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其实唐欣玥内心也气到窝火, 毕竟所有人今天的装扮都衣袂飘飘, 妆容精致, 尤其唐绵绵, 环佩步摇飞月髻, 鸳鸯锦缎月牙裙, 端的是美丽不可方物。
然而她, 导演居然让她穿上了太监服不说，还特意给她画了个泯然于人群的不出彩装扮，还说得头头是道, 这场景就是这样演出，女主担心女配被太后迫害，内心愧疚担忧之下恳求男主带她去看看, 她不能顶着原貌去, 免得引起太子怀疑，又要掩人耳目, 妆容都不能精致出彩。
唐欣玥能怎么办呢, 探班的人有各家粉丝, 这幕戏是剧情里难得的主演都出现的场景, 导演说了, 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委屈其他粉丝特地过来看不到自家蒸煮。
刘导在片场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他都放话了，不想演可以解约。
唐欣玥难道要因为一个扮相退出剧组便宜唐绵绵同时饰演女一女二？
那肯定是不愿的。
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唐欣玥只能接受了导演的安排, 穿上了小太监的藏青色长袍, 还带上了那顶黑不溜秋的太监帽。
“其实，小太监也还挺可爱的不是吗？”
“玥玥加油，不能用美貌压倒他人咱可以用演技。”
“女儿穿什么都好看，麻麻不嫌弃。”
“……”
尽管看直播的月亮粉也超级失望，但他们还是在弹幕表示了对自己爱豆的支持与鼓励，就是没什么精神。
……
“action.”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原本表情还放松的各个演员瞬间就进入了角色。
这一场戏，是男女主已经互相表明心迹后，太子找到皇帝告诉他自己想要迎娶一个名为“肖凝月”的民间女子。
男主从贵妃哪里得到消息后，把真正的肖凝月接到了三皇子府邸，并召回了在外执行任务的女配，下令让女配在肖凝月的别庄扮演妹妹。
彼时，肖凝月的美人计生效，她与太子在几次飞鸽传信后已然互诉衷肠、表明彼此忠贞不渝的决心。
皇帝没有马上答应此事，觉得民间女子配天家储君简直荒谬。
太后听说后亦是气得摔了好几个茶杯。
这场戏，就是太后劝说太子没有效果之后，悄悄派人接了此女进宫，想要逼她主动与太子断情。
其实太后最初是想要直接暗杀了此女，只不过心腹之人劝说直接灭了女配恐怕太子以后生出怨怪。
导演一声action之后，武夷宫的桂嬷嬷就悄声在喝茶的太后耳边耳语一句：
“太后娘娘，人已经带来了。”
“宣。”
太后一听，轻捏茶杯盖带着精致指套的手指动作微顿，慢悠悠抬起了眼帘，一双饱经风霜却依旧饱含威慑力的眼眸在镜头下露出几分横意，显然这次肖凝月若是拒绝，结局不会太好。
很快，女配假扮的肖凝月在宫女的带领下进入宫殿。
大概是长时间的步行，身体吃不消，她的脸色略微苍白，但眼神却不显疲态，见到太后之后，行了一个民间女子常见的跪地礼。
“民女肖凝月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显然太后打算先软后硬，因此并没有在礼节上挑刺，而是开门见山：
“既然知晓自己是民女，就该明白你与太子间的差距，太子不是你该肖想的人，哀家命你，在此写下一封与太子的决绝书信，并指天发誓今后再也不缠着太子，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然而“肖凝月”显然不肯低头，倔强地回视太后：
“我初识太子之时并不知晓他尊贵的身份，但如今情以入骨，民女却不能因为太后的阻拦而放弃心中挚爱。”
“直视太后威仪视为不敬，花嬷嬷。”
不肖太后开口，太后心腹桂嬷嬷眼见太后脸色变差直接就唤了一旁深谙刑罚之道的花嬷嬷上前对“肖凝月”动手。
因为不能给太子看出太后逼人就范，花嬷嬷没有给地上的人掌嘴，也没有动“手夹”，而是直接上前命人扣住了女配，并拿出她随身携带的绣花针。
女配身怀绝世武功，原本可以挥手踢飞这些妄图对她施刑的狗奴才，但她此刻不是自己，而是柔弱毫无反抗之力的肖凝月。
摄像机镜头放大之下，她眼帘低垂遮掩的双眸中寒光一闪而过，须臾又化为泡沫消散在空气中，待她重新抬眸之时，微颤的双肩，僵硬的手指，紧抿却又苍白的薄唇都在述说她身体本能的惧怕与抗拒。
然而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惧怕有之，更多的却还是不服的倔强，为爱坚持的决然。
