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大树呀。

  第二十五章
  姚玲本来还在想怎么套傅恒的话, 看看他是不是那个好心同学, 可能谁是哪个好心同学, 现在知道了也没什么, 可是, 对于姚玲来说, 有着非常特殊意义,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学校的善意。
  结果就被吴源叫住了。
  “梅梅。”吴源叫她。
  傅恒警惕地看着这个人,姚玲默默地拉着他的手放在了下面,不要太明晃晃的了。
  吴源蹲了下来, 说道,“梅梅,我原谅你了。”
  他每次发病的时候, 就会忘掉很多事情, 记忆回到了最痛苦的时候。
  姚玲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可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姚玲还要握着傅恒的手, 安抚傅恒的情绪。
  吴源摇了摇头, “梅梅, 梅梅, 你别急, 我是真的原谅你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知道我的。我说原谅就是原谅, 只要你回来, 我以后绝对不会提这个事情了。我们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姚玲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说道,“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傅恒看着这个男人低气压,低气压,生病就了不起啊!他生病的时候,都离喜欢的人远远的,看一眼都是奢侈!结果呢,这个人发病就这样,要气死个人了!
  余温助理觉得不对劲,赶紧拉吴源,快走保命,他现在觉得老板就算是发病,控制不住情绪,也绝对不会打食人花小姐,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就不要赌老板会不会在食人花小姐面前打人了,这个风险有点大。
  吴源力气也不小,冲着姚玲喊,“梅梅,为什么……”
  姚玲站了起来,看着吴源,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声泪俱下,“因为……我已经有他的孩子了,我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吴源,我们从小都没有得到过家庭的温暖,你一定不忍心让我的孩子重复我们的悲剧吧……”
  “苍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吴源冲着天空吼道,然后不再抵抗看护,跟着看护回去了。
  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又忘了这个事情。
  姚玲坐回了小板凳上,转过头就看到傅恒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目光简直像是要活吞了她。
  姚玲被看得想逃,但是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姚玲仿佛没有任何影响,还凑了过来,哥俩好地在傅恒耳边悄悄地说道,“我骗他的,虽然咱们住在同一个房间,但是实际上,你不同意的话,是不会突然就出来了小芭蕉树小食人花的。”
  这段话真是羞耻感满满,姚玲愣是说得特别正经,一点色/情/意味都没有,仿佛就是一棵食人花对一棵芭蕉树说的话,用来解释情况的。
  反倒是傅恒耳根子红红的,表情也变得很不自然了,心里哪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两个人握住的手,接触的皮肤仿佛在隐隐发烫。
  姚玲这个时候接着说道,“我们妖精跟他们人类本来就是互帮互助的关系,咱们反正能帮一下就帮一下。”
  这些病人发病的时候是一个样子,不发病是另一个样子。
  姚玲时时刻刻都保持好了自己的食人花人设,她觉得等自己回归正常生活,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把自己和人类分开来说。
  傅恒没有说话,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但是他点了点头。
  姚玲多精明的人,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他现在情况好多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同时松了一口气的人还有余温助理,不仅是松了一口气,简直是佩服,居然就偷偷地跟老板说了点话,老板就没事了,太神奇了。
  余温助理觉得这个事情完全可以让老板以前的那些主治医生看看,说不一定以后开出来的药里就加入了“食人花小姐”。
  很快就到了文艺汇演这一天晚上,搭好了舞台,摆好了板凳。
  院长还专门带着大家排练了一遍,表示这一次文艺汇演成功结束的话,每个人都有鸡腿吃,再三保证大家坐的位置不要坐错了,遇到临时犯病能够快速解决问题。
  当然,排练的时候,并没有要求就光合作用的两个人也参加。
  毕竟这个文艺汇演就是为了傅恒的父亲。
  傅恒父亲过来的时候,姚玲想要放开傅恒的手,早恋被抓过,这是后遗症,见到家长就犯怵。
  傅恒包住了她的手,转过头问她,“怎么了?”
  姚玲:“……”你爸来了,咱们别牵手……
  算了算了,她一个精神病为什么要在乎那么多事情?到时候还能打她不成。
  傅爸爸过来的时候,笑得乐呵呵地,然后紧接着就让院长在第一排评委席的位置,多加了两个。
  然后带着“参赛选手”傅恒和姚玲在评委席上坐了下来。
  姚玲:“……”怎么办?突然觉得那五千块钱已经稳了,但是良心还是非常痛。
  毕竟自己现在有工资,这些人都没有,他们尽自己的努力想要得到这一笔钱,这可能是他们进这个托管中心以后,唯一一次挣钱的机会。
  这个时候,傅爸爸看了看这两个人交握着的手,跟姚玲说道,“我听说过你,食人花小姐对不对?”
  姚玲心里愣了一下,这个外号怎么这么熟悉,然后想起来,余温看护天天都是这样叫她的。
  傅爸爸小声说道,“别怕,其实我也是妖精,我是一棵大树。我们都是同胞。”
  余温助理:“……”
  傅恒:“……”
  姚玲惊讶地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被人类发现了。”
  傅爸爸这个情况也太奇怪了,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傅恒说的几率太低了。姚玲觉得看护很有嫌疑。
  一方面这个看护是傅恒进来以后,他才进来的,另一方面他什么都听傅恒的话,而且还配合着演戏,再加上这个熟悉的食人花小姐,姚玲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猜错。
  傅爸爸继续说道,“对了,我这个儿子,没给妖友你添麻烦吧?”
