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周五下班前将“辛苦”抄好并捎带脚复印了最后几页代替的《员工手册》放在了老大邹美丽的办公桌面上，方雪雪便兴致昂扬的蹦跳着离开了公司，踏上了回家的返程之路。邹美丽从周默的办公室抱着年底需要审核的材料回到办公室看见这份材料时，心中的笑意不由渐渐放大开来，只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于自己这个“脑洞无敌指数一级”的“得力手下”，直感到无可奈何。
年初的时候邹美丽借着采购部门“大换血”的由头，寻了合适的时间探听方雪雪和弯弯两人的口风，征询二人是否愿意调职到采购部门工作。方雪雪向来神经大条，自然没有过多猜忌邹美丽话中的深意，弯弯这次倒是多留了一份心眼，仔细将自己预估到的想法在心中罗列出了条理性，方才正面回答了邹美丽的提问。
职场中人想要进一步高升，这并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情，而是因为现实如此。处在公司工作长久的便都清楚的不过的知道，采购部和销售部是个油水丰厚的好去处，如果能够有幸进入技术部和研发部，那更是一招麻雀登上枝头变凤凰，极有可能成为各位boss眼中拥有隐藏实力的“新生黑马”，将来更是有着独立掌管重要项目和客户的可能性，自然要比职能部门辛苦耕耘任劳任怨来得踏实。弯弯深深知道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但也知道自己并不具备进入这样重要部门的实干能力，打心眼里便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够跳入这些部门，更是连不同于职能的其他部门都没有去预想过。今日邹美丽这一出看似有意提拔，实则是在探寻自己的忠心。培养一个手下直到变成自己的得力心腹需要长达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这期间需要员工和上司之间不断的磨合共处，最后才能达到一个彼此都能够忍受且共融的“和谐阶层”，这是作为一名下属的直觉，更是职场上的准则，邹美丽看人一向犀利独到，又怎么会如此大发善心的将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手下拱手让人呢？
要知道，采购部门可是因为多次与人资行政处的叫板而开罪了她，若是邹美丽有朝一日愿意亲自站出来将她送给采购部去使唤，她才是第一个不愿去反水送人头的人。在职场上与人谈论感情，未免让人感到可笑，或许更是只能糊弄下加入这个团队的新人；但如果在职场上与人谈论交情，那便还有三分值得彼此考量的余地。记得国内某著名时尚杂志的前任主编曾说过一句话：“如果我的员工在工作期间流泪，或许我会询问一两句发生了什么，但同样也会提醒这个员工现在是工作时间，请收起你的个人情绪，并用公事化的态度来应对需要你现在马上要去处理的事情。在我的公司里，成绩和态度是第一位，而你的个人情绪才是第二位。”或许这样的一段话看来太过冷漠无情且不具有人情味，但弯弯此刻却是深刻明白这个道理。公司不是员工的家，是处理公务的地方。你难过，或许会有人安慰你哄过你，陪伴你一刻两刻，但这些人终究需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继续自己的分内之事；你开心，或许会有人送你一两个掌声与欢呼，但到底昙花一现，事情过了，那份喜悦便也随之过了；至于往后谁还会再次提起这件事来，恐怕只剩下你这个当事人仍在回味悠长的独自品尝着那份喜悦，以及公司活动里留下的那些集体大合照的笑脸罢了。
这个世界向来都是如此，开心时有人与你共狂欢，难过时却无人与你诉衷肠，加薪升职这些事，最值得与之庆祝的是你的亲人爱人，而那些却都是独属于你在职场圈子外的关联。自从父亲去世，自从自己加入默言广告这家公司开始，直到现在坐上了这个不高不低的位置，弯弯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烫手山芋”这件事。
