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玄锦默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盯着亲信。
亲信立刻垂下头,不知道这个时候脸上该有如何的表情才合适,为免多事,低头静候玄锦默接下来的吩咐。
“她有没有要吃的?”玄锦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
“没有,但是,夫人让门口守卫的奴才递了张纸过来,说,不必急着给主子看,什么时候主子想起来了再交给主子。”
亲信的心突然怦怦直跳,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失误,夫人吩咐什么时候主子想起来了再交给主子,他听了,并照着办了。这不表明他在同时听两个人的话吗?
但愿主子不会因此恼恨于他——
玄锦默心中一愣,童小叶在搞什么鬼,“她是什么时候递的那张纸,现在纸在哪里?”
“大概在午时厨房准备午饭之时,也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她问守在门口的奴才,是不是主子您也同时吩咐过他们,没有您的同意,饮食也是不许送的。”亲信将那张折叠的纸递上,纸折成一个漂亮的树叶状,“奴才们说,是的,主子说一切要由主子安排。然后夫人就转身回去了,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夫人又出来,然后这张纸就交到奴才们手中,奴才们立刻送来交给属下。”
玄锦默打开纸,上面有几行字,字体清秀悦目:
如果发现我昏迷,请不要责罚门口的奴才们,我不是饿晕的,虽然早饭未食,我点了自己和绢子的穴位,在昏迷状态下,我们二人不会感觉到饿,当然,如果真的饿死也就全当是彻底昏迷了。
明明非常清秀的字体,明明是一件带着情绪的言语,看起来却有些滑稽,玄锦默盯着这张纸,面前却是童小叶那双看起来安静的眼睛,他这才突然想起,这眼神后面藏着许多情绪,只是他没注意而已。
童小叶会武艺,自然点穴不困难,如果她点了她和那个奴婢的穴位,并且陷入昏迷中,自然会不知道饥饿。
她就是在说:我已经这样,你自己看着办。
他却偏偏不能让她死,如果让童家知道,童小叶在自己相公的府邸饿死了,童家会如何想?!
他应该生气,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半天才止住笑,尽量用冷漠的语气说:“吩咐厨房准备午饭,本王要亲自去夫人那儿陪她一同进食,派人修好大门,带那个奴婢找人医治冻伤。”
“是。”亲信立刻答应着退了出去,猜不出主子为何突然如此大笑,而且看不出是气是喜。
走进院落,闻到空气中有隐约的烟气,大概是木门被燃烧时散发的气味,有些刺激眼目。木门是齐着边缘掉下来的,不用看,玄锦默也知道这是那把锋利宝剑的功劳,那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所以当时童小叶胳膊上的划伤相当厉害,皮肉都有些外翻。
有奴才正低着头忙着收拾木门,有几个奴才抬了昏迷中的奴婢绢子出来,她的脸色看起来还不算太坏,鼻息平稳,果然是被点了穴位陷入了昏迷。
走进房间,虽然有一扇窗户半开着,估计是为了让房间木头燃烧时的烟气散出,但挺暖和。
“去备些木炭。”玄锦默语气平淡的说,然后进到帘后的内室。
童小叶表情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气息也很平稳,盖着一床棉被,这儿没有架火盆,可能是担心烟气太重,但外面暖和,这里面也不算冷,再加上她在昏迷中,自然是不知道冷或者饿。
半个时辰后,玄锦默和童小叶对面而坐,低头吃着丰盛的午饭。
玄锦默蛮有兴趣的看着对面的童小叶,她正相当优雅的喝着汤,不急不躁,面容安静甜美,皮肤上有着淡淡的光泽,细腻如瓷。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所学武艺不同,万一我解不开你自己所点的穴位会如何?”玄锦默微微一笑,有几分调笑之意。
童小叶咽下汤,然后抬头看着玄锦默,犹豫一下,轻声说:“所以我选了最容易解开的方法,而且,如果你真的解不开,穴位在六个时辰之后,也就是晚饭时间自然会解开,我不可以拿绢子的性命开玩笑,只是,别无他法。”
“这办法有点赖皮。”玄锦默冷冷的说。
“是。”童小叶有些心虚,垂下头,嘟囔了一句,“对你这样无赖的人只有这样无赖的办法才可以。”
玄锦默淡淡一笑,随意的说:“夫人,我不认为你是在夸我。”
童小叶勉强笑了笑,有些辛苦的吃着饭,她毕竟才十六岁,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子的时候她还真的不知道如何讨其欢心。
接下来,玄锦默没有再说话,一直到吃完饭,二人都很安静,然后有人收拾妥当,二人就坐在房内看着火炉取暖。
过了一会,玄锦默突然说:“走,陪我去看看我母亲。”
童小叶先是一怔,继而点头,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还在和这个男人闹别扭,大概从他解开自己的穴位,然后绷着脸叫她起来吃饭的时候,她就已经原谅了他的行为。
“要我换衣服吗?”童小叶迟疑一下,轻声问,因为头一天晚上,他是让她换了衣服外出的。
“不必了,不过外面极冷,我们到了那儿只怕要在雪地上跪着,所以会冷一些,你自己拿件厚些的披风。”玄锦默表情淡漠的说。
“嗯。”童小叶立刻应了声,转身去准备。
在马车上,玄锦默一路无话,到了墓地,四处静谧无人,只有隐约的风声和洁白的雪意,天微微有些放晴,但远处仍然有略厚的云层,只怕到了晚间还是会下雪。
摆好祭品,玄锦默和童小叶一起跪下,磕头。
“我母亲死的时候我才十岁。”玄锦默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清冷,如同此时的温度,让童小叶突然觉得有些寒意不禁。
“锦颜当时六岁,和我初次遇到的你年纪相仿。”玄锦默并没有等候童小叶的反应,继续语气略显清冷的说,“不过,你们二人完全不同,虽然都是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