  姚玲看着傅爸爸,心里为自己自己对他的误解道歉,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
  “没有没有。”姚玲说道,“我们每天都一起光合作用。”
  傅恒多看了自己父亲两眼,适可而止。
  傅爸爸接收到了自己儿子的意思,只能到此结束,不能继续聊下去了。
  这个时候文艺汇演的节目已经开始了,他们这个呼吸作用是压轴。所以,先看其他人的节目。
  当然要把他们的节目放在最后,毕竟,谁也不想,整个文艺汇演一开始就看两个人搬着两个小板凳在上面坐着,什么也不说。
  第一个节目是吴源的翻跟头,大概是开场彩的意思。
  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第二个节目就是两个病人合唱小苹果。
  姚玲还听得津津有味,倒不是听那两个病人唱,因为上面有放原唱,不是放伴奏音乐。
  她感觉到傅恒情绪有点低落,于是姚玲也不顾家长在这里,反正她是神经病,既然是神经病有什么害羞害怕的,专门凑了过去,在傅恒耳边跟着原音一起唱道,“从来没觉得你讨厌,你的一切都喜欢,有你明天更精彩。”
  傅恒转过头看着她,就看到她认真的眼神。只是一首歌而已,傅恒却觉得自己当真了,他这辈子没有做过坏事,命运对他依旧苛责,那他可不可以顺从自己的心,做一次不道德的事情。就这一次。
  傅恒握着她的手,心里已经不再挣扎了。
  接下来的节目是京剧,就是那个壮汉捏着嗓子唱“想当年我曾撒娇时性,到今朝只落得旧衣破裙。”
  院长不停地给傅爸爸说这些病人的情况,姚玲自然也听到了院长说的一些话。
  无非就是他们这里为这些被抛弃了的精神病人提供一个家。
  傅恒自然也听到了,冷声说道,“慎言。”
  玲玲从来都没有被抛弃,她只是没有办法挪根,要是能够挪,他就带着人离开了。
  院长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
  傅恒不理他了。
  姚玲握着他的手,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出头,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爱情到最后还是没有辜负她,有种等了很久才等到今天的感觉。
  她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自己扛着,她自己是也有能力扛着,而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希望他能够在乎自己,能够心疼自己,为自己出头,但是那个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傅恒很少会在乎她。至少她那个时候是这样觉得的。
  姚玲捏了捏傅恒的手。
  节目倒是进行得挺顺利的,因为一共就没几个节目,所以很快就到了他们这个压轴节目。
  姚玲听着上面一个年轻看护报节目,“下面有请傅恒先生姚玲小姐,表演呼吸作用!”
  姚玲眨了眨眼睛,“傅恒先生?”
  旁边的傅爸爸还不等傅恒自己说话,就赶紧说道,“这是我们伪装成人类的时候的代号。”
  姚玲点了点头。
  毕竟上台总不能站着吧,站着比坐着更尴尬。
  于是一人拿了一个小板凳,傅恒帮姚玲拿了她那一个。
  两个人在台上坐了下来。
  姚玲觉得……尴尬,尴尬。
  失策啊失策!当初不应该说自己是食人花,不该觉得食人花好酷就愉快地决定了,她当初就应该说自己是向日葵,也同样是光合作用呼吸作用!最重要的是现在就不会这么尴尬了,因为他们就可以低头嗑瓜子。
  心好累,当初还是太失策了。
  为了不显得心虚露出破绽,毕竟院长还有其他看护都在下面看着的,她一个食人花有什么可以心虚的。
  所以说,姚玲全程都是一副我会呼吸作用我真骄傲的表情,随便拉着傅恒。
  傅恒倒是淡定了很多,看着她的眼睛,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而他只想这样看着她。
  台下是乱哄哄的精神病人们,傅恒坐在小板凳上,轻声对姚玲说道,“以后我会一直对你好,一直好好吃药。”
  姚玲反应特别特别快,他发病了,开始思维加快,兴奋并且话唠了。是因为在台上的缘故吗?还是其他的?
  不过姚玲还是回应道,“我也会对你好。”
  傅恒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好几束烟花在天空炸开,留下了美丽的花朵。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一朵一朵炸开的烟花。
  姚玲也觉得好漂亮!不过……这是不是非法的?隐约记得城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都已经放了,先看吧!
  一场烟花结束以后,所有人都起身拍了拍手。
  姚玲:“……”他们不会是觉得这个烟花也是她们节目的一部分吧?