此刻，她就是肖凝月。
“啊……”
花嬷嬷的绣花针一向刺入宫女的指尖，让她们知道十指连心的痛苦，不过此刻，为了以防太子发现，她直接扎进了女配的手臂。
一针又一针，又深又狠。
连续十针之后，太后悠悠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发问：
“你答不答应？”
没等到肖凝月的回答，太后茶杯一震，桂嬷嬷见风使舵，眼神示意花嬷嬷继续。
然而此次，似乎肖凝月为了表达自己的不屈，咬紧了牙关，却是连声音都不愿意叫出了。
“好一个威武不屈的下贱女子……”
面对肖凝月的反抗，原本一直稳如泰山的太后终于发怒：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太后一声令下，原本只拿着绣花针的花嬷嬷立马从一旁的架子上取来一叠湿油纸，命令两个宫人继续压制肖凝月，一看就是要实施“活闷”之刑。
这刑罚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到时候悄悄把尸体送回，太子若是追究，也查不出死因。说不定会以为她病弱猝死。
花嬷嬷凶恶的嘴脸步步逼近，肖凝月在宫女的钳制下挣扎起来，但似乎因为软弱无力，根本不能反抗。
面对生死危机，柔弱的“肖凝月”眼眶迅速积聚起泪水，却坚强地不让那眼泪掉落下来。
声音因为身体的病弱有些低柔，但语气又带着为爱献祭的决绝无畏：
“我与君哥哥真心相爱，发誓‘君如磐石无转移，妾如蒲苇纫如丝’，如今太后逼我离开，倒不如真让我命绝今日，魂去尸留。”
唐绵绵说完那句话后，眼角就滚下两行滚烫的泪水，似在抗议太后的强权，又似在死前哀悼这美好短暂的爱情。
太后盛怒，原本不过是想要用死亡恐吓她答应，但如今被肖凝月一激之下，也就不打算手下留情。
然而太后不知道的是，武林高手肖凝霜正是听到了殿外太子带人闯入打斗的声音，所以才估计激怒太后想要让太子背负上为了美色冲撞太后的不孝罪名。
因此太后闯入宫殿之际，看到的就是肖凝月被宫女死死扣住，脸上依旧被覆盖两层湿油面纸，似乎已经快要窒息的虚弱模样。
“月儿！”
看到这一幕，不知肖凝月情况的太子目眦尽裂，完全已经顾不得这是太后宫殿，飞身上前一脚踹翻扣押肖凝月的两个宫女，然后单手把人搂进怀里，焦急掀飞她脸上那威胁人性命的不透气面纸。
“月儿，你醒醒！”
太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怕怀里的人儿其实已经气绝，他紧紧抱住了肖凝月，却不敢伸手去探一探她的鼻息。
望着肖凝月毫无反应的面容以及她眼角残留的泪痕，太子慌乱之下终于想起去掐她的人中。
太子的手有些发颤，眼眶也侵染上湿意，好在手指掐人中的时候似乎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他瞳孔漫上的绝望才又渐渐散去。
“君哥哥……”
女配在收到任务之后已经在别庄按妹妹的动作情态训练过自己，因为模仿的是自己最关心的人，所以脸部神态十分到位。
又因为太子只见过女主画着桃花妆的匆匆一面，此时见到稍有不同的肖凝霜，不熟悉她的太子，还以为是妆容的关系，加上情况紧急，居然丝毫没有怀疑。
当然，剧情里，女主女配面容本就相似，即便是两人素颜站在一起，普通人乍看之下也难以辨认。
三皇子能准确无误辨别两人，也只不过肖凝霜平时一身煞气，与宁静柔美的妹妹气场完全不同。
见到怀里的人醒来，太子感觉才找回了自己的魂。
“我在，没事了没事了，月儿不怕，太后若是想让你赴死，君哥哥便与你一起赴黄泉，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
肖凝月听到太子的话后，内心一震，似乎大受感动，眼眶里的泪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侵湿了地面，也烫到了太子的心，使他更坚定了与之共生死的信念。
太后知道太子的话是说与肖凝月听的，也是说给她听的。
面对太子的以死相逼，太后的心怒火升腾，然而看到太子眼里的决绝与倔强，太后仿佛看到了为情消亡的她最疼爱的侄女——太子的生母，最终，她的眼神软和下来：
“娶她为妻，今后的路会不好走，你做好准备。”
太后的意思太子懂，原本太子妃位置是要留给重要大臣之女笼络关系的，现在娶了民女，可能会被其他皇子笼络人心，将来位置不保也有可能。
然而太子还是一把公主抱起了地上的肖凝月，朝太后点头表示感谢她的成全：
