所以太子居然就是她曾经救下的少年郎吗？
“当初第一次见到肖凝月，我便以为她是你，所以才迫不及待想要娶她为妻，却阴差阳错真的娶到了你，可惜你心里似乎已经有了另外的人。”
“我知道你接近我不是心甘情愿，所以想要用自己的一腔情意感动你，我真的以为我做到了，当我生病之际你为我留下眼泪，我真的以为你心里已经有了我。”
“可惜在他与我之间，你终究还是选了他！”
太子的眼里溢满了悲伤，嘴角也随之喷出了一口血。
“不过……刚才你其实……是想阻止我喝下毒酒的吧……你能对我有不舍……我便也满足了……”
太子说完，从腰间拉下一块令牌，交到肖凝霜手里：
“这是我手下死忠2000人护卫……如果……三皇子卸磨杀驴……你好好……活下去。”
太子中毒吐血倒下的时候，肖凝霜已经扑过去接住了他。
此时，太子倒在肖凝霜的怀里，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彻底闭上了眼。
肖凝霜颤抖着唇，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但是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什么好呢？
告诉太子其实看到他吐血她的心比刀绞还要痛？
告诉太子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太多太多？
告诉太子如果她知道他还有底牌可以安然脱身，她不会决定亲自动手？
晚了，一切都晚了。
……
画面里，唐绵绵饰演的肖凝霜抱着太子流泪满面着仰头嘶吼一声，那声音带着哽咽沙哑像极了月圆之夜孤狼的哀鸣，那般凄殇。
楚臻自认为是一个冷情的人，一生中也就父母逝世时控制不住情绪哭红过一回，但此刻，他看了唐绵绵的剧，虽然没哭，还是感觉自己眼眶一酸。
要不是理智告诉他，这是演戏，唐绵绵实际上好好的，他都差点儿失态。
画面一转，场景切换到三皇子府。
“子枫，太子都穷途末路了，你要不放他一条生路吧，我觉得姐姐对他好像有了真感情，到时候你可以把他贬到西北，让他们过普通人的生活。”
也不知肖凝月那一句戳到了三皇子的心，他原本平静的眼神忽然就变得有着狰狞：
“我已经派你姐姐亲自动手去杀太子了。”
“为什么非要这样你死我活呢，现在民间都是拥戴你上位的呼声，皇上都说了他曾经立太子储君位不过是为了替你挡下明枪暗箭，最终的位置都是为你留着的，你放他们小俩口离开又有什么关系……”
肖凝月与姐姐心意相通，多少能感知到姐姐的心理变化。
曾经她其实十分愧疚自己与姐姐一同爱上了三皇子，现在她们姐妹各有所爱，她便希望三皇子可以手下留情。
“小俩口，呵呵，好一个小俩口！”
肖凝月没想到自己说完之后，三皇子忽然疯狂大笑起来，眼神里有着被背叛的怒火，似乎还夹带着嫉妒后悔。
“子枫你！”
肖凝月想要质问三皇子，为什么突然出现这样的情绪，可抬眼之际，视线却扫到桌面上一幅仕女图。
仕女图上画的不是别人，就是她本人。昨晚她去给三皇子送宵夜之际，就看到三皇子笔下她穿着他亲自设计的锦衣坐在院子里恬静温婉的模样。
然而昨晚的画作上不曾画的瞳孔，今天的画作上却已经点上。
容貌、衣着全是她，可那双眸子，那眼神……
肖凝月惊得后退一步，想要质问为什么，可她自己的悲伤来不及蔓延至胸腔，胸口却忽然闯入一阵剧痛。
那疼痛来得又凶又猛，使得肖凝月站立不稳原地载倒了下来。
“月儿你怎么了？！月儿你不要吓我！”
三皇子焦急恐惧的声音响起在肖凝月的耳边，然后，她失去了视线。
在她昏迷期间，肖凝月不能视物，但却能听得见外界的声响。她听说姐姐疯了，不顾三皇子府护卫重重光天化日之下就来行刺三皇子。
要不是三皇子大喝一声“你妹妹生死垂危”她闪了神被控制，说不定三皇子都已经死了。
然后，她又听见神医说她的心脏原本就弱，如今受创支持不住生命，需要换心才能继续活下去，只不过换心太过危险，有失败的可能。
换心？
换谁的心？
姐姐的吗？！
在肖凝月的惊疑中，有一天，她发觉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些不属于她的气息，神奇的是，她的识海里都出现了一团深蓝色的不知名东西。