  嗯……嗯……如果他们一定要这样认为的话,那就当做是吧。
  然后简直是黑箱操作般,他们这个呼吸作用得了第一名。
  院长把五千块钱递给了傅恒,傅恒接着就给了姚玲。
  姚玲想了想,除了她们这个呼吸作用节目以外,还有五个节目,正好她们一人一千块钱。
  这个钱基本上是靠傅恒才拿到的,所以自己当然要跟傅恒说。
  晚上的时候,傅恒洗漱出来,穿着黑色的款式非常简单的睡衣睡裤,显得身材特别好,长腿看得让人想犯罪。
  姚玲告诫自己,别乱来,人家是病人。
  这个时候,傅恒回到了床上。
  姚玲这才凑了过去,她们的床实际上连在一起的,“大树,大树,我跟你商量一个事情。”
  傅恒坐了起来,有点紧张地看着她。
  姚玲从自己床爬到了傅恒床上,然后跟他裹着一个被子,说道,“这个奖金,我有点想送给那几个参加节目的人类。因为我们做妖精的,也没有需要用到钱的时候。”
  傅恒有点不乐意,因为他想起了当初他给她的那笔钱,她一分钱都没有剩,全部捐出去了的事情。
  “你这么不想留着我给你的钱吗?”他有点赌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问道。
  姚玲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一个事情。
  当初分手的时候,他给自己打了一大笔分手费,多到只要她这辈子不乱花钱,不去赌博,这辈子都够用了。
  然而,不要跟失恋的人讲道理,她们脑子缺的不是一根筋,她们脑子里除了爱情其他的都没有了,她每天晚上都是哭醒的,强迫自己不要想他,不想他,可是越是这样想,就越是想他。
  于是,那个时候,她做了所有三流爱情电影女主角会做的事情,把跟他相关的东西,全部都处理掉,仿佛这样就让他能够从自己生命里消失一样。
  那笔钱,那笔分手费,她捐了。
  她的人生还是让它继续艰难下去,只有继续艰难,她才能没有空去想他。
  姚玲现在觉得,对方当初可能不是想用那笔钱收买她,让她不要纠缠他了,而是单纯地想要给她。
  因为她觉得,现在的傅恒就是这样的人。
  姚玲回过神,看到傅恒因为她不要他的钱而受伤的样子,连忙跟他解释,“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们真的很想要这个钱,你送给我的钱,我肯定不会舍得送人的。”
  傅恒问道:“真的?”
  姚玲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然后,姚玲就看到傅恒在枕头下来拿出来了一个钱包,“送给你了。”
  姚玲:“……”你为什么还能带个钱包进来?而且好像还看到他枕头下面有一个手机。
  姚玲打开黑色钱包才发现,咦……等等……这个照片……
  姚玲已经很久没看到自己胖胖的样子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想销毁黑历史,然后才反应过来。
  她高中的时候没有手机,傅恒有手机,她又不好意思跟傅恒说借他手机给两个人拍个合照。
  于是,有一天趁着傅恒睡着了,她偷偷拿着傅恒的手机拍了一张两个人的合照。
  已经泛黄的照片里,她对着镜头笑得跟二傻子似的,旁边的桌子上一个少年正在趴着睡觉。
  姚玲当时赶紧把这个照片发到了她去网吧申请的企鹅邮箱里。
  然后删掉了相册里面的记录。她记得那个时候他相册还有几个分类是上锁的。
  姚玲没有想到,这个照片他居然也有,而且还放在钱包里。
  稍微多想一下,就能反应过来了,那个时候她是第一次用手机,也是第一次用邮箱,压根不懂删记录了……
  最让人心塞的时候,新申请的企鹅号需要手动开邮箱才行,她那个时候没有提前手动开,也就是说发出来的邮件,她收不到。
  当时她筹划了那么久……想要留个两个人的合影,结果却没有留下。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把这个照片留下了。
  傅恒才想起来钱包里有什么,把钱包拿了过来,然后把那张合照取了出来,把剩下的给她。
  姚玲看着他特别自然的一系列动作,忍不住说道,“这个照片看上去有点眼熟。”
  傅恒第一次这么难为情,不想提这个事情,怕刺激到姚玲。毕竟姚玲这一次生病是因为她男朋友的事情,如果再想起另外一个,肯定会刺激到她。
  姚玲也没舍得逗他,怕刺激到他的病,于是拿着他的钱包,回自己床上去。
  她原本以为钱包里就是几百块钱这样子。
  回去的时候,就听到傅恒说道,“银行卡密码是20090929。”
  姚玲才发现,他钱包里好几张银行卡,不仅如此,还有他的身份证……
  姚玲:“……”
  等等,这个日期有什么特殊的吗?姚玲回忆了一下,不是生日,也不是在一起的日子……
  姚玲等到傅恒睡着了以后,把钱包放在自己的枕头下面,然后准备去找那几个病人。
  她准备晚上偷偷给他们。
  出去的时候,刚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边,又退了回来,从床下取下耳麦,打开,戴上,然后这才轻手轻脚爬上窗户。
  那边同事们都已经睡了,已经是这段时间都没有怎么联系,也没有发生大师,值夜班的同事不小心也睡着了。
  姚玲下了楼才发现,以前晚上的时候,还会有一部分病人出来,今天却没有病人出来了。
  奇了怪了。
  姚玲原本准备去找那几个病人的,现在准备压下来,先去看看院长办公室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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