“孙儿告退。”
他抱着肖凝霜的脚步坚定沉稳，仿佛面前有再大的阻碍也拦不住他想要与她在一起的决心。
此刻，太后宫门外，男主与女主也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子枫，姐姐会不会出事啊，我好担心。”
子枫是三皇子的字，两人表面心意后，三皇子为了彰显她在他心里的不同，特意让她唤自己的字。
“放心吧，你姐姐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危机，都好好活下来了，她没那么容易有事。”
听到心上人夸自己以外的女人，其实肖凝月是有些不舒服的，尤其那个人还是与她面容几乎一样还身体健康的姐姐，但此刻她担忧姐姐的生死，也只能把这不舒服藏在心里。
“要是一会儿姐姐有危险不能脱身，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救救她，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虽然三皇子如此说了，肖凝月还是有些不安，她与姐姐有心灵感应，刚才胸口处忽然传来一阵窒息感，叫她不由心都提了起来。
“我也是你的亲人。”
三皇子显然无法承诺肖凝月什么，于是带着她加快脚步的同时，只转移了话题。
“姐姐不一样。”
肖凝月为三皇子的话感到暖心，但沉默片刻后，嘴里终归低低呢喃了一句。
当三皇子带着肖凝月来到太后宫殿外之时，他与女主自然看到了殿外躺倒一地的士兵：
“有人比我们先来一步，你姐姐应该没事了。”
三皇子拦住了肖凝月的脚步，刚要带她离开，太后宫的厚重大门被一双金丝云纹靴踢了开来，紧接着，太子抱着虚弱的“肖凝月”出现在三皇子他们面前。
太子此时顾着心上人的身体，只朝三皇子一点头就迈步离开，没有打算滞留攀谈的打算，自然也没发现低着头乔装打扮的真正肖凝月。
而三皇子，第一次见到肖凝霜脸色苍白虚软无力倒在太子怀里，竟一时间有种分别不清谁是谁的错觉。
要不是肖凝霜见到他后朝他露出了一个“主子放心”的眼神，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上前。
“子枫？”
太监装扮的肖凝月似乎也发觉了三皇子的怔楞，在太子离开后，低低唤了他一声。
“她没事，我送你出宫。”
三皇子没有回头，望着太子离开的方向那一抹略有些刺眼的金光，他瞳孔微缩，眼里有着庆幸、野心、嫉恨等诸多复杂的情绪，最终又凝成一股势在必得的坚定。
而纯洁美好的肖凝月，抬头仰望着如天神一般的三皇子，因为心里的石头放下，嘴角牵起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
现场拍摄没有剪辑，有些镜头刘导不满意就会喊卡，让人重新拍摄。
不过今天知道粉丝要来探班，昨晚这些知道今天出境的明星早就为此做下准备，所以并没有出现什么忘词等尴尬情况。
就算偶尔眼神不对，在导演的指导下，他们也发挥出自己前所未有的潜力，悟性极好地明白过来，镜头基本一两次也过了。
一小时下来，这场景也算是完美地收工。
拍戏的时候，来到现场的粉丝激动极了，他们一个个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的声音会影响到拍摄。
然而直播间的粉丝却没有这个顾忌，一直在嗷嗷叫着留言。
太后表演的时候，弹幕夸着老戏骨就是稳，表情细节都处理很好之类云云；唐绵绵进场后，颜粉们开始舔屏夸赞她的盛世美颜；桂嬷嬷与花嬷嬷出现时，弹幕又狂刷“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嬷嬷”……
直到太后、嬷嬷与唐绵绵开始彪戏，直播间才认真看起剧情。
当唐绵绵柔弱无助的身躯与倔强坚强的眼神那矛盾又极具张力表现力的演技爆发出来时，直播间的观众彻底被带入了角色，一个个都忍不住开始扯纸巾，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嬉笑。
“呜呜呜，明明我都知道这个是拍戏呢，也还是没剪辑的场景，但唐绵绵一哭，我就跟着忍不住了，妈妈，这就是演技吗？”
“花嬷嬷太狠了，我看着都疼。”
“是真扎的吗？我看唐绵绵额间冷汗都出来了，剧组为什么这么狠啊，不怕得破伤风吗？”
“假的，这都是演技，绵绵太强了……嘤嘤嘤……我知道是演技，我还是忍不住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