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洗萃回来禀告明菲:“奶奶,大爷说今日晚饭不在家中吃,请奶奶换好衣服,申正他来接奶奶一并去外面吃。”
也不知是去同僚家中,还是去酒楼?明菲道:“大爷可说了去哪里?”
洗萃笑道:“大爷说,请奶奶装扮素淡一点,最好再备几样自家做的糕点,材料不必多讲究,但样子要好看,味道一定要好。”
这似乎是要到人家中去做客的样子,但昨日龚远和并未向她提起,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明菲立刻和花婆子商量:“妈妈看做些什么比较好?”
二人商量之后,决定备齐四样糕点,芙蓉糕,豌豆黄,十景糕,三丁酥合。正召齐了人手准备开动,那边紫菱急匆匆地来报:“奶奶,紫罗把大夫开的药尽数都吐了,上吐下泻的,好不吓人。”
刚才不是说只是普通的风寒,吃两剂药就好了么?没想到竟然这样严重。明菲少不得又叫花婆子去了一趟,自己带着金簪、梅子、金氏母女做糕点。
金氏是个厉害的,这些糕点样样拿手:“当年为了养活春囡,什么都学,会的越多,人家越喜欢。”
金簪调笑道:“奶奶常夸金嫂子做的饭菜好吃,如今又发现了一件,做糕点也上手,就该求奶奶给你涨工钱才是。”
金氏笑道:“奶奶收留了我们母女,已是极大的人情,我只怕做的不好,叫奶奶和大爷嫌弃不喜欢。”
明菲将手里的茶放下,笑道:“谁没有难的时候?不过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罢了。如果我不留下你,哪里有这许多的口福?只要你们好好做,将来春囡出嫁,我为她准备一副嫁妆也是可以的。”厨房是重地,严防死守还不够,得金氏母女主动配合。她当初留下金氏,是图金氏上进干净,也敬佩金氏有骨气。如今看来却是得了一个宝,不由生出几分想长久留下金氏的打算来。
金氏闻言,喜出望外,要拉春囡给明菲叩头,明菲示意金簪拦住了:“不必,当好差就是最好的。”
金氏埋头和面,突然笑道:“奶奶,奴婢应了奶奶的吩咐,去寻朱姨娘学药膳,她赏了春囡两朵珠花,怎么推都推不掉。”
春囡忙擦了手,从怀里掏出两朵珠花双手递到明菲面前,看着品相还不错。明菲估摸着,应该不是朱姨娘的手笔,而是龚二夫人的手笔才是。便微微一笑:“既是赏春囡的,就拿着罢。你觉着朱姨娘的药膳怎样?”
金氏赞不绝口:“朱姨娘的手艺的确很好,远胜奴婢许多,又细心,又有耐心。”
明菲道:“再过些日子,你们再熟悉些了,你请她教你做一味八珍汤。那方子最是补人,我听二夫人讲,朱姨娘做得极好,半点药味都尝不到的。”
金氏将此事默默记在心上不提。
少顷,花婆子来回禀紫罗的事:“人还醒着,就是没精神,吃什么吐什么,只咽得下水。还没见过来势如此凶猛的病势,不然,另外再请个大夫看看?”
明菲想了想,道:“暂且不忙,再吃两顿都实在不行,我和大爷商量后再说。”
花婆子趁着众人不注意,凑到明菲耳边轻声道:“我瞅着,倒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也不一定,受了风寒也会出现这种症状。”比如肠胃感冒什么的就会出现此种情况,明菲下意识地扫了梅子一眼,梅子笑嘻嘻的,平静自若。
申正,龚远和准时归家,明菲已经换好一身素淡的蓝色裙袄,将用普通匣子装好的四样糕点递给他过目:“你看看这几样糕点行吗?”
龚远和略略扫过一眼,直接提了筷子尝味道,很是满意:“味道不错。”
明菲寻了身灰色绸袍给他换:“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拜访我祖父的一位故人。他一直在北方做生意,昨日才刚到家,所以仓促了些,没来得及和你说。只要他肯出面,我爹爹是不敢有多话讲的。”龚远和的心情显得极好。
明菲道:“这礼是不是太寒酸了些?要不要再添点什么?他平时喜欢什么呀?”
“就这个就够了。王老太爷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过,也不缺钱,关键是要看心思。”龚远和滔滔不绝,“有人喜欢戴高帽子,喜欢流于形式,也有人注重内里,更看重实际。咱们是以小辈的身份去,而且是去求他帮忙做人证,分产,奉上自家精心制作的糕点才是最好的礼物。”
明菲帮他紧了紧腰带:“紫罗的病似乎很重,大夫开的药半点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她以前身子就一直这么差的?”