雪雪没有想明白的事，自己虽然想明白，但有的事能说，有的事却不能说。身为雪雪最亲密的朋友，处在同一职场的工作环境里，又是同一个高层领导的得力管理人员，虽然两人之间各司其职，但却不能事事都挑明开来。邹美丽为何要培养她和方雪雪两人分管行政和人事的工作？又为何不愿减少费用改为一人全责，当真是因为公司规模扩大的原因，因而导致工作量的扩大而无法一人支持？或许，更能明白邹美丽心思的人从来都不是神经跳脱的方雪雪，而是与之相反的自己。雪雪的优势在于性格外向，工作积极热情，时刻拥有着饱满的激情与旺盛的精力；而自己却是性格内敛，工作冷静沉着，总是能够在邹美丽焦虑的时候适当提出最合适的意见和建议。这是两人性格不同的地方，更是足以用来互补的地方；雪雪可以作为工作沉闷时活跃气氛的开心果，而自己却可以充当直线上司的“明镜”与“僚机”，为她源源不断输送着新的点子与想法，帮助她带领着这个团队更好更长远的走下去。想来，这才是邹美丽上次同她谈话之后的真实想法，更是这次借着这个由头来试探二人的主要原因罢了。
弯弯回到工位上时给早已离开的方雪雪发送了一条信息，两人约好第二天在柳月梢公司附近的茶餐厅里商量对策，方才收拾东西回到了家中。第二天一早弯弯便推掉了早已约好的几个不重要的面谈，改为视频会议的方式进行下周的对接，搭上出租车便直奔目的地而去。今日柳月梢不在公司，需要中午才会从供应商的工厂回来，弯弯特意把方雪雪约到了他的公司附近，假意等待柳月梢加班一起回家，实则是对方雪雪提醒交代昨天与邹美丽谈话的事，目的正是为了防止遇到与自己公司相熟的人。
小心做事一些总是没错的，毕竟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却又不小，身处职位越高，能够在同一个商业圈子里遇到的偶然性便越大。万事千万不要直觉不可能发生，这是弯弯工作以来便深刻明白的道理。
到达餐厅预约的位置时，方雪雪早已百无聊赖的坐在原地等候多时，手中正不住按动着屏幕打着时下正流行的手机游戏，眼见弯弯走到了身前方抬起头看了一眼道：“宝贝儿你先点菜，打完这一局我再跟你讲。”
弯弯会意的叫过服务生点好了方雪雪爱吃的菜，耐心等候着她放下手机。未多久，方雪雪方才退出了游戏，心满意足的微笑看着弯弯道：“可算结束了，这一局打得真是艰难。这么多我爱吃的？宝贝儿你可真是太贴心了。”
“客气什么，这几天忙坏了吧？所以才把你叫出来好好吃顿饭，缓解下工作的压力。”弯弯笑道。
“对了，你昨天说的那些我不是很明白，老大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方雪雪疑惑道：“如果说只是单纯的试探，那就大可不必这样费心费力了，我大学时学的就是人力资源，以后也不想学习什么新的体系系统，更不想研究不同行业的趣味性，记得入职时我就和她讲过这句话，我是不会跳离人力资源处去做其他职务的，她对我大可以放心。但如今却是重新提出来了，我却是看不明白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弯弯轻轻夹起一块桂花鱼，细细将鱼肉中的小刺拨了出来，盯着鱼肉道：“清蒸的味道再鲜美，到底比不上红烧浇汁的浓郁香气，清汤寡水的味道可能适合少数人，但大多人都具备红尘沾染的气息，保不准会被浓郁的香气所诱惑。”
“你这弯弯绕绕的心思是哪儿学来的？听得我一头雾水不知所云。”方雪雪怔愣的看着她道。
弯弯莞尔一笑，轻轻咽下筷中的鱼肉道：“我的意思是，清汤寡水没有油脂的部门只适合无欲无求的少部分人，大部门职场中的人谁不向往位高权重油水丰厚的部门呢？你看这道桂花鱼，虽然肉质鲜美，汤汁清淡适宜，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享用的。世人大多都爱红烧鱼，正如挚爱东坡肉的酱汁一样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不仅仅是因为肉质鲜嫩，更是因为就连酱汁这样的辅料都可以拿来佐食。这就好比咱们人力资源与行政处这样的职能***部门，总是利益微薄但工作量大，被其他部门刁难埋怨的次数也多，如今反而被外人看作了再普通不过的常事；正如这道菜一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老大既是试探我们两个是否对她忠心，更是想要摸清我们两个在人力资源和行政处的计划与打算呢！雪雪，你呀，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