肖凝月觉得那团东西很忧伤，又很温暖，情不自禁就伸手触碰了它。
然后，属于肖凝霜从小到大的记忆就像是戏幕一样在她眼前上演，可看戏幕的时候，她却能感同身受里面所有的画面。
小时候贫寒时，在她为自己的病难过自卑的时候，她姐姐默默把碗里的半个生日鸡蛋添到她碗里希望她能健康起来。
失去父母后姐姐为了救她，不顾生死拦在了奔跑着的马车前，就为了一丝能治好她的希望。
在她被三皇子呵护长大的时候，姐姐为了她有昂贵药材续命，每天发狠训练，从一百个孩子中杀出一条生路，年仅十岁就已经成为杀手，游走在生死边缘。
姐姐对三皇子也有倾慕，但其实那可能是一种感激的演化，与真正的爱又有所不同。
因为在姐姐为了她替嫁后，她感受到姐姐的心，变得比曾经当杀手时多了些温度。
而那每一种温度，似乎都沾染了太子的影子。
她看到姐姐与太子的相处，感受到姐姐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被呵护时心里的悸动，感受到姐姐贪恋温暖但每一天都活在挣扎与愧疚之中。
最后，三皇子居然用她的生命来威胁姐姐，让姐姐亲手熄灭生命里唯一的光。
姐姐为了她……真的对太子下了毒……
她看到姐姐绝望的困兽之吼，看到姐姐的疯魔，也看到姐姐为了她失去了报仇的机会……
这一刻，肖凝月觉得自己对姐姐小小的嫉妒，比起姐姐为她的付出来说，真的太渺小了。
她本该是将死之人，这么多年的命都是姐姐用血换来的。
难道她现在还要让姐姐为她付出生命吗？
姐姐对她来说，终究是特别的。
肖凝月笑了，此刻的她笑得才真正像是世间最纯美的仙子。
姐姐，这一次，换我保护你吧！这一次，我不做你的拖累，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也正好，让那个负了我的人，下来陪我……
肖凝月在内心对姐姐表达最后的心意之后，意识化作点点荧光包裹住姐姐的灵魂，让因为换心受创的魂魄又变得凝实强大。
“妹妹！”
重新有了意识并感知到妹妹的想法，肖凝霜在识海里惊呼一声，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妹妹渐渐消散的甜美笑声。
“月儿？你醒了！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显然外界的三皇子并没有察觉到不对，以为醒过来的人，是肖凝月。
“子枫？”
肖凝霜垂下了眼眸，声音十分虚弱。
太子的死，妹妹的死，哪一样都令她难以承受，然而太子和妹妹都让她好好活下去。
理智回归的肖凝霜，确实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她不能死，她与太子的孩子需要她的保护！
“我姐姐是不是与太子一起去了？我倒下的时候感觉心里一痛，好像她存了死志。”
肖凝霜虚弱地开口，满脸都是哀伤。
“嗯，你别伤心，她走得时候嘴角带着笑，留下书信，让你好好活着，一辈子都要开开心心。”
肖凝霜打开自己为妹妹留下的书信，眼眶里的泪水再次夺目而出：
“子枫，我身子差，这辈子是不可能做娘亲的，我想把姐姐的孩子接过来养。”
三皇子的眼里神色复杂，他似乎想说你换了个心脏已经和常人没差，但对着伤心欲绝的人儿又开不了口。
他有种第六感，只要他说了，面前的人也许会受不住打击寻死，并且恨他一辈子。
“好。”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着，仿佛在承诺以后即便登基也不会负她。
……
镜头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还没拍。
楚臻看着画面里的三皇子，内心的怒火简直要冲出胸腔，好一个渣男，还想得齐人之福？还有你的手往哪儿放呢！
用不用抱得这么紧？！
“收工。”
导演的喇叭声响起，上午的戏拍完了。楚臻也就没有了留下的理由，和制片说了句有事先走，他就离开了
当然离开制片视线之际，他就摸出了手机给唐绵绵发消息。
“我路过b市顺便来剧组查看进度，一起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