龚远和奇道:“没有啊,她以往也曾感过风寒,连药也不曾吃,不过就是吃点姜汤也就好了。”
明菲担忧地道:“不然我另外再给她请个大夫,你觉得谁最妥当?”
龚远和便问:“请的谁?”
“薛总管请的永善堂的胡大夫。”
龚远和略一沉吟:“薛总管做事向来妥当,他不会胡乱请大夫,让她再吃两顿药看看,若是还不好,就先移出去养。”顿了顿,“等忙过这段时间,分产的事儿一忙完以后,就把院子里年龄大了的丫鬟们都配人吧。到时候铺子和庄子里的管事肯定要换一批,她们嫁过去以后,用起人来也得心应手一些。”
将院子里的丫鬟配给得力的管事,以便收买和控制,此类事务明菲曾经从陈氏那里看到过很多。不过这些属于内院事务,蔡国栋一般是不过问的。龚远和先前的态度也是不过问,但此时却主动和她提起了这事,应该是考虑到她新进门不好做主,怕她为难,主动替她解难,明菲抬起头来望着他甜甜的笑:“知道了。”
龚远和见她笑了,知道这马屁拍准了,忙趁热打铁,凑过去揽住她道:“你且放心,这后院里的事,只要当家的男人不乱,它就乱不起来。”
夫妻二人只带了洗萃并金簪二人,坐着马车去了城南。马车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宅子门前停下,洗萃去叫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慢吞吞地开了门,看见龚远和,眼睛一亮,笑道:“和公子,老爷正等着您呢。”
龚远和笑道:“邬叔,怎会是你来开门?”
“不过是开个门而已,谁得闲谁开,有什么要紧。”那老人目光落在明菲身上,笑着上前打了个千:“是新奶奶吧?”
此人穿得分外朴素,不过一袭细布衫子而已,头上也只是一根竹簪,然眼神特别明亮,态度不卑不亢,与龚远和言谈之间也颇见亲热,可见并不是王家的寻常奴仆。明菲拿不准他的身份,但想着礼多总不怪,笑着还了半礼,只不知该不该打赏。
那老人见明菲还他半礼,忙推辞:“不敢当,不敢当。”
“您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受她的礼受得起。”龚远和扶住他,笑着同明菲介绍:“这是邬叔,是老太爷身边最得力的大总管。”
邬叔连连摆手:“人老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既是大总管,自然不会看得上她的打赏,兴许赏了还要得罪人,还不如真心实意叫他一声邬叔,认认真真行个礼的好。明菲敛衽重新行礼:“邬叔好。”
邬叔到此时方认认真真地打量了明菲一番,抚髯笑道:“老爷在白江时听说了这门亲,就一直念叨着他那龚家哥哥嫂嫂在天有灵,应当安心了。今日早上才起床就接到您命人送来的拜帖,很是欢喜。”
龚远和有些恻然:“多谢王爷爷牵挂。你们这一路来,路上可顺利?”
邬叔引着几人沿着青砖路面往院子里走,“顺利,这条路不知走过多少回了,闭着眼睛就知道该怎么走。只是老爷一直念叨着他上了年纪,这只怕是最后一遭,难免有些伤感。”
明菲仔细打量王家的院子,与龚家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院子只正中铺了一条不宽的青砖路面,其他都是裸露在外的泥地,但清扫得特别干净;有几棵参天的老树,花圃中的花花草草都只是些最平常不过的种类,可是长得格外滋润,花儿也要开得大一些;仆人不多,衣着简朴,每次遇到必然退避到一旁,垂首行礼。看到这里,她心中有了数,只怕这王家才是真正守礼,讲究品行的人家。
几人走到一座被一棵参天巨木遮了一半的青瓦房外停下,邬叔抱歉地道:“请二位稍候,我进去通传一下。”
龚远和低声和明菲咬耳朵:“你看他们家和我们家有什么不同?”
明菲抿嘴一笑:“你们家是绣花枕头,他们家么,看着倒似铜包银。”
龚远和笑道:“所以说,王老爷子不喜欢搞那些虚的。你看他们家这些院子,都没个匾额什么的。”
说话间,邬叔已经立在门口冲二人招手:“请。”
进去明菲才发现是一间花厅,穿青色缎袍,双目眯细,留着长须的王老太爷并瘦瘦的穿秋香色绸裙的王老夫人含笑起身相迎,行礼问候过后,王老夫人将明菲拉到身边去说家常话。王老夫人很有趣,当场就叫人把明菲带去的糕点拿出来品尝,尝完之后笑问明菲:“味道不错,可是自家做的?”
“是,手工粗糙,难得您不嫌弃。”明菲侧着耳朵,听到旁边的王老爷子与龚远和二人已说到了正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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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0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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